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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大早,后院内宅的一众人等全都早早地将自己收拾妥当。府内所有的家丁护院,也都被遣去了前院,他们今天一天的首要大事就是等待,等着宫里的来人。
老管家多吉,更是在今天起了个大早,带着手下的几个仆役,早早地侯在了巷口,就为了能在看到皇太后的凤驾后,能在第一时间拔腿赶回府邸,通知府中众人做好接驾的准备。
眼瞅着,空中的那轮金乌越走越高,说好的时辰也早已过了许久,却迟迟未见有动静传来。院内的孩童依旧嬉闹个不停,石桌旁的几个贵妇人,早已频频地往外引颈张望——
“怎么还不来,难不成是路上出了什么叉子?!”红衣锦服的少妇,轻哄着怀中的幼儿,忍不住低声咕哝道。
“呸、呸、呸!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凤仪?!难道真不要命了?我看那,估计是宫中什么事,给临时耽搁了才是!”
“是,是,是,瞧我嘴笨的,还真是该打!哈哈哈哈哈——”
“你呀,都是个当娘的人了,说话也没个轻重!”
就在众人的调笑声中,终于“蹬!蹬!蹬!蹬!”一阵仓惶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隆隆地马蹄声,喧闹声,由远及近裹挟着嘈杂声,杂乱的传来。
“看来,是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凤驾终于到了!”
“是了,是了,但——”
“哎呀,大嫂,你还在那‘但’什么呀,我们也该快快出迎才是,否则就真真要耽误事了!”
“大,大,大少奶奶,快,快,带,带着——”
就在众人你推我拉的当口,一个老迈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了后花园入口处的月亮门下。只见,他靠着那灰色的弧形门橼,大张着嘴,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本梳理整齐的一头银发,此时也散乱不堪。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管家多吉。
“怎么了?多吉,看把你急得!是皇太后凤驾已经到巷口了吗?”
紫衣美妇,一见着老管家多吉的身影出现,不觉心头忽然一热,满脸堆笑,低头理着身上的衣衫的同时,也不忘招呼起身旁的一众家人,匆匆地就直接迈步往前走来。
“不,不,快,快走——”
多吉一手捂着胸口,口中艰难的一字一字的往外蹦着,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眼见着越来越近的众人,心中更为焦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而又布满了皱纹的脸颊,不断的滴答而下。
“多吉,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直到走至近前,紫衣美妇似乎才发现了,老管家的神情与往日不同。
旁侧的大丫鬟,很有眼色的快步赶至主子身前,刚想要伸手扶住老管家摇晃的身体,却不料,那老管家多吉不仅毫不领情,反而还用力猛推了一把,嘶声力竭地嘶吼道:“快,快,走啊——”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的一声,箭矢穿透皮肉的声音响起,铁黑色的箭头,伴着滴答的血珠从多吉的胸口而出。
“啊——”
大丫鬟双目圆睁,脸上粘糊着飞溅而出的暗红色血液,“咚!”的一声,无力地瘫软在地。
“走啊——”
在院内一众人惊恐地呆滞眼神中,多吉拼着最后一口气,大睁着血红的双眼,顾不上,身体上传来的阵阵钻心的疼痛,紧咬着牙冠,转过枯瘦的身体,张开双臂,大吼着死命往着月亮门外扑去。
他只希望,凭着自已的这最后一口气,能为主子赢取时间,哪怕是一瞬也好。至少,这样,主子就多了一丝逃出升天的机会。
“找死——”
粗鲁的爆喝,伴着一阵寒光闪过,多吉满头银丝的头颅,随着腔子内喷射而出的暗红色血雾,高高飞起。只是,那枯瘦的身体,依旧不依不饶地挺立在月亮门前,双臂也依旧是僵硬的大张着的。
“砰!”的一声,随着一只穿着军靴的大脚猛的一踹,那具早已没了脑袋的残破身体,在被高高地踢出,于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后,重重地,将那原先坐满了贵妇的石桌,轰隆一声撞翻在地。
“啊——”
“呜呜呜——”
尖叫声、哭闹声顿时充斥了整个后院——
“大胆狗贼——”
院内众人慌乱尖叫,乱成一团的同时,紫衣贵妇却是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第一个佯装镇定了下来,举起微微颤抖的白葱般的玉指,怒喝道。但“贼”字,还没来得及从红唇中吐出,只听得“噗!”的一声,一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了她的腰腹部。
随着那血红刀刃一次次地被刺入,是突入月亮门凶士疯狂的怒吼:“狗贼是吧?狗贼是吗?臭娘们,死到临头了还给老子装样子,臭娘们,臭娘们——”
“杀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见着花园内往日里,总是一贯高高在上,高贵秀雅的贵妇、贵女们,甚至还有那些被漂亮的婢女抱着的幼小的稚子,因着自己的杰作,高声啼哭、尖叫,忙乱逃命的狼狈模样,一身黑色皮甲,手握长柄钢刀的黑胡子,就觉得心情异常的愉悦。
与此同时,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铠甲摩擦声,由月亮门内鱼贯而入,那是一群数十个穿着黑色皮甲的军士。手中,原本闪着寒光的森森刀剑,此刻也早就被暗红色的血液所侵染。
血珠,顺着利刃,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淌,在青灰色的青石板上,滴溅起朵朵盛开的殷红”血梅”。
“给我杀——“
说着,那黑胡子甲士故意顿了顿,大声狞笑着,执起手中的钢刀,续而又道:”一个不留——”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黑色的甲士宛若一只只突入羊群的恶狼,手起刀落,几乎并不需要费用多大的力气,就能将眼前所到之处杀的人头滚滚。而这满园的妇孺,似乎除了只会哭闹尖叫外,完全不知道反抗。
“哼,相府!就算往日里,你们趾高气扬,人模狗样的高高在上又怎么?到了这时,还不都只有伸长了脖子,挨老子砍的份儿!”
黑胡子舔了舔嘴唇上被溅上的腥甜血渍,长刀再次高高举起,嘴角扬起的是带着嗜血地残忍微笑。只见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早已死去的贵妇尸体,猛地向贵妇怀中,紧紧护着的幼子砍去。
“哼嗯,想要从老子手下活命,做梦!”
在他看来,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就在秋天的牧场上收割牧草一般,只要他黑甲所到之处,刀刃没入皮肉,就会掀起阵阵血浪,收割起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原来也是可以如此容易。
“不要,不要——”
荷缸前,前一刻,还满是笑脸的,白嫩嫩的,雪娃娃般调皮的小女娃,如今就像一只残破的破布娃娃,头袋耷拉着侧向一侧,俯卧在荷缸上。小女孩那双原本乌黑的大眼睛,此时正了无生气地大睁着,死死地瞅着眼前的紫衣女孩。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她那无力垂落的雪白小手,滴滴答答地滴落在荷缸内——
随着血液的氤氲,鲜红的水色,映衬着墨绿色的荷叶,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花骨朵,显得异常的鬼魅——
“不要,不要——”
天空阳光明媚,风柔柔地吹拂在脸上,河塘内波光粼粼,河塘边是柔和的绿草茵茵的芳草地。草地上,北极白狐看着,佝偻着身子躺倒在地,满脸汗珠,紧闭双目,一脸痛苦的紫衣少年不停地颤抖,乌溜溜的大眼中写满了担忧。
“看来,是做噩梦了吧!”
在哀叹口气后,一身狐狸样的厉晨曦,叼着半片葫芦瓢,再次匆匆跑到河塘边,咬紧牙关,吃力地挽起小半瓢水,撅着胖胖的狐狸屁股,倒退着,拉着水瓢,向不远处那紫衣少年,四蹄并用的扒拉而去。
“原来这丁点儿水,还能重成这副样子啊!看来这水,也该减肥了——”
小狐狸厉晨曦松开了早已发酸的嘴巴,在回身看到,身后那依旧一脸痛苦的紫衣少年后,不禁咧咧牙,又“啊呜”一声,咬住了刚刚脱落的水瓢——
“呜唔,加油努力干那——”
就在大半天前,地上如同烂泥般的那个家伙,还模样凶狠,准备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若不是,自己当年在医大还选修了中医学,若不是自己给他从山林中,费力的找来了适用的草药,处理了伤口,还这样24小时体贴入微地“照顾”着他,只怕原先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此时早就“凉透了”!
“照这么说,自己这算不算是:‘以德报怨’?!”厉晨曦有个小毛病,那就是没事就喜欢说话,也就是属于后世“话唠少女”的种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做完这一单,是不是就可以变成人了呢?!”
“嗯嗯——“
”一定可以的!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看着地上这个不省人事的紫衣家伙,厉晨曦就觉得这话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