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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形势一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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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兄弟同心,但身在抱月楼的申伯德,显得比申仲勇谨慎许多。

    申伯德宴请的富商豪绅,已在恭贺申家出了大才,申玉才的《沁园春》人气爆棚,夺取诗魁的呼声,即使是在三楼,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申伯德谦虚回应,一团和气的脸上,刻意流露出几分惊喜之色,然后借着去窗户观看一楼的当儿,他又叫来亲随耳语几句,亲随领命离去,而申伯德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种师道所在的厢房,见那边仍然门窗关闭,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得色。

    ……

    时光一刻一刻的不停流逝。

    抱月楼中秋诗会,接近尾声。

    歌台舞榭上的表演,接连不断。

    才俊们大多施展完自己的才学,做出诗词,呈给尊文轩,然后或是互相品评诗词,谈诗论道;或是引经据典,阐述对圣人之学,中庸之道的心得体会;或是对当今局势提出看法见解,论述谋略,挥斥方遒。

    总体来说,上百人的一楼大厅,各守秩序,喧而不乱,人人圆润通达,彬彬有礼,一派风雅。

    绝大多数人,没能知道诗魁已定,不过也清楚,大抵是在齐盛、刘道江以及申玉才三人当中角逐。许多人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在心内焦急的等待最后的答案,毕竟诗魁意义极其重大,名色双收,而有了名,财就会不请自来。

    当然也有不少人,完全放下心来,享受诗会带来的激情与享乐,期盼能够见一面韩梦梵,听一次传闻中的梦梵仙曲。

    不知何时,谈论的风向,渐渐发生变化。

    高守高子御之名,常常出现在话语中。

    似乎许多人才回过神来,想起还有个“歇息片刻”的所谓“大才子”高子御,躲在角落,默不作声。

    若没有人提醒,差点就被遗忘。

    时至此刻,哪里还有人不明白,所谓大才子高子御,是个什么货色。

    谁还能相信他?

    《塞上秋》是谁作的,人们不清楚,但他们很清楚,从今往后,高守高子御这个名字,将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这个笑料可以用好几年,只要渭州抱月楼在,这个笑料就能延续。

    已有些聚在一起的帮闲,对着高守所在的隔间起哄。

    “已过了多少个‘片刻’了?还等什么?出来赐教一番吧。”

    “人家是大才子,随意捻来即是名作,才不屑赐教与你这小秀才。”

    “听说高大才子还在睡梦中,莫非是在梦中作诗?”

    “我们是赋诗一首,人家是梦诗一首,哈哈……”

    取笑哄闹声,越来越大。

    由于屏风中,有种机宜的儿子种溪在,人们放声言语还不敢太过放肆。私下的窃语议论,更是不堪。

    时间过了许久,高守没有任何动静,而且据说还在睡觉,一个字没写,更别提佳作了。

    有人说,在这三年才一次的重要诗会,吃饱就睡,不是愚笨蠢材,酒囊饭袋还是什么?最多也就会些口舌之能。

    也有人说,高守是在逃避,现在装睡,等下就会装病,借口说腹痛之类。

    这句话得到很多人认同,都觉得很有可能。

    然后有一个叫做玄梧子的道人,就说了,他用伏羲阴阳五行相法,观高守面相,便知他是个诡诈小人,最善诓骗,刚才申玉才、店伙计等没有看错他。

    不久后,谈论风向,又变。

    在一些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不明不白中,谈论的话题,开始牵扯上种师道。

    开始只是小范围,暗中低声讨论,窃窃私语,但很快传开。

    约莫在说,勾管机宜文字,是经略府极为重要的官职,每天接触经略府机要文书,帮章经略相公出谋划策,必要时,还需指挥军队,领兵出战。而种机宜轻易受了高守蒙骗,表现如此糊涂,识人不明,缺乏洞察,如何能担当大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如果在胜败关键时刻,种师道也决策不明,判断糊涂,可能重导永乐城之败,西北危也……

    各种对种师道的质疑与种种负面猜测,被提了出来,无限放大。

    越说越严重,越说罪过越大。

    弄得不少人心内惶惶,毕竟在场大多人都生活在西北,战争局势,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切身利益,生存根本,怎能不担心?

    而申玉才一言不发,声色不动,从不应和参与谈论种师道,因为自有帮闲,起哄推动,他只要在一旁等着看种师道如何惨淡收场。

    赔上他儿子种溪,算是意外收获,种师道把种溪带在身边,应该是看重并磨练他,但经此事后,种溪与其父一样,声誉大损,以后他的前程,定是堪忧。

    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只需顺水推舟,就能打压到种师道与种溪,对种家还以颜色,而自己不久后,即可夺取诗魁了,平步青云,也指日可待。

    众星捧月般被簇拥在中间的申玉才,借着整理衣冠,掩饰着难以自持的欢快得意之色。

    又想到,大伯交代的第二步妙计,效果已达成,自己置身事外,不提种家人半句,撇清了干系,现在,只要紧抓高守不放,极力践踏与胁迫他,给予最后的致命一击,坐实高守罪名,便大计可成!

    申玉才眼中寒光一闪,眼神飘向角落的临时隔间。

    ……

    亥时将至,月满西楼。

    抱月楼依旧灯火焯焯,笙歌不止,舞姬不歇。

    但有的人清楚,在这喜庆欢闹,和睦同乐的表象之下,早已暗流涌动,掀开西北云局势云谲波诡的冰山一角。

    一楼那些对种师道或种溪的负面议论,传到了三楼种家人耳中。

    “兄长,眼下你不好出面,还是让我下去,帮水长处置。”

    一个与种师道面相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对种师道提出建议,他是种师道之弟,种师中。

    种师道目光透过窗户缝隙,锁定在一楼角落隔间的种溪身上,摆了摆手。

    “不必,水长太过狂妄任性,此次就让他独自处置,吃点苦头,磨一磨性子,否则难以成才,何况你一旦出面,也正说明我种师道心虚,反是落下口实,我种师道敢作敢当,坦坦荡荡,何时怕了宵小鼠辈?”

    话虽如此,种师道眼中的愁闷之色,丝毫未解。

    因为他已推测到事态的严重性,大大超过他的预料,从一楼议论风向的诡异转变,他看到这背后有一股巨大的恶意力量,在极力推动。

    他心有远志,自小期望杀敌报国,斩获功勋,继承种家祖辈荣耀,为此他几十年如一日研习文韬武略,坚持不懈,努力到不惑之年,才有幸得到章经略赏识和提拔,担任要职,机会来之不易。

    如今正跟随章经略共图破敌大计,紧锣密鼓的运筹当中,要是受到这次事件影响,坐不稳机宜文字这个职位,甚至被贬谪,当然会极为不甘心,不过个人失败还不算什么,最怕是波及了章经略,影响他为破西贼,呕心沥血经营数年的大局,那就太过愧对章经略相公了。

    “都是姓高那小泼贼害的,师中必替大兄,手刃此獠!”种师中沉声道。

    种师道瞥向一楼仍是睡梦状的高守,目光一冷,杀机顿现,但随即隐去,眯了眯眼睛,如虎微眠,叹声道:“也不能全怪此子。”

    种师道目光转向在门口看似心急如焚的小丫鬟,刚才这小丫鬟敢于在这等场合,冲上去想要拉走高守,勇气可嘉,而她可能也是被高守诓骗,看样子仍蒙在鼓里。

    种师道略微注意到的小丫鬟,正是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