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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院内灯火数盏,皆是松油火把,火光映射下,几十个赤膊大汉正在练功,虽然距离不近,玉醐也还是清楚的认出其中的几个,就是当日刺杀康熙之人,也就是说,刺客在此。
玉醐大喜,亦是大惊,正踌躇是进是退,突然感觉后背给什么抵住,待想回头去看,却听那沧桑中略带嘶哑的嗓音道:“别动。”
不必看,玉醐也知道是白音,诧异他方才不是离开了么,作何出现在自己身后呢?瞬间就释然了,定是他出门的时候也瞧见了自己,所谓离开不过是虚张声势,然后黄雀在后的跟了回来,将自己抓个正着。
白音押着她走了进去,那些练功的大汉纷纷迎将上来,见了玉醐亦是个个惊诧,然后是异口同声:“杀了她!”
白音只道:“这里没你们的事。”
那些大汉便退了下去,白音一直将玉醐押到偏西的一间厅堂,甫一进入,随即掩上房门。
背后抵着的器物挪来了,玉醐回头看白音道:“果然是你。”
白音行止一贯迟缓,都是那条瘸腿拖累,慢慢走向桌子边兀自坐下,凌然一笑,那笑里殊无内容,干涉的只是发了声而已,细长的眼睛斜睇了下玉醐,随即高昂着脑袋道:“刺王杀驾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既然你知道了,必死无疑。”
玉醐心底陡然一凛,怕是怕的,但丝毫没在脸上表露出来,阵前示怯,乃为大忌,这是巴毅教给她的,所谓输人不输阵是也,她就努力镇定,一方面寻求如何自保,一方面想说服白音投案自首,同巴毅商量下,或许能有个完全的解决法子,好在康熙安然无恙,可是具体怎么劝白音?有人吃软有人吃硬,玉醐知道白音这个人软硬不吃,唯有剑走偏锋,道:“早知你会杀我,我就不来找你了。”
声音略低,语气绵软,一副受了委屈赌气的样子。
正自傲气凌然的白音突然容色一凝,手指在桌子上画来画去不成章法,一看即是心思纷乱,随即站起,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去。
玉醐的心悬的高高的,不知他意欲何为。
白音到了门口,先静静站着听了一会子,然后慢慢将房门开了一条细缝,往外头瞧了瞧,那些蒙古大汗已经练功完毕,正拾掇兵器。
白音看了下便又回来坐下,桌子上的油灯即将油枯,微弱的光涂抹在他脸上,蒙蒙的一层,他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你找我作何?”
玉醐想心里想着如何措辞,太暧昧,怕适得其反,于是选择模棱两可:“不作何,见你从这里出去了,我以为这是你金屋藏娇之地,所以好奇的过来看看。”
白音笑了,仍旧是笑得干干巴巴,回头觑了眼娉婷而立的玉醐,突然一欠身子,手已经抓住玉醐的胳膊,一下子拉入自己怀中,玉醐方想挣扎,他道:“告诉我你喜欢我,你就可以不死。”
生或死,只在一念之间。
凡夫俗子,玉醐未免做了迟疑,最后还是道:“你说的是哪种喜欢?你救过我两次,我当然喜欢你。”
一边说一边努力想挣脱开去,只是白音双臂环住她不得动弹。
这厮的味道有几分像巴毅,大概样貌俊朗功夫卓绝的男人都是这个味道吧,冷幽幽的清香,玉醐想起还是在京城的家里时,冬日歇了午觉醒来,角落里的花开得正盛,屋子里弥漫着冷幽幽的清香,她就歪在枕头上欣赏那些花一会子,然后由着璎珞扶着起床洗漱更衣,突然那次喊了半天不见璎珞,自己穿戴齐整璎珞方由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同心结的坠子,璎珞说:“上官公子差人送来的。”
而今同心结还在,却是物是人非。
猛地一个激灵,诧异自己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个事来。
白音却道:“你明知故问。”
他的人看着儒雅,只是他的力道蛮大,手臂上的肌肉也是硬硬的,将自己的手叠在玉醐手上,往日的阴鸷、冷漠涤荡一空,吐气都变得轻柔了,嘴巴贴近玉醐的耳朵,痒痒的,轻声道:“你也喜欢我对么。”
他不是询问,是那么的肯定,经历过康熙的热烈,又遭遇了他的强烈,再比较巴毅的如云似雾捉摸不定,还有那个背信弃义的上官彧,玉醐心里突然烦乱起来,冷冷道:“不,我不喜欢你。”
屋中陡然而静了起来,能清晰的听见外头那些蒙古汉子丁零当啷的拾掇兵器的声音,隔着薄如蝉翼的窗纱日光雾蒙蒙的投了进来,泻落一地,落在玉醐的脚上,簇新的白软缎绣鞋……她猛然发现,自己换了男装竟然忘记换鞋,这番景象游走于街市,难怪白音会识破。
门口有人在报:“王爷,该走了。”
是白音的长随,提醒他该回王府别苑。
正凝神的白音清醒过来,一颗心给玉醐伤得鲜血淋漓,却能够波澜不惊的如常语气说话:“嗯。”
长随应了声退下。
白音也缓缓的松开了玉醐,一长一短,步履沉重的往门口走去,开了门迈出门槛就想关门,玉醐跑过去喊道:“你想囚禁我?”
白音头也不回:“你不是很期望巴毅英雄救美么,我索性成全了你。”
房门咚的紧闭,随后咔哒上了锁,玉醐没有喊叫没有闹,因为知道那样做除了让白音看笑话,于事无补。
这样一关就是三天,三天中白音没有来看她,巴毅也没有来救她,因为巴毅人不在吉林乌拉,往下面的辖地巡视去了。
玉醐既来之则安之,不声不响,该吃即吃该和即喝,第三天的时候,她想不能再留下了,得想办法出去,至于怎么出去,屋顶能掀瓦片,抱歉本小姐不会轻功,门窗也能撬开,倒霉有侍卫守着,最后只剩下一招了,且是最有效可行的一招,那就是美人计。
她走到门口,当当敲了几下。
外头的侍卫用生硬的汉语问:“你想怎样?”
玉醐柔声细气道:“兄台你进来。”
于是门开了,她挥手就戳,希望一下子打中对方的死穴,然后自己逃之夭夭,打是打中了,只是没打中蒙古侍卫,而是打中了突然出现的达春,达春一下子瘫倒在地,玉醐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