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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子闯进了宋家酒楼,阵势大得唬人。
酒楼中的客人一看见来人的穿着,纷纷飞速地站起身,瑟瑟缩在角落。
他们个个身着曲领深色外衣,头戴无脚幞头,手里持着刀剑,个个面带威武之气。是官府来的人!
难道是有什么人犯了事跑到了这酒楼中?若是真的,可就吓人了。犯事的人情绪极其不稳定,万一惹怒了他,恐怕要殃及百姓。
为首的差役看遍整个一层酒楼,高声吼道:“酒楼的东家在哪里?还不速速出来!”
原叔闻声,急忙从柜上出来,恭敬地拱手,“不知官人驾临,招待不周,望您多多包涵。”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差役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再说他原来也认得原叔,只是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事,故而低着嗓子对原叔说道:“你们东家在哪里?府衙有事须她走一趟。”
原叔环顾左右,只见客人们都好奇地往这边看过来,悄声对差役说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靠近柜上这边,原叔才问:“官人能否透露一二,好让我们东家有个准备。”
说着,原叔从袖中掏出一贯钱,往差役手中塞去。
差役假意推辞了两个来回,最终还是笑着接过那一贯钱,十分麻利地揣进了怀中。“临安城外死了个人,今日送到了府衙。有人曾瞧见你们东家与他有过争执,这不,上边差我到这儿拿人来了。”
原叔一听,吓得面色惨白。急忙辩解道:“我们东家绝不会杀人的!”
差役拍拍原叔的肩膀,小声地说道:“官人还未审案呢,你跟我说了也没用。还是让你们东家下来,跟我走一趟。若是耽误了时辰,后果你是知晓的。”
原叔擦擦脸上的冷汗,连连道是。“我这就去,您请稍等片刻。”
差役催促,“快去,我在这里等着。”
木梯子发出蹬蹬蹬的响声,在安静的酒楼一层格外响亮。
一层的那些客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们又不敢高声谈论,只好几人凑成一堆,窃窃私语。
似乎是害怕被差役听见他们在背后诽谤他人,好趁机逮他们进府衙的牢狱,客人们说了两句便偷偷扬起脑袋看看差役,见无事后又埋头继续议论。
原叔快上到尽头时,猛地瞧见宋酒站在木梯边上。因背着光,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如何。
“东家……”原叔正要说明来意,被宋酒止住了。
“不必多说,我都知晓了。”
东家几步上来,担忧地问道:“那东家可要去?”
“差役都找上门来了,怎能不去?不去,便是跟官府作对,你我都担不起这个罪责。”
“可……”原叔欲言又止。
宋酒坦然自若,拔下了发髻上的木簪子,递到原叔跟前。“拿着它去家中,交与清盼。顺道嘱咐他乖乖待在家中,不许闹脾气。”
依照阿盼的性子,她若是今夜不回家,他定要哭闹不停。若是严重了,又会将屋里的所有物件砸得粉碎。
这个孩子让人怜爱不已,也忒不让人省心。
原叔一听,看着宋酒手中的簪子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肯接过去。
“东家,您这是……”
原叔是在担心一旦自己接过这支簪子,东家这一去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宋酒无奈,原叔都这把年纪了,半生也见识了不少这种场面,怎的到了她这里就如此害怕了?
难道他是活得越老心越小不成?
宋酒腹诽:原叔这个样子,还真是别样的……可爱!
“拿着吧,我不会有事的。”
原叔这才忐忑地接过她手中的木簪子,心中依然担心不已。
“去的时候,莫要与家里人提起酒楼发生的事。”
“是。”
“若是家里人问起,就说酒楼今日的事情繁多,我抽不开身。”
原叔垂首,“我记下了。”
“便是这些了。”宋酒交待清楚了,整整衣襟,脖颈笔直,从容地走下楼。
楼下的差役听见声响,抬头一瞧。见宋酒下楼来,惊得微微张开嘴巴。
来的路上听手下人谈起过宋家酒楼的东家,说她如何如何厉害,竟敢与钱氏的郎君对峙,当着所有人的面泼了钱方一脸的茶水。
他原以为这宋家酒楼的东家是个身材肥硕、样貌平凡的泼妇,如今一看,真是大跌眼球。
像这样纤弱得要被大风吹走的小娘子,哪会是能杀了一个寻常男子的人?
原叔上前,道:“官人,这位便是我们酒楼的东家。”
宋酒点头微微示意,面带微笑。
差役被她这一笑弄得有些晕乎,原本的大嗓门也变得尖细了不少,“小娘子请跟我们到府衙走一趟,有件案子还想请您多多配合!”
“自然,官人前面请。”宋酒说罢,抬手请他先走。
云湘突然火急火燎地从帘子后冲了出来,“东家可不能去!”
杜若平日行事冷静,落在了她的身后。
“你们两个出来作甚?”宋酒将云湘推到后边,不愿将她二人牵扯进来。
云湘扯着她的袖子不肯撒手,小声对她说:“阿酒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去!府衙审案子的时候是要用刑的,你怎承受得住?”
“我当是多大的事。”宋酒安慰道:“我无罪,何人敢对我动刑?”
云湘见她一点也不着急,急得直跺脚,眼眶里的泪水儿直打转。“阿酒姐姐,你莫去……府衙真的可怕!”
“杜若。”宋酒掰开云湘的双手,对杜若说道:“你带云湘去酒窖,没我的吩咐,一个时辰之内不准出来。”
杜若冷静地扣住云湘的两手,对宋酒说道:“东家此去小心。”
说罢,就拽着云湘往帘子后走去。
宋酒将云湘的哭声抛在身后,跟在差役出了酒楼。
此一去,不知会发生何事。
上回在城外见到的男子竟然死了,不符合常理。那等贪生怕死之人竟然死了,除了被人杀害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难道那日还有人见着了她与那男子?又或者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宋酒越想,背脊越是发凉。隐在袖中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着,指甲戳进了柔嫩的肉里。
若真是如此,定是永嘉宋氏的人又寻回来了!
他们知晓她没死,定会想尽办法除掉她。
可惜那本名籍她始终找不到放在何处,不然她有筹码在手,也不会像今日这样被官府的差役押着走在大街上。
(一贯钱:一千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