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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龙城外,人来人往的官道上。
一个垂头丧气的少年正心事重重地慢慢走着,他不知要走向哪里,也不知能走向哪里。
他没了亲人,没了盘缠。唯一有的,不过内心深处的不甘。
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一路走来,碰到强盗不说,还被小偷抢去了包袱,刚刚又被觊觎手链的道士诬陷了一番。
泪痕自问,无语。
“或许这便是我的命吧!”泪痕苦笑一声,自语道。
此刻,在他脑海,早忘了方才大街上血腥一幕。更无暇去细究周山蛟与问剑狂人的对错。
他只发愁一件事,那便是没了银两,他吃什么,睡哪里。
不知不觉,已过正午。
官道两旁摆满了卖饭的摊子,做小生意的老板们正不住地吆喝叫卖着。
往来的行人赶路乏了,便钻到饭篷下,避避暑,喝口茶,或者饱餐一顿。
泪痕腹中饥肠辘辘,暴晒在酷阳下,眉头紧皱,不住地来回看着那些大口吃肉,谈笑风生的饭客,心中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酸涩。
曾几何时,自己也可以与那些饭客们一样,随便进入任何一家酒肆,点自己喜欢的菜,吃个酒足饭饱。
可如今,别说什么吃好吃饱,他压根就什么都吃不上。
“小客官,尝尝我祖传秘方做的烙饼吧!刚出锅,味道鲜美的很呢!”
泪痕见官道左边饭篷下的中年妇女朝自己吆喝,不由停下脚步,向那烙饼看去。
饭篷下,生着一堆炭火,火堆上架着个大铁圆盘,盘子里铺满一大张金灿灿,油滋滋的葱花饼。
火堆旁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把铁片做成的平铲子,正慢慢翻着大饼,汗洒如雨。
炭火高温烘烤下,烙饼冒着油烟,散发出浓浓的葱香味。
泪痕见状,咽了口唾沫,好似饥饿的野兽忽然看到了猎物,眼神再也无法挪开。
那一刻,泪痕恍惚觉得,能吃到这么美味大饼的人,一定是幸福之人。
至少对于吃不起饭的他来说,是幸福无比了。
“老板娘!来两块烙饼尝尝!”
泪痕正自看得烙饼出神,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泪痕回过神来,便见一个穿着破烂的淡粉色衣裳的少女,从前方人群中,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那少女扎着个马尾辫,个子与泪痕相差无几,肤色黝黑,神色却显得甚是欢悦。
专心翻着烙饼的中年妇女见那女孩跑了过来,微微一笑,道:“小姑娘,我认得你。”
那女孩来到饭篷下,“呵呵!”笑道:“阿姨!您还记得我呢?”
中年妇女擦了擦额头汗水:“是啊!第一次见你时,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呢。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那女孩闻言,皱着眉,挠了挠头,不解地道:“阿姨!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呀!”
中年妇女见小女孩沉思模样,噗呲一笑,道:“那日见你,你说你自己虽是一无所有,但绝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施舍。还说你会用自己的双手证明自己可以生存下去,不是么?”
站在不远处的泪痕听了这番话,望着小女孩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女孩听罢,好似恍然大悟:“喔!原来您说的是指这个啊。”
“临走时,你还说了,你银两不多,暂时只能买得起馒头,吃不起烙饼。还让我别挪到其他地方去卖,总有一天,你一定要吃上我的烙饼。”中年妇女笑着说道。言辞之间,好似对那小女孩十分欣赏,只听她接着道:“只是想不到,才不到十几天,你便如愿了。”
小女孩接过中年妇女递来的烙饼,尴尬地笑道:“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厉害,这银子是我弟弟砍了一天柴才换来的。很不容易呢!”
小女孩说罢,便又急风一般的快速跑去。
中年妇女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尽是赞赏之意。
泪痕兀自怔在原地,眼眸忽然变得深邃起来。
一个穷困潦倒的小女孩,都知道要靠自己的双手生存下去。可他呢,他一直在抱怨上天的不公,命运的无情。却从未认认真真地努力做过一件事情,只是整日怨天尤人,颓废不振。
为了生活,谁都得付出;为了生存,谁都得拼命!
泪痕看着炭火前大汗淋漓的中年妇女勤快地翻弄着金黄的烙饼,又想到小女孩的那番话。顿如醍醐灌顶,灵光开窍,心中一下子充满了斗志,前路瞬间充满了希望。
泪痕望着远方天边,不知何时聚起的大片黑压压的乌云,不禁想到了自己背负的血仇,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心中有个声音不住地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天色阴晴不定,刚刚还是万里晴空,眨眼便乌云笼罩。
泪痕走出官道,来到一条坑坑洼洼的山路上。
那山路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泪痕也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只是有路他便走着,他坚信千万条路,总有一条路是属于他自己的。
这时,远方黑云滚滚而至,天色灰暗的宛如末日一般,让人心头不禁产生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泪痕知道,大雨很快就要来了。
“咔嚓!”
灰蒙蒙的天边,猛地炸出一道霹雳电光。
泪痕借着惊雷电闪一瞬,隐约看到前方远处好似有一座房屋。那屋子孤零零地立在灰暗的天地之间,周围再无其他高耸之物。
此时,狂风又至,呼啸之间,山路上灰尘满目,仿若置身荒漠之中。
泪痕见大雨将至,四周近处并无藏身之所,于是便加快脚步,想到那屋子暂避雨水。
来到近处,才发觉那屋子并不是户人家,而是一座破庙。
庙顶砖瓦间,杂草已近半尺。檐前雕刻也早已模糊不清。
一阵狂风吹过,半扇破烂的庙门被吹的来回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而另一扇门则倒落在屋里,被侵蚀风化的几乎难辨轮廓。
忽然,又几声闷雷自黑压压的云层深处传来,宛若天神怒吼,震破天际。紧接着,大雨磅礴而至。
泪痕见状,急忙钻进破庙之中。
庙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正中央石台上供奉的塑像早已残缺不全,碎块肢体滚落一地。墙上的壁画也早已被岁月侵蚀的斑驳陆离,难辨其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