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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走了啊。都走了。这片大地,又要不得宁静了。”
老翁站在山石后,静静看着山下发生的一切。他一直都没有出言,只是默默地看着事态发展。只因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些学生的底细,熟知他们的每个弱点,也知道他们到底能在外界掀起多大的风浪。这一片早就不安定的汪洋,即将掀起一眼新的漩涡,到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深陷其中。
但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人转身离开了原地。这个时候的山脚下,最普通的韩苒的价值也是被发掘了出来,所有的学子都被给予了点评,那些早就已经虎视眈眈的世家大族也是忍耐不住了,一个个蜂拥而至,都是为了那几个还没有归宿的学子,尤其是出身寒门却又作为魁首的韩苒。
真难看啊。就和不知饿的野狗一样。
老者的嘴角挂起了一点嗤笑。也不知是对着那些世家,还是对着自己。七年一届,七年又七年,这都是第五个七年了。三十五年的光景,而我又还有几年好活呢?一顶龙乡侯,一座龙乡山,千户食邑,百名学子,困住的究竟是一条真龙?还是一条业龙?
“我老了,我累了。不想再争了,这片大地,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只是不知道,老头子我,还有你们,谁还能活着真正看到那片久违的万里繁华?”
他离开的背影依旧高大,却是已经有些佝偻了。诚如他所言,六七十岁的人了,再不言老,还能逞强几年?篦齿上的的点点苍华可是骗不了人的。
“这世上最缺的就是英杰,最不缺的也是英杰,最值得尊敬的是英杰,最不值得同情的也是英杰。大乱之中,最珍贵的是英杰,最不值钱的也是英杰。”
他摇摇晃晃地走着,像是喝醉了的醉汉一般,眼角通红,白须轻颤,这大概就是他最后的那一点的情感所在了。
远处只剩下飒飒的秋风吹过,吹起一地黄叶。隐隐约约间还有一点轻微的琴瑟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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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龙乡山求学,想必是学到了不少吧。”
公孙伯明睁开了眼睛,眉头一皱,看向了坐在马车中的另一人。这人和他不同,身材不过刚刚七尺,形容也更加偏向于传统文人的儒雅风范,剑眉星目,高鼻阔口,本来该是一个大好的儒士模样。但上天似乎就是看不惯,他这么个儒士出生在这么一个武将的世家里,所以小时就让他因为事故的原因盲了一目,到现在他的左眼还是一片浑浊。这点让公孙伯明对他一直感到很是厌恶,但是没办法,谁让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呢?
“还能如何?仲平你也是师从过大儒蔡奇的人。还能有什么?所教的自然无非是经史子集,兵法历书这类东西了。”公孙伯明又把眼睛闭了起来。还顺带把头偏了偏,靠向了怀抱着的那把九铸山公——这刀说来也是奇怪,若是用于马战则是长柄的朴刀样式,平时则可以将柄从中间折叠,放在这小小的马车车厢内也是可以的。公孙伯明这番举动,显然是不想再理会这个惹他恼火的弟弟。
而公孙仲平也没有再说话,笑了笑,靠在了马车的内壁上。但眼睛却是没有合上,仅剩的那只独眼在他的哥哥和那把宝刀之间来回打转。他的才能和武艺确实都是不如长兄,但是他之所以能被分列公孙三山之一的,还是他深不见底的心思。早在龙乡山将开山门的前三天,他就把一切都盘算好了,包括如何处置这位学成回家的哥哥。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一阵晃荡。他马上把头从门帘旁探了出去,回来时已经露出了一副惊慌的神色。
“仲平。何事慌张?”公孙岳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问道。
“大哥。是。。是刺客!不,是。。是反贼。有反贼啊!”说着话,他把自己缩向了角落中。即使被那对虎目一瞪,也只是哆嗦了两下,缩了缩脖子,一副打死也不出去的模样。
“哼。”公孙岳见此又冷哼了一声,用刀一挑门帘就走了下去。
“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反贼,敢来拦我公孙镇北家的车子!”
马车外是两三名骑着马的游骑,和稀稀拉拉七八十名手拿木棍木叉的面黄肌瘦的难民。都不是什么正规的军队,公孙伯明跳下车时的一声大吼,竟是让那七八十人都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再一看那副凶神的模样,好几个裤子都湿了一半了,士气已然大失。而反观公孙家这边,因为公孙岳的挺身而出,十几个拔刀在手的家将变得胆气横生了。
但那几名游骑却没有后退半步。公孙岳定睛一看,只看见了他们都袒露着左臂,右手腕上绑有红丝带三根,心中便有了计较。于是双手一抖九铸山公,嘴里又一声如雷大喝。
“红山逆贼!敢来拦你家公孙镇北的车子吗?尔等逆贼!速速退去!不然天威一怒,让尔等化为齑粉!”
那一群难民的士气更加低落,好几个都抽泣了起来,若不是被那两三游骑压制着,怕不是已经四散而逃了。
红山贼,又称红山义军,是前几年就在山东一带兴起的叛逆。由首领洪方,洪斯领导,规模最大时席卷整个山东四十六都,拥兵八万余人,威胁京畿一带,势力一时无二。但已经在今年年初时被镇北将军公孙仰,金鹭侯夏侯阙率兵五万平定了。现在只不过还有少许的流寇在山东,京畿等地流窜。而他们的标志,就是露左臂,右腕绑红丝带。
“公孙镇北?原来是碰上了仇人家的马车了。那我等兄弟就更要抢了!”为首的那骑兵哈哈一笑,拔出了手上的一把铁剑。“可是看你的年纪,应该不是公孙老儿?那你就是他的儿子咯?”
“是又如何?”公孙岳把刀当胸一横,沉声问道。
“好啊!老子杀不了公孙老儿!就杀了他的儿子,为我大首领报仇!左右与我上!”说完,那贼首拍马而上,左右两骑随后。后面那些游兵散勇也乌压压地跟上了上去。
两人相距不到五步时,公孙岳忽然大喝了一声,迎着那马快跑了几步。手中的九铸山公往下一沉,在地上划出一个半圆,又斜斜劈了上去。只听得一声金铁交响,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只见那贼首已经从马上摔了下来,脸色惨白,握剑的手兀自颤抖不已,手上那剑已经只剩下了一半,而那战马也是连头带肩被斜劈了下来。
公孙岳再往回跑了几步,一刀枭了贼首,把首级提在刀尖高举了起来。众贼见此,无不吓得胆战心惊,失魂落魄。
“贼首已死!何不早降!”那是十几个家将也是乘胜杀去,每人斩获二三个,其余人皆放下武器投降了。剩余二贼死战不降,也是被公孙伯明一刀一个,尽数杀了。大获全胜。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直躲在马车里的公孙仲平也走了出来,走到了他的大哥身边,先是装模作样恭喜了他一番之后,就悄声问道:
“那剩余的这些人怎么办?”
“怎么办?叛国从贼者——杀无赦!”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放心,这份杀贼的功劳,我会分你一份的。哈哈哈!”
公孙岳回家的这条路注定是充满着血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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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老翁寻着风中这奇怪的琴声,竟是走到了一处茅庐边。而当他走到的时候,这琴声也是忽然地断了。被发现了?他没有去想这个问题,只是伸手摸了摸眼前的篱笆墙,又收了回来搓了搓沾染的木屑。脸色一阵奇怪。
“怪了?难道除了我以外,还有人会住在这荒凉的龙乡山上吗?这木工,显然不是新成的了。”
就在他还在疑惑的时候,那院中茅庐间琴声忽然又变得响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某人的歌声。
“世外一千年,算人间一盘沙。
胸中无思崖,看蝼蚁争天下。
少年枯守白了发,尔虞不如我诈。
江湖才是我家。
轻摘一朵花,血染红一片霞。
战车咿咿呀呀,让纵横重规划。
霜色冰冷沐铁甲,马革裹成乱麻。
烽火不负年华。。。”
这几句词,还有那韵调都是闻所未闻的,虽然奇怪,但也是别有一番韵味。但随着词曲的深入,他的面色又变得奇怪了起来。这。。这词曲,当真不是在说我吗?不是在说我谋划的这一切吗?
沙场成名,全盛被贬。暗自韬晦,谋划天下。布入棋子无数,规划纵横天下。
“命由天,我由天下?”他悄声嘀咕了一声,双眼又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这茅庐。
琴声渐小,竹篱的缝隙之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后生从琴案前站了起来,转身欲回里屋。
老翁哪里肯?便急忙开口喊道。
“华扬武将军龙乡侯领济水都守管越,特来求见先生!”
然后惊人的一幕就发生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明明已经要走进里屋的文士忽然把头转了过来,身子还是朝里,但脑袋却已经朝向了门外,一对眼睛透出的目光阴鸷锐利,直入人心,竟是让他这个久经沧桑的老家伙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后学司马文驹,恭迎龙乡侯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