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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呼啸,暗夜如魅,玉醐托腮沉思,面前的蜡烛一寸寸剪了光芒,室内陡然暗下。
凝碧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蜡烛插在蜡扦上,一边问:“姑娘怎么还不睡?”
想起上次凝碧明哲保身的事,玉醐深感这宫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者是敌人或者是同谋,但绝对没有朋友,纵观那些嫔妃,按理还都是亲人呢,还不是尔虞我诈,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面颊,那疼痛已经转移到心口,只是她不想对凝碧细说心事,仍旧托腮呆坐,淡淡道:“就睡。”
凝碧正待退出,玉醐忽然喊她:“那个,皇上现在是否安置了?”
凝碧道:“回姑娘的话,万岁爷这会子定是在看折子,听乾清宫的人说,万岁爷不过子夜是不会就寝的,哎,倒比咱们这些奴才还累呢。”
康熙的累,众所周知,贵为天子,日理万机,不敢有一时一刻的苟且,即使三藩已除天下安定,他还是无法高枕无忧,单单是一个葛尔丹已然让他寝食难安,可真像凝碧说的,奴才还有下值的时候,他却是连睡觉都想睁着一只眼竖起一只耳朵呢。
玉醐突然起身道:“我去见皇上。”
凝碧一愣,至她前头拦着道:“姑娘这会子去见皇上?”
玉醐反问:“有什么不妥吗?”
凝碧嗫嚅半晌,方道:“我是怕姑娘叨扰了万岁爷。”
玉醐给了她一个颇具玩味的笑:“皇上成日的见这个见那个,怎么就不能见一见我呢。”
说着推开她走了出去,外头可真是冷,那风扑过来,登时整个人如浸泡在冰水中,玉醐忽然才想起竟然忘记穿大衣裳了,正待回去取,凝碧已经拿着她的斗篷走了出来,给她裹上道:“我陪姑娘去吧,宫里守卫虽然密不透风,夜里黑,一个人走路怪寂寞的。”
玉醐一副“随你怎样”的表情,出慈宁宫的时候自然也有人询问,亏得凝碧反应敏捷,推说是去给佟贵妃把脉敷衍过去,往乾清宫走的路上,玉醐忍不住问:“你方才说我是去给贵妃娘娘把脉,一旦方才那人告诉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又去问佟贵妃呢?这事可就露馅了。”
凝碧随在她身侧偏后一点的距离,这是奴才该有的位置,听玉醐问,不慌不忙道:“姑娘可以说半路折回了,是因为忽然想起晚膳之后已经给贵妃娘娘把过脉了。”
玉醐笑了:“你这样的巧心思,是因为聪明?还是这两年历练出来的?”
凝碧简单道:“回姑娘的话,奴才不聪明。”
如是,玉醐便明白了一切,宫中生活,如一把锋利的刀,能将愚钝的人都磨砺得聪明起来,或许这不是聪明,而是谨慎,是逼于无奈。
眼瞅着即将到了乾清宫,突然出现一队巡逻的侍卫,凝碧用手一拉玉醐,忙躲至一旁,冬日天黑的早,这时辰各处还没落钥,但夜里上值的侍卫已经开始巡逻了。
那队侍卫见是宫女,便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忽然一缕冷香随风而来,如梦似幻,玉醐心头一个激灵,猛地看过去,只见那对侍卫最后头的一个竟是如此眼熟,她差点追上去,最后还是看着那队侍卫渐行渐远,她的心也就随风飘散于夜空中。
接下来的路,玉醐神思恍惚,至乾清宫了,她还处于混沌中呢,凝碧那里已经向执事太监道:“麻烦谙达代为禀报上去,玉姑娘求见万岁爷。”
那执事太监转身进去,旋而又回,道:“万岁爷叫进。”
凝碧对仍旧昏昧不明的玉醐道:“姑娘进去吧,奴才在这里侯着。”
玉醐随着那太监走进,一步步,越来越热,进到里面,已然像回到了盛夏,烛火亮如白昼,花草还在绽放,康熙端坐在炕上,案头堆着不知是阅完还是待阅的折子,李连运垂手侍立,站得如同一座雕像。
玉醐跪下:“奴才拜见皇上。”
康熙手中仍旧拿着本折子,淡淡扫她一眼,嗯了声。
旁边的李连运便道:“姑娘请起吧。”
康熙问:“你有事?”
玉醐道:“奴才有事。”
康熙撂下折子:“你说。”
玉醐没等开口,李连运已经给旁边侍立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纷纷退下之后,他也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只余玉醐同康熙两个。
康熙从炕上下来,走至玉醐面前,抓起玉醐的手道:“这么凉。”
玉醐慌忙抽回:“外头冷。”
康熙讪讪的,随后面无表情的问:“你有甚事?”
玉醐道:“奴才求皇上给女医安个品秩。”
康熙愣住,不知她为何突然要求这个,也还是温润一笑:“为何突然想起这个?”
两个人距离太近,玉醐又不好继续回避躲让,局促站着:“女医这身份尴尬,奴才不是奴才,官宦不是官宦。”
她其实是因为给太后惩罚之后的顿悟,在这宫中,身为人下人,便是受人欺凌的份儿。
康熙颔首:“言之有理,可是宫中女医,并无先例,朕不知该给你安个几品才好。”
玉醐道:“既然并无先例,皇上想安几品都可。”
康熙想想也对,祖宗没有规矩,律法更无规定,完全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情来,于是道:“三品如何?”
三品已经是宫中女官的最高品秩。
玉醐想起太后身边那个可恶的老嬷嬷是三品,自己不能凌驾于她之上,问:“为何不是一品呢?”
一品?康熙仅仅能看见她的侧面的一隅,一路走来寒风凛冽,面颊处已经冻得通红,为此却更加的娇俏动人,而那发丝给风吹乱了,慵懒的垂在鬓边,平添了万般风韵,康熙道:“是了,为何不是一品呢,横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朕就晋升你为一品,食俸禄,有府邸,当然,你眼下还要居在宫中。”
玉醐忙跪地谢恩。
康熙伸手一捞,将她拉起,顺势揽入怀中,柔声道:“朕给你暖暖。”
双臂合拢,搂的紧了,只觉玉醐那冰凉的腰肢处不堪盈握,而她惊慌下急促的呼吸更比那安息香还叫人熏熏欲醉,康熙情难自禁,将所有的顾忌都抛之脑后,也忘了自己的初衷是准备感化她的,打横将她抱起,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向大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