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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在慧觉悲叹之际,呓语声响起。
躺在地上的楼黛终于幽幽的醒转。
淡淡的佛光映照进她的眼帘,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挡在自己的眼前。
很快的,等她适应了光芒之后,楼黛放下自己的手。
她茫然的坐起来,神情憔悴。
但是她顾不得其他,只是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去。
她的目光朝着周围环视了一圈。
从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上掠过,甚至是那些尸体的身上。
慕子玉不在。
晁公和王嬷嬷的尸体,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她的神情怔住了。
“楼施主……”
“楼施主……”
慧觉的悲悯而不忍的呼唤声传进楼黛的耳朵里面。
直到他呼唤了数声,楼黛才回过神来。
她顺着佛光,看向端坐在一旁的慧觉。
慧觉脸上的神色悲悯,
“楼施主,你没事吧?”
楼黛木讷的摇了摇头。
似乎想要告诉慧觉她没事,只是那木讷的神情里面,那一双泪眸之中,却满是悲伤。
她尽力的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只是此时此刻,谁都明白,怎么可能没事啊!
楼黛木然的低下头,她看向自己怀抱里面的女儿。
小铃儿同样刚刚醒来。
她似乎还徘徊在原本的恐惧之中。
她蜷缩在楼黛的怀抱里面,微微发抖。
那样子,害怕的连平常呜呜声都没有了。
看到此处,伤心至极,楼黛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了。
她的眼眶之中,泪水决然涌出。
“夫君……!”
纵然侥幸得救,绝路逢生。
对楼黛母女而言,本该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但慕子玉、晁公、王嬷嬷全部都已经殒命。
他们一家五口人,死的剩下的只有她们母女两个。
单单是想到这些,便让楼黛心中如何不悲伤。
“南无阿弥陀佛。”
看着楼黛泪流满面,悲伤恸哭的,慧觉的脸上立时变得无比凄苦。
佛没有七情六欲。
有的只是为众生而悲,为众生而喜,亦为众生而怒,为众生而苦。
所以诸多佛陀菩萨,金刚罗汉,他们的佛像,大多皆是悲悯、忿怒、微笑、凄苦四色。
很多人都知晓接引佛祖之名。
而南无阿弥陀佛,更是人人耳熟能详。
但很多人却并不知道。
接引佛祖,其实便是南无阿弥陀佛。
接引佛祖多为凄苦相。
这是为何?
正是因为他看着六道众生颠沛,心中悲悯。
生生死死,欢离合聚。
此般种种,慧觉都已经看开,都已经放下。
只是即便他自己已经放下了,看着众生苦楚,他心中又如何不悲,如何不痛,如何不怒,如何不苦。
这种凄苦相,或许对于很多人而言,区区一个小和尚,整天愁眉苦脸,不免让人丧气。
但对于慧觉而言,此苦由众生而来。
若是有朝一日,六道之中,再无悲苦众生,他的脸上,自然便再也没有凄苦之色了。
那时,他的脸上,带着的,自然便是由衷的笑意。
为了众生人人超脱而喜。
“南无阿弥陀佛!”
慧觉悲叹一声。
他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都无法开口了。
面对妖孽凶煞之徒,他可以化作怒目金刚,无情明王,甚至枉顾杀戒,业孽缠身,痛下杀手。
但面对有情众生。
他的心,哪里还能够硬起来了。
“慕夫人,节哀顺便!”
此时此刻,悲伤和压抑之中,却是燕丹云开口说道。
他手持长剑,朝着楼黛拱手一礼,
“逝者已矣,生者珍重!”
“慕兄其人,我虽未深交,但燕某观其气度,看其神色,便知道,他乃是真正的儒门君子。”
“可恨老天无眼,慕兄亡于妖孽之手,实在让人悲叹。”
“但事到如今,慕夫人你更加应该照顾好这个孩子,保重自身,莫要因为过度的悲伤,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燕丹云谆谆劝诱,亦是言辞恳切。
确实如他所说。
他虽然和慕子玉夫妇并不熟识,只是萍水相逢。
但君子望气,不用深交,神色相识,便可以知道对方的器量和为人。
慕子玉其人光明磊落、浩然正直。
这样的谦谦君子死在妖孽手上,燕丹云自然也是无比的惋惜。
也正是因此,他这才如此恳切的劝慰于楼黛,希望她节哀。
“再者,如今虽然三妖已除,幻阵已破。”
“但是,这三山镇之中,真正的元凶和罪魁祸首,尚且未除。”
说到这儿,燕丹云话语停顿了下来。
旋即他的目光微转,朝着下方的三山镇看去。
高立于云端之中,视野辽阔,三山镇的景象一览无余。
恬静偏僻的小镇坐落在绵延而至的山脉脚下,被郁郁葱葱的山野树林包围,宛若僻静的世外桃源。
只是此刻三山镇被血雨洗过。
到处都是蟾蜍精的尸体。
涓涓的鲜血流淌,整个镇子都被染红了。
三山镇一条条街巷之中,众多的百姓惊恐的跪伏在地上。
他们看着周围到处都是的蟾蜍精的尸体,心中惊恐万状,全身颤抖,根本都不敢抬头。
三山镇上的百姓,被蟾蜍精世世代代的豢养奴役。
他们对这些蟾蜍精恐惧,早已经生根在他们的灵魂之中了。
如今大变突至,慧觉和燕丹云联手破开幻阵,杀了数不清的蟾蜍精。
看着这些原本主宰自己生死的恐怖怪物暴死街头,化作漫天血雨洒下,这样的情形,如何不让他们心中震撼颤栗。
看着如此景象,燕丹云目光只是微凝,然后他再一次说道,
“燕某虽然对望气之术不精,但依旧能够感觉到,此刻的三山镇,看似平静,但只怕,已经是暴雨将至。”
“虽然肉眼无法察觉,但相信大家都可以感觉到,从三山镇之中,散发上来的隐隐约约的恐怖妖气。”
“那潜伏在三山镇的真正老妖,多半已经惊动。”
“而且,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老妖多半就在三山镇之中,窥视着我等。”
燕丹云的话语落下,楼黛浑身一颤。
但是她的神情之中,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她不害怕。
满面的泪水之中,她的脸上,流露出来的只有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