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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医生的情感很复杂,尊重理解他们的工作,但又实在是害怕他们。
哪怕这次来医院并不是我生病,我站那儿仍是情不自禁的抖个不停。
胖头鱼的情况似乎并不复杂,医生一脸的云淡风清不以为然,简单问几句后立马埋头开单让他查血查胃查消化功能查甲状腺等等。胖头鱼拿着单子出去了,轮到强盗上前描述病情。
而强盗的问题显然就罕见的多,内科医生开始当然是一脸的不屑,明显的不相信。我也不想浪费大家时间,立马上前充当群众演员,对强盗拳打脚踢,强盗瞬间鼻青脸肿的,脸上还挂着无奈的傻笑。
医生看呆了,上前也冲强盗身体拧、抓、锤了几下,强盗还是面无表情,这由不得医生不信了。我见医生傻眼的表情想必他也没见过这样的疑难杂症,他嗫嚅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最后冲出办公室,在楼道大叫了几声,召集了好几科的医生聚在一起会诊,医生们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病人自述怀疑被注射了或服下了某种麻醉药物,或许等几天就恢复正常了。现在年轻人爱混酒吧,给人酒里下乱七八糟药的情况也常见。”
“不可能!服下或注射足量的麻醉药物后,病人就算不是呈昏睡状态,也不可能行动自如!”说这话的应该是麻醉科医师。
“谁知道有没有一种新型的麻醉药物只是麻痹痛觉神经而不影响行动呢?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每天都有你我尚未听闻过的新药面世。”
“我知道有一种新型毒品,叫做笑气,外观和汽球一模一样,年轻人在酒吧互相给汽球就像发烟抽一样自然。吸食这种笑气,人会短暂失去痛感,全身麻痹。”
“我绝对没有吸食过什么笑气!”强盗道。
“你有没有做过痛觉神经切除手术?”一个胸前挂着神经内科标牌的医生发问。
不等强盗回答,另一个医生打断:“不可能!有些晚期癌症患者疼痛到无药可止痛时,通常我们会建议做个痛觉神经切除手术,但那也只是切除部分神经,绝不可能有种手术能切除全身的所有痛觉神经!”
“会不会是心理问题?有些抑郁症病人,经过检查全身器官都正常,却因为心理缘故觉得身体这疼那疼。反过来,心理问题也可以造成明明身体疼,却自我欺骗说不疼。”
“不用争了,我觉得就是无痛症!”
第一个给强盗做检查的医生打断“请注意无痛症这种病的全名,它的全名叫做先天性无痛症,遗传性感觉自律神经障碍!这种病全世界也只有40多例!全是遗传,自出生就这样!而这患者是近日才出现无痛症状,病人曾自述他直系亲属绝无此病!”
我和强盗呆若木鸡,看着争着面红耳赤的医生们,感觉就像站在联合国会场,听着各国首相商议着如何解决非洲贫穷问题,感觉是那么的事不关已,完全听不懂也插不进去话。
这时胖头鱼回来了,脸色苍白,想必是一系列的检查太伤人,我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前列腺检查,菊花一紧,头皮又开始痒了。胖头鱼拿着厚厚一摞检查单,挤进人缝:“麻烦哪个医生看看我的单子。”
一个医生接过单子看了下,咂舌:“啧啧,这可奇怪了。”
胖头鱼大惊失色:“咋了?”
“你虽然有胃炎、肝炎、血压高、痔疮、前列腺炎、关节炎等许多毛病,但这些毛病都绝不会有吃不饱的症状!”
胖头鱼面如土色:“是啊,我饿到刚才看见护士托盘里血淋淋的胎盘都想吃!”
“这可真有点奇怪了。”所有的医生又围过来研究胖头鱼的检查单。
“心理问题,和刚才的无痛病人一样,绝对是心理问题!”心理科医生的声音压倒了一切。
医生们争的越是激烈,我越是觉得不寒而栗,一股寒意就像条冰冷的蛇一样在身体里四处游走,三伏热天我却觉得瑟瑟发抖,我抓了抓头发,跟抓住一团湿漉漉的水草一样难受。
我的两个朋友究竟得了什么怪病?会不会传染给我?我什么时候发病?
胖头鱼长相普通,体弱多病,最关键的是还很穷,女人喜欢的男人优点他一个也不占,导致几十年来一直打光棍。也不知从啥时起,他不知不觉的就迷上了大保健,小姐们给他带来快乐的同时,也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随着他大保健经验的与日俱增,家里墙上不知不觉悄无声息的就贴上了一张高清印刷的性病大全图谱,他也不知不觉悄无声息把图谱上所有品种的性病都体验了一遍。久病成良医,胖头鱼现在下面一有不适完全可以对着图谱做自我诊断,甚至自己买药自己治疗。
由于我们三人共住一屋,共用马桶,考虑到所有性病都具传染性,我每次上厕所都小心翼翼的铺层纸垫着。强盗大大咧咧从不在乎,屁股有伤口都敢直接坐马桶,大概是他免疫力强,竟从未被胖头鱼传染过。
这次他们俩的怪病,我第一怀疑的自然还是胖头鱼,他不会是感染上了什么人类医学史上还没发现过的性病品种吧?
我冒出一句:“冒昧问一句,咱这办公室里有没有性病医生?”
“这些症状不可能跟性病有关!”所有医生异口同声的道。
回答完我,医生们收回视线又开始争的不可开交,这种学术性质的抬杠自然比生活中普通抬杠还激烈,激烈到似乎已经忘记了病人的存在。乘混乱,我将他们俩偷偷拽出了科室,逃也似的出了医院。
待我们走出了医院,两人异口同声的问我:“为什么要跑?”
“再呆下去只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你们俩个会当成小白鼠一样被人开膛破肚的研究,这种疑难杂症全世界都没几例,医生会轻易的放过你们?第二个就是你们会被当成非典病人一样与世隔绝的隔离起来,谁知道你们的怪病会不会大范围传染?”
“医院都没办法了,那我们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本市最好的三甲医院,现在连病症都没搞清楚是什么,要想治疗估计也只有去北京或出国了。
“要不要去看看中医?”
我摇头表示,中医更不行。
我丝毫不排斥中医,不认为中医是伪科学,相反我非常信任中医。
我的看法是西医长处在于诊断,借助各种科学仪器,将人体看得一清二楚。而治疗方面一向被中医所诟病的是头痛治头,脚痛治脚,西医习惯是将人拆分为各个零件来分别治疗。
中医如果不借助西医的仪器,诊断方法是察言观色看舌苔加搭脉,中医的长处是治疗,而不是诊断。
中医观点是认为人是一个整体,某个器官难受绝不仅仅是这个部位了出问题。譬如你尿道炎,西医理所应当的就治你的尿道,中医不是,中医认为是你的肾脏出了问题,他开出的药方将重点调理你的肾脏。你阳萎,中医也绝不会给你开伟哥,还是会给你开补肾的药。中医认为肾是先天之本,藏精,主宰泌尿系统,泌尿系统的一切毛病都得先从治肾开始。
西医千人一方,一千个胃炎用药都是差不多,都是抗生素杀菌加点中成药;而中医是根据各人体质和症状一人一方,治疗方面明显中医更科学。但因为中医往往不是直接头痛医头,脚痛治脚,而是整体调养你的五脏六腑,所以人们总觉得中医见效慢甚至无用。
“我们什么也不做,先回家。回家查下性病大全图谱吧,胖头鱼,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泰国大保健了?”
“不大保健还是胖头鱼么?”强盗咕哝了一句。
我苦笑,我也觉得自己是问了句废话。我有精神洁癖,从不大保健,我不愿意把我的宝贝往垃圾桶里放,我觉得一个只要给钱就什么都能接纳的地方和垃圾桶没有区别。
强盗只要有女友时绝对不大保健,单身久了偶尔来兴致会尝试,大保健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不像胖头鱼那样把这个当成一日三餐那么频繁。
“可我戴了安全套!”
“安全套就一定安全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大家突然都沉默了,看彼此脸色,似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艾滋这个可怕的字眼。对于普通人来说,遇到疑难杂症,总是容易往癌和艾滋等绝症上面想。
大多艾滋病初期症状很像感冒,低烧,无力,咽痛,也有可能没有任何症状。虽然胖头鱼没有这些症状,但很多疾病在个体上表现都有差异性,并非一定都是差不多症状
艾滋可怕是因为病毒会摧毁你的免疫系统,让你的身体成为一座没有士兵完全不设防的空城,理论上就是什么细菌和病毒都会感染,什么古怪的病都可能在你身上发生。
天知道胖头鱼是不是得了艾滋,又因为免疫力低,在泰国感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病?然后又传给强盗?
强盗突然一把揪住胖头鱼的衣领:“要是你他妈乱搞传染什么病给老子,老子死之前也得亲手宰了你。”
胖头鱼默不作声,一脸理亏的样子。
我们三个情同手足,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他们俩个好好的得了怪病,为何我安然无恙?那只能解释为他们二人的泰国之行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头皮顿时又感觉特别的痒。
“你们看我头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我低头扒开头发给他们俩看。
“没啊。”
“我怎么今天觉得头特别痒?”
“你不是没事就喜欢抓头吗,都抓了二十多年了。”
一路无语,一向感觉不到的空气似乎都变成了铜墙铁壁般的有压迫性,只觉得三个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