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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木屋的士兵见到一只庞大的熊形怪兽,单是它的胸部就比他们化兽后的身躯还高。他们围着它,犹如狼群围住一只虎兽。
理智告诉他们,它也是通过兽晶激发血脉力量的同类,并不是恐怖的异类,可是他们挪不动脚步,浑身使不上劲力,连灵魂都颤抖起来,仿佛在面对一只王兽,被它的威压镇得快要窒息了,怎么也生不起对抗的勇气。
化成熊形猛兽的班索扔掉手里的尸体,血水沿指尖滴下,在陈旧的地板上敲出朵朵艳红的花。他扫望围住他的士兵们,两眼通红,宛若燃烧的火球。
被扫望者都不由得倒退一步,不敢靠得太近。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即使是血脉最纯正的王室成员在化兽后也最多比原来高大一倍,而面前这个比原来高大两三倍的化兽者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
士兵长试图说服班索:“你是拥有高贵血脉的‘玛亚拉’,不管你属于哪一个王国,只要收回力量,我们都会把你当成客人。”
班索不懂如何收回力量,只知道让力量代替他的悲愤发泄出来。他冲到士兵长跟前,捏着他的头把他举起,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你们把这里的村民带去了哪里?”
周围的士兵反应过来,举起武器想攻击,却因士兵长的呻吟声而停手。士兵长的脖子和头骨被班索的手指勒得死紧,骨头“咔咔”断响,使他的面部扭曲得难看。“已经送去多兰埃行刑了,”士兵长痛得嘴巴漏气,“你来晚了,他们死了很久了,哈哈,哈——你们还在等什么!”
班索怒吼一声,把士兵长的头握爆。
周边的重剑迅猛地劈来,顿时把班索身上的硬鳞刮掉了一部分。紧接着又有人从失去鳞片保护的地方捅了一剑,洞穿了他的胸膛。
班索挥爪把刺伤他的人扫飞,拗断了背部的重剑。然后他顶着士兵的围攻,抱住木屋的主柱,暴喝一声摇动柱子。木屋的顶部掉下大块重物,把正底下的一位士兵砸成肉泥。
士兵恐慌地往变了形了木门挤去,逃得慢的眼睁睁地看着怪物挥动支撑柱,朝他们横扫过来。一时间浆迸射,撞击声、尖嚎声、坍塌声夹在一起,墙倾屋倒,尘灰和积雪冲天、落下。
攻入木屋的几个士兵没了声息,围守在屋外的士兵紧张地盯着废墟。
断木交叉堆叠,即使是生命力顽强的兽妖精也应该殒命了。然而,废墟动了,传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不一会儿,一个血淋淋的怪物拱起断木,站了起来。
“放箭——”指令一下,多箭齐发,近六十位士兵站在旁近的屋顶上朝废墟射击。
并不是所有士兵都有化兽的能力,即使他们的血脉里流着山神兽的血,只要还没有觉醒,就和普通人无异。屋外的士兵不能化兽,只能一箭搭一箭地攻击他们的目标。
“嗷——”一声撼动大地的吼叫。
强劲的啸音以废墟为中心波散开,炸开了废墟的断木,刮散了树上、屋顶的全部积雪。
空气在吼声的余震中凝固起来,承受冲击的几位士兵捂着心脏跪倒,坠下屋顶。即便较远外的屋顶也摇摇晃晃的,影响士兵张弓搭箭。
趁这个空档,班索推开障碍物,左臂挡脸,右臂拖断柱,大步冲向后方的箭手。
恢复状态的士兵紧急抽射,箭中敌臂,可是不能减缓它的冲势,于是果断地弃弓快走。“轰!”士兵的脚尖才刚离开屋顶,身后的木屋就被柱子砸中,溅起一堆断木。
怪物冲近士兵的近战范围,弓箭容易误伤,于是哨声改令,让士兵换剑应战。
没有化兽能力的士兵还没过班索的大腿,重剑更是没有他的利爪长。利爪挥扫时,他们架剑格挡,当即连人带剑碎成两三截。
一连死了七八人,却仍阻挡不了怪物的步伐。能够激发血脉力量的几位战士在第一次攻势中就全死了,射进它体内的箭毒又迟迟不发作,已经没有任何手段抗衡它那可怕的蛮力。士兵们失去了战意,丢下武器夺命逃跑了。
最先逃走的士兵解开了飞兽的绳索,打算把它骑走。“别丢下我!”身边的士兵紧紧抱着飞兽的腿,不肯放手。可是飞兽哪里有力气运那么多人?
眼看那个高大的怪物朝他们跑来,于是这几个人打了起了,争抢逃生的机会。
班索发现不远处有一只飞兽正颤巍巍地升空,便掷出了手中的断柱。断柱如同被投石机投掷出去的巨石,带着破风的呼啸砸向飞兽。可惜断柱翻了几下就偏移了方向,没有击中飞兽。
飞兽吊着三个人努力地扑打翅膀,忽升忽坠,直到两个人影被相继踢落,它才加劲飞离小山村。
环顾被自己砸得一片废墟的村庄,班索的身体晃了晃,原地打转,站也站不稳。
那些该死的士兵逃光了,只抛下二十多具尸体。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他朝河对岸长吼,吼声回荡在山沟里久久不绝。
把力量消耗尽后,他的身形缓缓缩小,变回了人形。
之后,他踉踉跄跄地走在被他的吼声震裂的河的冰面上,不忍回头看。身后是他思念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家,而那些一直牵挂的亲人则永活地活在一个个甜蜜幸福的梦境里。
正午的日光照下,可是他却觉得无比寒冷。
泪水早就在脸庞结出两道冰痕,遍体的伤口加起来也没有心脏的部位那么痛。
他蹒跚地走着,走着,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终于,他走不动了,一头栽进了雪坑里。
我好累,不想醒了,你要复生就把身体拿去吧,我不会再阻止你了。
意识迷糊时,他察觉到巴巴利安正要苏醒,便心如死灰地呢喃。
唉……
在望不见的无尽的黑暗之中,班索听到了一声同情的叹息。
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水季的雨劈劈啪啪地打翻新叶。
班索醒后,看着陌生的山林,呆坐了很久。
“你总算醒了,”是巴巴利安在脑海里发出的空灵的声音,“我帮你驱赶了几批饥饿的山地兽,再睡下去就难办了。”
班索淡淡地问:“你没有复生吗?我把圣物扔掉了。”
“哈哈,你觉得那个饰物能限制我吗?”
“噢……”
一阵漫长的沉默。
“你去找食物吃吧,血脉的力量空掉了,在巴达索山脉里很危险。”巴巴利安打破了沉默。
班索没有回应脑海里的空灵的声音,倚靠着树,歪着脑袋凝望树梢外的天空。雨水哗啦啦地洒下,巧妙地藏了他的泪水。
良久,他眨了眨眼,对着被树影遮得只剩一巴掌那么大的蓝天自言自语:“天空那么辽阔,为什么要把它囚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