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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老商人等十几人被双手反绑,跪坐在地上,望着歩跋子逼近的方向,频频哀叹,不过他们比之前已平静许多,虽然心中悲苦,但多少已能接受即将死亡的事实。
可是。
等到他们看见来人出现时,却惊诧无比,张口结舌。
哪里是什么歩跋子,从草丛中钻出的几人,与刚才出来的两个人一样,披头散发,满是血渍的衣裳又脏又破,而有些人的衣裳,还依稀像是大宋兵卒的式样。
白发老商人不停的眨眼睛,如果不是双手反绑,他现在是要揉揉双眼,因为他深深怀疑是自己年老不中用,眼睛花了。
老商人的眼睛没有花,这些人也确实不是歩跋子,他们正是杨九指等人。
杨九指把手中大弓往地上一抛,恨声道:“竟没射中,被赖豹这厮跑掉!枉费高兄弟的妙计,唉……”
“并无枉费,”高守面带微笑,眼神明澈而沉静,从一旁的林子中缓步走出,“这次目的,主要是虚张声势,救下这些商人,可以说,效果相当不错,而且还能欣赏到赖豹摔个狗吃屎的演绎,多有意思啊。”
听见高守说得有趣,众人哈哈笑了起来,杨九指也露出了笑意,但眼中仍留着一丝懊恼之色,毕竟他失去了手刃死仇的绝佳机会,以后可能就没有如此之好的机会,都怪自己射术不精,当然,伤口未痊愈的影响也是颇大。
看着高守温和的笑容,杨九指深感幸运,还好高兄弟不是敌人,否则几条命都不够死,他的谋略之能真是神了,他现下只是个小卒,带着俺们几个被抛弃的老弱病残就能如此,往后若是统率大军……不敢想象!
跟着他,何愁大仇不报?
想到这里,杨九指眼中懊恼之色,完全消失,畅快欢笑了起来。
鲁达心间比杨九指更加震撼,因为他最清楚,此番并不像之前那样有时间思考,不过从决定营救商队到想出计策,高守也只用了眨眼的时间,临时想出的计谋,却也精妙无比,不但能营救商队,还能考虑到赖豹是九指死仇,给九指射杀赖豹的机会,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鲁达捡起赖豹丢下的点钢枪,掂了掂重量,又摇摇头扔到地上,然后走向被绑的商人们。
鲁达的动作,高守看在眼里,很明显大膀子是嫌弃点钢枪太轻,以大膀子的力道,那点钢枪当然不够分量,高守不由得想起传说中鲁智深专用的六十二斤全铁水磨禅杖,但传说归传说,真实总是有限。
水浒故事他看得不多,印象深的只有课本中《三拳打死镇关西》等几个有限章节。不过来到大宋后,脑袋好像越来越灵光,只要想到相关方面,就算是以前粗略看过的文章、事物等,也会很快呈现在脑海***他参考,如同前世的网络搜索引擎一样。
不知那些能轻易记下庞大记忆量,还可进行归类分析的超级学霸,是否也是这种感觉。
“你,你们……是,是来救……”
花甲老商人忍不住颤声问道。从高守、鲁达、杨九指等人的交谈中,他已听出这些人是来营救的,可是他与这些人素未谋面,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要冒杀头危险来救他们,直到鲁达来给他松绑,他仍不敢确信。
“正是,我们不能看着那些狗贼杀良冒功,”鲁达边给老商人等人松绑,便指着高守笑道,“你要谢便谢这位高兄弟,没有他在,凭我们几个,想救也救不成。”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花甲老商人不禁老泪纵横,脸上如沟壑纵横般的皱纹顷刻绽放开来,他刚刚起身,又马上对着高守,纳头就拜,“高义士,诸位恩公,请受老朽一拜。”
商队其他人也是喜出望外,对高守等感激万分,纷纷随着花甲老商人跪下来。前不久他们跪下是为人逼迫,如今跪下,却是出自本心。
鲁达眼疾手快,一把拖住花甲老商人。
高守很不习惯有人对他下跪,何况对方还是位白发老人,他赶紧避开,说道:“老丈不必如此,会让晚辈折寿的,我还没活够呢。”
鲁达、杨九指等为之莞尔,高守面临生死危难时,都能保持从容镇定,被老商人一拜,却显得窘迫慌张起来。
“老丈这是要去哪里?”高守问道。
“不敢相瞒高义士,老朽等本是要回渭州,不料……”
“好,我们也要去渭州,正好结伴而行,顺道护送你们,此地不宜久留,有话我们路上说。是了,直接称呼我名字就行,我名叫高守,字子御。”
高守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扫了鲁达,杨九指等人一眼,说明也是对他们讲的。对于高兄弟、高义士、恩公等称呼,他委实听着别扭。
听到高守还会护送他们回渭州,这是要救人救到底啊,花甲老商人更是喜不自胜,不住点头道:“是是是,一切听从子御恩公安排。”
“……”高守一阵无语,老商人还是把恩公两字,作为表字的后缀挂在嘴边,也只能无奈接受,然后暗下瞪一眼窃笑的鲁达、杨九指等。
高守、鲁达等与商队结伴前往渭州,他们绕开官道,专走小路,一方面本就是走私的商队,不敢大摇大摆走在官道上,另外也可避免赖豹发觉受骗后追上来。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多耗费不少,他们两天后才接近渭州城。
“那便是渭州城了,”花甲老商人指着官道尽头的城池,大大松了口气,终于展露笑容,喜极而泣,“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终于平安回来了……”
对于这位喜欢抹眼泪的老商人,两天来,高守已习惯。即便只是闲聊,这位名叫孙方茂人称孙伯或孙掌柜的老商人,说着说着,情绪总会往愁苦方向走,说到悲情伤怀之处,就禁不住开始落泪,令高守不知如何回应,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
高守想多知道一些渭州的情况,好为之后做打算,这孙伯相当健谈,对高守的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他像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