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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在徐文山招人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金钱有一点不好使了。他的钱目前只能打动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对那些有些余财的人不太起作用。
已经有一两个人对他提出,与其要他家的钱,不如要他家的地。
这是因为,这一整块地区是根深蒂固的农业文明,资本这架马车还没跑起来,这些人就算是赚了钱也没地方花,所以钱财对他们的吸引力远远没有一块地来得实在。
要根本性地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搭建起一套工业体系,才能消化忽然膨胀起来的资本。
但徐文山目前就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只能用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发展第三产业。
对于这三个产业,上辈子是文科生的徐文山是这样理解的:第一产业是让你吃饱,第二产业是让你赚钱,第三产业是让你花钱。
不花钱,哪有动力赚钱?
提到第三产业……嗯,徐文山首先想到的就是卖肉。
嗯,还有赌博。
赌博这玩意儿弊远远大于利,直接在徐文山脑中被pass了;食与色是人之本性,**这个古老行业确实在徐文山脑子里打过很久的转,也不止一次想付诸实施,但他还有犹豫。
因为这条路前人已经走过了。
明朝时朱元璋就大肆设置官妓——主要这也是一项财政收入——为了带领民间风潮,朱元璋甚至允许官员使用官妓,导致明初朝廷形成了“下班后教坊司走一个先”的风气,后来实在腐败严重,闹得不像样子,才禁止官吏***。
现在阿发坐的这个茶棚子如同一列火车,撞开了徐文山的思路:谁说现在的第三产业就一定要是不入流的东西?烟、酒、茶这些不一样挣钱吗?
而且自己手头不就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酒么?
那么干脆就把这个当做开动马车的最后一瓶燃料吧。
……
许静来到鹿鹤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她本是官家小姐,本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莫名其妙被拐到了这个山村。
最初的那几天,她确实非常生气。不仅是因为她被软禁了,更因为自己竟没看清徐文山这恶贼的真面目,居然曾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
在他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她才彻底明白,这个徐文山就是一个小人!每天都让他那个叫鹿泽的女仆盯着自己,防贼一般防着自己。
以小人之心度人,不是小人又是什么?
好在过了一段时间,徐文山那小贼也忙起来,顾不上自己了,她才有更多的自由空间。
在这个村子生活了一段时间,许静才发现,原来自己吃的东西都是这样种出来的,原来自己用的东西需要这么辛苦才能做出来。
以往她的吃穿用度,总是取之即来,所以她从没意识到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总以为这些仿佛是天上掉下来的。在这个村子里目睹了一段时间村民的生活,她才意识到,这所有的东西,都是一针一线、聚沙成塔,慢慢苦出来的。
此时她才渐渐理解了,为何徐文山之前问自己那句话:“为什么你不劳动呢?”
尽管她现在仍然不劳动,但她渐渐开始明白,自己从前或许真的有些幼稚,因为自己在鹿鹤沟中,见到的所有人都在劳动。
没有人不劳动,除了自己。
她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人都得劳动,若是有人不劳动,说明有人替你承担了你的那份劳动。
她住在徐家,虽然说不上心安理得,但由于吃的用的都是徐文山那小贼的,她倒也不害臊。
谁叫他把自己拐到这里来的?否则她自在家生活,比在这舒服多了。
山中无日月,每天都如同模子刻出来般,日复一日,她也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知觉,开始享受这种平静的生活。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徐文山再次打破了一切平静,他宣布要攻打风石村后,整个村子,所有村民,都开始变了。
徐文山宣布征讨风石村的前半个月,是鹿鹤沟最新鲜的半个月。在那短短的十几天里,鹿鹤沟的村民好像被一根绳子栓了起来,所有人都被串在了一起。
从前是大家各自零零散散地过生活,这半个月,大家却好似被捏成了团,开始一起做事了。
不过这段日子很快随着鹿鹤护卫队出征走远了,大家又恢复了从前的日子。
不过徐文山一回,刚平静下来半个月的鹿鹤沟,又隐隐有变天之兆。
村里多了很多不认识的人,这些人鬼鬼祟祟,听说有的还是强盗,还杀过人。
从前在各自田里活了一辈子的人,都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园,拖家带口的,搭个简易窝棚,他们的痛苦无处诉说。
有些走投无路的庄稼汉,实在不行去当了劳工,听说每天晚上回家,累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些都是许静看在眼里,或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她在背后一打听,却发现,这些都跟徐文山那小贼有些关系!
许静认为,是徐文山那小子在搞鬼。
他把原本干净澄澈的鹿鹤沟搅得一团糟,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许静决定当面找徐文山对质。
徐文山那小贼已经很久没回徐府这边了,不过听说他今晚会回一次。
她的机会并不多。
……
徐文山风风火火地回了府,见过父亲和众姨娘后,正准备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走人,忽然一个人拦在了他面前。
是许静。
“你有什么阴谋?”
徐文山对这没头没脑的话显然没有准备:“什……什么?”
“让徐家原来的三十多户佃户失业的,是你吧?也是你把那些强盗带进村的吧?也是你支使那些老实的农户帮你盖屋的吧?”
在问这些话的时候,许静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她忽然忘了自己为什么要为这些村民讨公道了,明明自己又不是这里的人。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质问道:
“你害得这些人无家可归、整天胆战心惊,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徐文山看着眼前这个紧张得喘气不匀的姑娘,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对于这些质问,他完全可以回一句“无可奉告”,这样会少很多麻烦。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对许静说、也像是在告诉自己:“这可能就是,‘欲享文明之幸福,必先经文明之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