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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得知皇上跟高拱、张居正两人密商开放海禁,心中不免感慨:皇上的心里亲疏厚薄还是分明的,徐阶空有首辅的名头被晾在一边,更不用说内阁其他几位大学士了。
皇上的人,这是一个标签,有这个标签贴在脑袋上,比免死铁券管用多了。自古以来,帝师被杀的几乎没有,而拥有免死铁券的人脑袋却没少掉。
同时,他也感到窝囊,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皇上的人,可是皇上却恨不得把他往死里逼。同样是皇上的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当然,孰轻孰重,外人看的只是表面现象,皇上心里那杆秤才能作准。
况且想到了徐阶,考虑是不是去拜见一下,张居正府上他是经常来,跟自己家似的,高拱拜访过了,徐阶那里不去一趟似乎说不过去。
传言张居正是徐阶的门生,他不知道这个门生怎么来的,可是他从张居正和徐阶的交往中,看不到这种师生的情分,张居正从来不谈自己和徐阶的关系。
这很不正常,比如况且的老师练达宁,谈到徐阶就是满脸的激动,言必称恩师、师相云云,这才是正常的师生关系。
比如他,不要说跟陈慕沙,就是跟张居正,也是因为张居正跟陈慕沙的关系,所以他自视为张居正的门生,张居正待他比门生还亲,视之如自家子侄,这是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大人,您还是打发外面那些人吧,我就不耽误您了。”况且起身告辞。
张居正也不虚留他,送他走出房门,看着他从角门走出去,这才回屋,继续接见那些外省求见的官员。
况且还是没去徐阶那里拜访,考虑到皇上这次没跟徐阶商量,一定是有原因,再考虑到这次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有些敏感,言多必失,这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回到家里,慕容嫣然还没回来,他有些急了,就进内宅找到小姑娘。
“妹子,你师父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办事去了,不是你交代的事吗,还来问我?”小姑娘一脸的不耐烦,不过现在叫她妹子她也答应了,这就是进步。
“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况且道。
“你担心个啥,北京城我师父来去如平地,不会有任何事的。”小姑娘吃着桂花糕,爱理不理的。
“妹子,小心发胖。”况且好心劝道。
“要你管。”小姑娘发飙了,作势要把手里的桂花糕打向况且。
况且赶紧溜之乎也,桂花糕打不疼,粘在身上也是够狼狈的。
他回到外宅书房,慕容嫣然没回来,却来了一位久违的朋友——小君。
“你这个混蛋终于露面了,藏在哪个地洞里冬眠了?”况且骂道。
“我倒是想冬眠,可是听说你升官了,我都不敢相信,赶紧来看看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小君仰躺在况且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酒壶,一口一口地喝着。
“我这是转实职,不是升官,咱原来就是指挥使。”况且道。
“你原来那个指挥使管个屁用,就是个虚名,不过听说这个实职还不如虚名呢,是个要命的差事。”小君道。
“是啊,我天天等你来救命,你却没影了,做人不能这么不靠谱。”况且道。
“我不靠谱,你花钱雇我当保镖了吗?我可没义务保你的命。”
周鼎成坐在旁边,喝着酒笑看两人互掐。
“我说你这混蛋究竟干嘛去了,老实招来,国公夫人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吧,难道你天天累的下不了床?”况且走过去,倒了碗酒喝起来。
“保密,打死都不说,你们自己猜去吧,猜不着就憋死你们。”小君悠然自得道。
“我们才懒得猜,管你做什么,反正没好事。”况且坐在一张椅子上冷哼道。
他知道小君的脾性,你不能问,越是问,他越是不说,晾他一段时间,根本不问,他自己就说了。
“小君,怎么样,请你当那些新手的生存教官,你同意不,赶紧给个准话。”周鼎成道。
况且看着小君,这家伙能耐大着呢,他若有十个小君这样的高手,一切就不用愁了。
“行啊,这个好说,你把人交给我,正好这季节,长白山雪厚着呢,我带他们到山里一个月,能活着下山的就算过关。”小君道。
“喂,大哥,你靠点谱行不,人命关天的事,你能不能别胡咧咧。”况且急眼了。
“就得这么教啊,要不怎么教?你先教教我看。”小君一瞪眼睛。
“你得先拟个教程,那种循序渐进的教程,得从浅入深,一步步来。”况且道。
“得了吧,那样的话一辈子也成不了。你以为那是野游啊,带着一车食物、帐篷,到地头再点个篝火什么的。跟你说吧,长白山里这时候什么吃的都没有,想要活下去,就得挖老鼠洞,从老鼠洞里找苞米粒,跟老鼠抢吃的,关键是老鼠也很难找啊。一人多深的大雪里,你以为老鼠洞是容易找的吗?”小君以过来人的神态说道。
“算了,长白山免了。我没有长白山的任务。”
况且赶紧摆手,虽说十比一的中选率,他也不打算让十分之九都白白死掉,那样他真就成刽子手了。
周鼎成道:“我说,这生存训练的事不做也罢,我回头也想了,皇上只是让你训练打造一支队伍,又没法检验你的人是不是真有到大漠海外的能耐,就是想检验,咱们有现成的高手,你可以调用。”他指指小君。
“哎哎,先说好啊,我可不掺和你们的事,千万别算上我。”小君道。
“跑不了你!”周鼎成发狠道。
“那个,你们继续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小君急忙起身就向外走。
“老兄,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多待一会,他这儿可是有很多好酒啊。”周鼎成热情挽留。
“他有,我家就没有?”小君又是一瞪眼。
“国公府里没有他的酒类丰富,跟你说,这酒都是从宫里直接搬来的,一句话,皇上喝啥酒,咱就有啥酒。”周鼎成拉着小君的手不放。
“你放手,被人看见容易产生误会。”小君急忙甩脱周鼎成的手。
“有什么可误会的,咱们兄弟不就是一个人吗。”周鼎成又是一式金丝缠手,把小君手腕抓住。
“你跟我玩真的?”小君急了。
况且上来,搭住小君的肩膀笑道:“大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可是好多天没见人影了,多待一会吧。”
这两人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小君急着走,想捉弄他一番。
“你们真这么想留我?”小君眼珠一转,看着这两人。
“当然,咱们好久没喝通宵了,今天咱们三个喝他一晚上。”周鼎成道。
“好啊,你们先放手,这样子成何体统?”小君道。
况且和周鼎成只好放手,也没法整晚抓着他吧。
“来,这里坐,我来倒酒。”周鼎成走到墙角去拿酒,回头时小君却不见了。
“小混蛋哪去了?”他四处搜寻,屋里根本没有小君的影子。
况且看着自己抓出去的手在空中停着,这形象很可笑,好像他要抓住什么空花水月似的。
小君在他面前突然就消失了,简直就跟一个大气泡似的。
“这个混蛋还真是有本事。”况且恨恨道。
“你说他干嘛这么急着走?”周鼎成走过来道。
“这小子心里有秘密,他是藏不住心里的话了,又不想告诉咱们,所以才赶紧走人。”况且想想道。
“嗯,一定是这样的。这家伙失踪这么多天,若不是偷偷去做了什么事,打死我都不信。”周鼎成道。
两人正猜着,忽然房门被撞开了,一个人跌跌撞撞扑进来,差点撞进况且的怀里。
“前辈!”况且大惊,急忙扶住来人。
“前辈,您怎么了?”周鼎成也是大惊失色。
进来的正是慕容嫣然,她此时气色灰暗,衣服上还有血迹斑斑,面纱不见了,头上发髻也很凌乱。
“我被人伏击了。”慕容嫣然说出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什么?!”
况且和周鼎成都跟被雷劈了似的,感觉难以置信,什么人敢伏击慕容嫣然,又有什么人能伤到她?
可是,倒在况且怀里的慕容嫣然的确是负了重伤。
况且把慕容嫣然抱到太师椅上,然后搭脉,果然伤势极重,五脏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最要命的是心脉断裂。身负如此重的伤势,还能赶回家来,真的不容易,换做别人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除此外,慕容嫣然还有多条经脉断裂,况且不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他只是能诊断出这些伤势。
况且急忙走到书柜前,从里面拿出他那套金针,然后在慕容嫣然脉门、曲尺等穴位扎下去,这是他祖传的护住心脉的针法。
“这里不行,咱们得进里面,让前辈好好躺下,我得用全套针法。”况且倒是不恐慌,只要人还活着,他就有办法治好,救急要比治疗旧病简单。
况且把慕容嫣然抱在怀里,他不想被人看见,引起恐慌,就在她身上盖了一件袍子,这样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似的。三人以古怪的形式直奔内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