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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超过百分之八十可见正文, 或者等36小时。  当年在淮扬出了那样的事情,李管家也心疼自家侯爷。

    听到薛向陵这样说, 李管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明白这便是他喜欢的意思,李管家将笼子放到书案前, 躬身告退。

    薛向陵换了张新的宣纸,他目不转睛,继续埋头写字。

    他的耐性在同龄的公子哥儿里算极好, 每天必要写几个大字来修养心性,相熟的九殿下还时不时地嘲他几句“小老头”。

    薛向陵本打算临完这本《兰亭集序》,再去瞧瞧这只猫。

    然而笼子里的奶猫却十分不甘寂寞。

    它伸出一只肉呼呼的爪子巴着笼子的栏杆, 不时便发出几道指甲与金丝相互撞击的声响来。

    薛向陵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放下笔,忍了片刻, 又重新拿起笔。

    谁知这小奶猫见他没有动作,竟锲而不舍地故技重施。

    薛向陵这才终于坐不住了。

    慢吞吞走到笼子前,薛向陵对上了小奶猫那双通红的瞳孔。

    他弯腰看它, 语调放得很低:“作何?”

    “喵!”

    小奶猫露出还没长开的獠牙,狠狠咬了一口金丝笼子上的铁锁。

    薛向陵不为所动,他端详了一会儿这小奶猫的神情, 挑眉道:“你想出来,想跑?”

    小奶猫仿佛能听懂他的话一样, 它双耳一动, 立刻收回奶白色的牙齿, 将两个肉爪子乖乖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蹲坐好。

    扮完乖巧,这只奶猫还昂起猫头,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珠子。

    薛向陵不禁笑了:“还挺人模人样。”

    其实他府上已经养了不少小动物。

    自从大家伙儿知道淮阳侯喜欢折腾这些后,许多人便投其所好,又是送鹦鹉又是送些来自番邦的稀奇玩意儿。

    只是,极少人送狸奴来。

    或许当年淮扬的事情还是流传出去了,导致大家都有种无声的默契。

    这回这个陆大人是新科子弟,对薛向陵不甚了解,机缘巧合下才撞开了这扇门。

    薛向陵半蹲在笼子前,不知想什么在。

    他皮肤光洁,抿唇不语时,卷翘的桃花眼好似狼一般犀利,双眼一旦微微弯起来,却又有点像一只温柔的大狐狸。

    小奶猫见他完全没有放自己出来的意思,有些急了,“喵喵喵”地连叫了好几声。

    薛向陵缓慢地回过神,他伸出手,解开了笼子的锁。

    然而,金丝笼子的门乍一打开,只见这小奶猫忽然“呲溜”一下,一头牢牢地扎进了薛向陵的书案底下。

    它紧紧地背靠书案躲好,小屁股四平八稳,浑身的毛隐隐也有炸开的趋势。

    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薛向陵的瞳仁漆黑,他稍蹲下身,定定地瞧了这猫几秒,方缓缓挪动步子。

    小奶猫才恰恰及他的一只脚那么大,在它眼里,便是一只庞然大物向自己走了过来。

    它努力定着心神,呼出几口又长又缓的气。

    它甚至想好了,只要某人为了抓它回笼子而使出暴力手段,它便也不要命了!

    再怎么窝囊,也不能再在那笼子里住下去!

    它等啊等,它看见薛向陵在书案前坐好,却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这是任它玩吗?

    小奶猫不确定了。

    半趴着的左耳有些痒,所幸也无人看到,它抬起一只后爪,不顾形象地搔了搔左耳。

    搔完耳朵后,还抖了抖毛,而书案前的薛向陵仍然没有动作。

    小奶猫不敢掉以轻心,它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薛向陵的靴子,一边将自己缩到了书案最角落里的地方。

    它不由自主地丧着脑袋,蔫蔫儿地盯着爪子上粉白相间的毛瞧,神情很有些落寞。

    这只胖猫不是别人。

    它灵魂里装着的正是早先掉进荷花池里,已香消玉殒的顾湄。

    顾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西里古怪地就变成了一只猫。

    只是,从一个天之骄女变成天之胖猫,是谁都会有落差感吧。

    而且,她明明死地透透了,连自己的“尸体”都亲眼见到。

    难道那次,真的是梦?

    可梦醒过来,她不是应该还在顾府,当她天真无虑的大小姐,怎地醒了以后,成了只猫呢?

    还真那么巧,又被送回到了淮阳侯府上。

    只不知是她眼瞎还是错觉,总觉得刚才见到的薛向陵比以往要年轻不少。

    虽也是面如冠玉,肤色雪白,但瞳孔却比之前清澈,隐隐地,还透出一股云淡风轻。

    莫非是因为猫眼看人和人眼看人,不一样的缘故吗?

    顾湄摇摇头,自己也闹不清楚了。

    这一刻,倒有些万幸,养它的人是薛向陵。

    薛向陵性子虽冷,爱宠之名却远近闻名。

    何况,在淮阳侯府上,它还能偷偷溜去荷花池看看,也能多观察一下薛瑶和那名唤黛儿的丫头。

    顾湄自我安慰起来,它沉浸在想自个儿的事情里,渐渐便放松了心性,连李管家是何时进来的都没发现。

    “侯爷,九殿下和祁公子一齐来了,在前厅说想见您。”

    薛向陵放下笔,顾湄也立刻直起背,正襟危坐。

    赵邦与世昭哥来了?

    要趁此机会和薛向陵一起出去见见吗?

    顾湄一双浓墨似的小猫眼转得飞快,薛向陵的脚步却更快。

    还不等她想出一个确切方案,薛向陵已先一步踏出房门。

    临走前想到房间里的猫,他不忘给门上落下一把锁。

    ——

    赵邦是今上最小的皇子,也已过了束发的岁数,再待几年,便能行加冠礼了。

    因为在皇子中年纪最小,加上赵邦的母亲熙妃又位列四妃之一,所以赵邦生来便很受宠爱。

    薛向陵年幼时,曾与闵靖公家的嫡长子一同做过赵邦的伴读。

    天之骄子们凑在一起,又都娇生惯养,每个人的脾气皆各有古怪。他们三儿算是难得的品行相投了,更因为是少时玩伴,因此感情一直不错。

    “今儿市集开市,外头别提多热闹了,”薛向陵一来,赵邦便极其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见薛向陵隐约是从书房的方向出来的,赵邦洪声笑说,“你是不又在练字?你每天除了养八哥养鱼就是练字,还能干点精神的事吗?”

    赵邦嫌弃道:“连世昭都比你有趣。”

    无辜被牵连的祁世昭轻咳了一声,仿佛是为了提醒赵邦他正在跟前儿。

    赵邦不以为意地又一手搭上祁世昭的背,他道:“你们也知道,自寿平出嫁以后,我母妃身子一直不大爽利。你们也都别老缩在家里。走,趁今日市集开市,咱们一起去寻摸些好玩意儿来!”

    祁世昭长得斯文俊秀,他身穿一身黛蓝色的衣裳,衣裳前环佩作响,更显得温润如玉。

    “市集里的东西千奇百怪,熙妃娘娘,当真会喜欢吗?”

    他的语气十分温吞,实在很难给人不好的感觉。

    赵邦摸了摸下巴:“去碰碰吧。瞧见喜欢的便买回去,没有喜欢的就在阿陵府上打个秋风。”

    他咧嘴一笑:“嘿嘿,反正,那几只八哥我也眼热很久了。”

    说完,赵邦还拿胳膊推了推薛向陵:“最近,你府上有没有又多什么新鲜玩意儿?”

    薛向陵面不改色,他不假思索地说:“没有。”

    赵邦遂点点头,丝毫没有怀疑。

    ——

    顾湄当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新鲜的玩意儿,她只是在想,世昭哥住的闵靖公府就在顾府隔壁。

    若是她等会儿悄咪咪地跟着祁世昭回家,等夜深了,再从闵靖公府翻到顾府,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大不大。

    不是说猫的爬树能力很强吗。

    她虽然是只半路出家的猫,可这翻爬能力应当是天生的吧。

    顾湄从书案底下钻出来,她先去试了试书房的大门。

    用爪子重重推了好几下,确认是真的锁死了,她才从门口挪开屁股。

    薛向陵是个需要呼吸的人,房里当然不可能只设门,不设窗棂。

    今儿天气好,因是前两天才下了雨,空气中总算没有那股闷热的气氛,所以李管家特地开了半扇窗户通风。

    顾湄踮起爪子,它先巴着椅子腿,抖了抖身上瑟瑟发抖的肉,然后用另一只爪子攀上书房里座椅的边缘,在空中完成了一个难度极大的“倒挂金钩”。

    再用力蹬了蹬后腿,嘿嘿嘿,爬上来了。

    顾湄笑呵呵地用爪子揉了揉脸,屈起后腿纵身一跃,它准确无误地跳到了书桌上。

    薛向陵的书房朝向极好,梨花木的桌案纹理清晰,与窗棂大概只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多了前两次的经验,顾湄对这具虽然小胖,可弹跳力惊人的猫身出奇自信。它转了转毛茸茸的脑袋,然后“蹭蹭蹭”一下便跳到了窗户边。

    爪子轻推一下,窗户便开了。

    去找世昭哥!

    顾湄灵活地从窗棂前跃下,奶橘色的身影穿过花草繁茂的绿地,飞一般地溜去了前厅。

    祁世昭的视线投向它时,它连头都昂成了一个优雅得体的角度。

    赵邦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猫也忒精怪了点,不是喜欢世昭吧。”

    话音甫一落下,便留下一片尴尬的沉默。

    赵邦这才发现,除了他自己贼乐以外,剩下的两人一猫,面部表情都十分凝重。

    尤其是薛向陵。

    他一脸面色不善,活像是被谁抢了老婆一样。

    “我……就是说说,”赵邦不明就里地搔搔头,他打圆场道,“猫哪懂这些。”

    祁世昭也跟着笑笑:“是啊,况且还是只小奶猫。”

    薛向陵的表情仍然沉甸甸地,瞳孔也有如深渊。

    甚至连他怀里的猫崽子顾湄都被吓到了。

    它缩了缩脑袋瓜,小心翼翼地挠了挠薛向陵的衣袖。

    “不是说要给这崽子起名吗,”赵邦十分巧妙地转移着话题,“要是没有好的,我以后可就管它叫招财了。”,

    “不对,还是唤去病好,”赵邦不知是想起什么,眉头皱了起来,他叹出一口气,“京城里近日瘟疫流窜,叫去病能辟邪。”

    “最近的瘟疫,真到了那般严重的地步?”薛向陵总算是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转头看向赵邦,声音干涩。

    赵邦沉重地点着头:“其实我也不甚清楚。但我见父皇和皇兄一个个都愁眉苦脸,想一想也能明白,疫情必然不会太轻。”

    “知道么,湄儿也得了。”赵邦闷声补上一句。

    薛向陵流连在猫毛上的手有一瞬间停滞。

    顾湄的心却缓缓沉了下去。

    奇怪,这事儿很奇怪啊!

    她之前听赵邦说熙妃娘娘不满寿平的婚事便觉得稀奇了,如今赵邦的话听在顾湄耳朵里,更无异于一声惊雷乍响。

    熙妃确实不满过寿平皇姐的婚事,但那是寿平刚出嫁时的情况。

    她也真真得过瘟疫,可得了瘟疫的顾湄,才刚满十三岁。

    而她去淮阳侯府赴宴时,已到了及笄之年。

    如果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

    如今,是元光十八年,

    比起先前,整整退后了两个年头?

    难怪,难怪有人会来上赶着送薛向陵猫。

    两年前,可不是他刚袭爵,正炙手可热的时候吗!

    顾湄越想越胆寒,全身的毛像炮仗一样团团炸开了。

    等等,等等。

    她记得,她十四岁时,川蜀那边引发了一次叛乱,赵邦和薛向陵都在军中占了一席之地。

    母亲还与她说过。

    在那次战事里,薛向陵为了救九殿下,手背上留了一道极深的疤。

    若现在真是元光十八年,薛向陵手背上的疤,应当还没有。

    有了主心骨,顾湄方敢缓出一口气来。

    她扣扣索索地攀出薛向陵的胳膊弯。

    薛向陵三人正席地而坐,索性是自家后院,也不讲究什么排场和面子了。

    薛向陵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宽裕广袖将他骨廊清晰的手背遮了一大半走。

    顾湄先抓紧了他的裤脚,然后一点点地从他的小腿上爬了上去。

    “看阿陵的模样,仿佛很关心二姑娘?”祁世昭忽然开口,虽仍然温温润润地,却也差点将做贼心虚的顾湄吓了个半死。

    她趴在薛向陵的膝头,慢慢缓和起胸口砰砰砰的心跳。

    赵邦道:“可别瞎猜了,世昭,你是不清楚。那一年,你随闵靖公远赴甘陕,阿陵这小子成天地说湄儿胖,他打小就与湄儿水火不容。”

    顿上一顿,赵邦咧嘴笑笑说:“没人和你抢。”

    祁世昭眸光微闪,白玉般的脸庞瞬间红了。

    薛向陵膝头的顾湄也没稳住平衡,滋溜一声从他顺滑的裤腿上滑了下来。

    即将跌落到草地上时,倏地被薛向陵那双稳健的手给接住。

    他的掌心很烫,坚毅的手掌纹路刻骨又明晰。

    仿佛是无人可看,所以薛向陵犀利的视线直视着眼前的小猫崽子。

    他目光锐利。

    顾湄只觉得全身都躁得慌,小小的猫爪子仿佛无处落脚似的,它猛地从他手掌上跃下。

    它的小猫脸面红耳赤。

    它不敢去看祁世昭的模样,也不敢看薛向陵。

    因为府邸离得近,所以顾湄和祁世昭有些青梅竹马的感情。

    这会儿在座的都是自家人,赵邦才毫无顾忌地开起了玩笑。

    熟不知,除了他,剩下的两人一猫都是各怀鬼胎。

    赵邦还毫无所觉地叹口气,他继而道:“听我母妃说,郡主如今日夜守在湄儿跟前。要是湄儿没了,只怕郡主也得去半条命。”

    顾湄的亲娘南阳郡主是当朝睿王的亲闺女,睿王和今上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位份极为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