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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铭舟道:“你们倒是逃得快,可把我差点留在那里。”
周兄弟急忙道:“怎么可能?我看道长发那暗器,便知道长一定是那世外高人,离了那么远,那几个清狗连哼也没哼一声就尽数倒地死绝,这份腕力和准头,平常人练上三二十年都未必会有!”
何大哥在一旁道:“周兄弟,别在这儿啰嗦了,赶快请道长进屋再说。”
几人簇拥着谢铭舟进了中间那间木屋,里面甚是简陋,只摆了几张随便用木头木板钉成的桌椅,旁边烧了一个火堆,想来是这山中晚间天冷,烧了取暖用的。
何大哥一一为谢铭舟介绍了姓名,周兄弟叫周光原,因掌上练得一手好功夫,都叫他做周铁手,何大哥叫何士荣,鲍大哥叫鲍世荣,问过了年纪,最大的何大哥也只有三十多岁。
大家叙过礼后都坐了下来,何士荣问道:“不知道长在哪修持?”
“我原在洛阳,闲来没事出外游历,这是刚从东南海边回来准备回去。”
周铁手伸出大姆指夸道:“也只有道长这种高人,才敢孤身一个游历天下,却不知道长有多大年纪,又花了多少时间才能练成这般绝技?”
谢铭舟笑道:“我已经快要有四十岁了,比你们都大,我自幼出家为道,学的可不是武术,都是道家养气健体的功法罢了。”
周铁手道:“道长,我看你脸色红润,肌肤光滑,可不象是四十岁的人,莫非这也是那道术的功效?”
谢铭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任何一个男子被其他男子说什么“肌肤光滑”之类的,可能都没有兴趣接嘴,过了片刻他才问道:“周兄弟,我看你们昨日与那清兵厮杀甚是凶狠,不留一点余地,难道真扯了旗子造反?”
这回周铁手没有答话,旁边何士荣接口道:“扯旗现在倒还没有,不过也不久了,这世道,老老实实也活不下去,不如扯了旗子造反,痛痛快快地活几天!”
谢铭舟好奇地问道:“官府嘛,都是这样,不过如今天下基本都已经太平,怎么会让人活不下去?”
何士荣道:“此事说来话长,道长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来。”
说起这黄州麻城,自古以来就是四战之地,前些年张献忠农民军就在此地停留多时,杀了不少地主恶绅,清军入关以后,麻城更是连官府也没有,其时官绅富户,家中都蓄有奴仆,这些家奴不堪忍受压榨,见天下大乱,趁势而起,杀了主家逃往城外,和那山中的山民一起结寨而居。
清军平定天下以后,那被杀的官绅富户家中的漏网之鱼,趁机勾结官府,大肆辑捕逃奴,清军将领徐勇带兵连剿四十八寨,把那些当初参与杀主的逃奴头目都抓了起来凌迟处死,杀伤甚众,其余逃脱之人也只能重找地方,结寨以求自保。
何士荣他们这一伙人便是这样聚集在一起的,其中有逃奴以及家人,还有种地的乡民,山中的猎户,平时在山中平坦之处开荒种植,也去山上打猎、采药,勉强维持生计。
其中有个叫范江的猎户,有日上山打猎采药时,采到一棵百余斤的茯苓,这茯苓在麻城山中极为多见,但百余斤的,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众人都说这是宝贝,几个人遂抬了进城,想要卖个好价钱多买点米粮。
哪知茯苓没有卖出去,却招来了城中恶绅潘香,见这茯苓奇异,也认为这是宝贝,又不想出钱购买,便带了十几个恶奴,将几人痛打一顿,抢了茯苓扬长而去。
这几人不但茯苓被人抢了去,还被痛打一顿,自是忍不下这口恶气,回到寨中便叫了二三十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带了家伙一起到城里潘香府上去讨公道,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一番乱斗之下,互有死伤。
潘香被人打上门来打死了人,立即就派了人往县衙报官,又送了县令银子,不一会就把这些人全抓了去,也不经审讯,报了几个领头的秋后问斩,其余的都送宁古塔披甲人为奴。
这下牵连的人就多了,被抓的人有十几个,大家把亲朋好友乡邻联结起来,一起到县衙门口要县令重新审理此案,那县令吃了潘香银子,自是不肯松口,一来二去又起了冲突,这次连县衙衙役都死了两个。
事情越发闹得大了起来,县令没法,只得报上黄州,黄州知府一听乡民造反作乱,也不问青红皂白,派了驻防清军前来辑剿,那清兵有了军令,在山中见了结寨而居的,就都一把火烧了,何士荣他们这一群人,就是这样撵得没有了安身之所,昨日本想找个地方重新立寨,却在路上碰到清兵,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捉拿反贼,这才有了那场厮杀。
何士荣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谢铭舟却没有立即回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百余斤茯苓”几个字,他记得很清楚,在刘道真人留下来的手稿中写着一段文字:千年茯苓少则八九十斤,多则百斤以上,其内茯神专益元神,若以之为主炼成丹药,可以凝练元神,开智补脑!
这茯苓多依松木而生,其内核心处,都裹有一块松木,松木周围这一块便称为茯神,然而普通年份的茯神,只对那平常人有些开智益神的效果,对修道之人并没有多少用处,只有这千年茯神,才是药中至宝!
一定要想法得到它!谢铭舟心下暗道,口中却问何士荣:“昨日那清军将领和那道士,颇有点本事,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何士荣道:“我们和那清狗见面就杀,哪里知道他们的底细?但那些清狗我们从未看到过,连道长也说他们有点本事,应该不是麻城黄州的,或许是那汉口过来的也说不定,”
谢铭舟又问道:“那潘香抢了茯苓,可有送给其他什么人?”
何士荣想了一想才道:“应该没有送给别人,他有个儿子头脑时常不灵醒,抢了去就是要用它来入药呢。”
谢铭舟放下心来,不过又怕夜长梦多,要是迟得几日,被潘香那傻儿子都吃光了,那可没地方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