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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旨不是皇上的亲笔,而是秉笔太监的手迹,况且看过秉笔太监的字迹,所以认得。不过下面盖的却是皇上自用的小印玺。
皇上有很多玉玺,颁发正式圣旨时用的最广泛,为人熟知的也是这枚,不过皇上个人信件或者密旨用的都是不同的印玺。
这道密旨由秉笔太监书写,并不说明不是皇上的意思,恰好相反,秉笔太监想要伪造皇上的字迹轻而易举。一般哪怕是给大臣折子上的批复也都是由秉笔太监执笔,皇上只是口述,只有给张居正、高拱的私人信件皇上才会亲自动笔。
私人信件和密旨并没有严格的区分,如果一定要区分的话,只能说皇上亲笔书写的叫手诏,不是皇上亲笔写的就叫密旨吧。这种区分也不是很合理,毕竟皇上也是人,有时候也是很有人情味的,跟亲王、朋友和老师通通信不能称之为圣旨或者密旨,那就是正常的信件。
密旨只有寥寥几行,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杀气,警告况且只有遇到性命关头才能一次打开一个锦囊,如果没有性命攸关的事,绝对不可以私自拆开锦囊,否则杀无赦。
锦囊的事不能让任何事知道,一旦泄露出去,杀无赦。
密旨看过后即焚毁,不可保留,否则杀无赦。
连续几个杀字,不禁令况且毛骨悚然,多亏自己有先见之明,万一刚才没按捺住好奇心,拆开一个锦囊,现在就得赶紧逃命了。
该死的张鲸,怎么不先说一声,提醒一句也好啊。
他狠狠骂了几句张鲸,骂过后才想明白,张鲸根本不知道密旨的内容,也不知道锦囊的存在。
短短三行内容,却都是以杀无赦结尾,况且知道这可不是吓唬他,如果他犯了,皇上绝对不会饶了他。
他对那三个锦囊一点好奇心也没有了,赶紧收藏到怀里,装在平时自己装银票的那个大锦囊里,贴着自己的心脏。
以后这三个锦囊必须这样收藏好了,一步不能离身,哪怕是睡觉洗澡都不能摘下来。
他马上让人送进一个火盆来,然后把门关紧,把那道密旨放在火盆里烧掉,直到一点渣滓都没剩下这才放心。
前后忙了一阵,他不觉出了满身冷汗,真的是被吓着了。皇上自启用他以来,从来没有对他有过训斥,这次却是三个杀无赦,他感觉到好像尚方宝剑已经搁在脖子上了。
“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皇上跟高拱、张居正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他原来以为只是简单的缓兵之计,现在不那么认为了,皇上一定是在下一盘大棋,而他正是这盘棋中关键的一枚棋子。
张居正跟他再三保证这次秘密谈判以谈崩为前提,不会有任何个人安全问题,可是皇上这一道密旨和三个锦囊,显然是在警告他,这次出使危机四伏,结果无法预测。
张居正没有对他说实话!
张居正绝对不可能不知情,说不定皇上这一道密旨和三个锦囊,还是他出的馊主意呢。白莲教已经成了张居正的心病,他有可能使出令人难以想象的计谋。
“也许皇上和张大人合谋好了,把白莲教的人骗出来,扣留甚至杀掉。三个锦囊,则是想办法帮助出使的团队逃命?”
况且眼珠一动不动好像僵尸,脑子里却在飞速转动着,预想着可能发生的各种变故,但一切似乎又不那么像。
良久,他苦笑一声。那些正在拼命争取想要出使的人,如果知道自己争的是送命的差使,不知道会不会吓掉下巴。
出使的秘密还真的是守住了,就连张鲸都不知道内情。这在朝廷可算是新鲜事了,朝廷就是个四处漏风的屋子,不管什么秘密都很过夜。
“你小子搞什么啊,打摆子啊,大热天的弄火盆干什么?”
况且叫人把火盆拿走后,赵阳又鬼鬼祟祟地进来四下查看着。
“没什么,有几份档案我销毁掉,免得我走了被别人看到。”况且故作轻松道。
“你骗鬼去吧,咱们第六卫就没有任何保密的档案。”赵阳不信。
他说的也是实情,第六卫并没有办什么案子,有些档案资料都是从刘守有那里调过来的,不用保密,至少在内部是如此。
“你就别多问了,好奇心太大会死人的。”况且皱着鼻子道。
赵阳也是没事闲的,见况且执意不说,也就算了。
中午,况且请刘守有喝酒,而且只请他一个人。
刘守有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这是有什么机密的事要谈,不然不会只请他一个人喝酒,甚至不会请他喝酒,况且不喜欢宴请宾客这类事儿。
酒菜上来后,两个人闲聊着,都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即将出使鞑靼的事。
喝了几杯酒后,况且才压低声音道:“老兄,咱们锦衣卫在俺答王内部有没有自己人?”
刘守有一惊手一抖,酒杯里的酒都洒了不少。
“你问这个干嘛?”
他警觉地看着况且,好像况且在问他家宝贝都藏在什么地方似的。
“当然有用。”
“这个,是你自己问,还是上面让你问我?”
刘守有镇定了一下心神,指指天上。
“我自己。”
“要是你问的话,那我既不能告诉你有,也不能告诉你没有。”刘守有诡秘一笑。
“老兄,我也是咱们自家人,而且也是都指挥使,没权知道这些吗?”
“这个我也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刘守有还是模棱两可。
况且明白了,刘守有的意思是在俺答王的内部是安插了人的,不过他没法告诉况且,而且况且如果没得到上面的批准,他也不会把详情告诉况且。
“老兄,你给我密封一张纸,上面告诉我这些内容,如果我遇到紧急情况,没法脱身,需要这些人员帮助时就动用,如果没有出现危急情况,这个密封信件我回来后原封不动还给你。”况且道。
“你这次的差使还有危险?”刘守有看着况且的眼睛问道。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预防万一嘛,跟鞑靼打交道就得多几手准备,大漠上的人可不是像咱们这样通情达理。我不是为自己着想,而是为了带去的团队。”况且诚恳道。
况且来找刘守有实际上是试探,并没想真能拿到锦衣卫那些暗探的名单,毕竟这些是朝廷的绝密,他只是想试探下,皇上给他的三个锦囊是不是像他猜想的那样。
在敌人内部安插细作、探子的活儿,一般都由是锦衣卫操作,刘守有接管了锦衣卫总部,当然也就接管了这类绝密信息,如果皇上想用这些人做后手,刘守有就应该预先得到通知。
现在刘守有表现得很吃惊,况且却还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演戏,这家伙可是有演戏的天赋的人。
不要说刘守有,这次连张居正都在他面前演上戏了,他根本没法相信任何人。
刘守有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吃惊、有点震撼,有些不相信,还有就是为难,各种表情混合在一起,如果这是演戏的话,简直可以获表演大奖了。
“本来你这次要去秘密谈判,保卫的事应该由我们锦衣卫负责,可是上面有交代,不许我们插手。不过我听说这次双方都非常有诚意,对于秘密潜入京城的白莲教皇上都不追究了,这不就是朝廷的诚意吗?鞑靼那里不用说,这些年都在急着想开启互市,屡次骚扰边境也是以战求和,可是老弟你怎么一点信心都没有啊。”刘守有喝了一杯酒道。
“既然谈判就有可能谈成,也有可能谈不成,这都是正常事,如果真的一定能谈成,也不用秘密谈判了,直接在边关双方签订协议就是了。”况且道。
“这倒也是,不过只要双方都有诚意,无非就是在条件上讨价还价,不至于对你们造成个人威胁。”刘守有道。
“老兄,你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就给我一句实话,我刚才要求的你能不能做到。”况且不想跟他磨叽下去。
“没有上面的旨意我做不到,老弟,你别见怪,这不是风险大不大的问题,而是要掉脑袋的问题。”刘守有也直接回绝了。
况且点点头,表示理解。
“老弟啊,这件事也不用这么办,只要你们到了塞外,咱们的人就会盯着你们,真到了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一定会出现。这个你可以放心。”刘守有笑道。
“真的?不用我主动联系他们?”况且似笑非笑问道。
“当然不用,你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到了那里,咱们的人自然会主动联系你,接受你的指示。”
况且脑子里咔地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裂开了。
他心里暗道:皇上执意让我做全权谈判大使,难道就是因为我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难道真跟这个有关系?
按说适合充当谈判大使的人有很多,他并不是合适的人选,皇上为何一定要他担任这个角色?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他虽然一下子还想不明白,却能确定一点:这可能是一次锦衣卫的特殊行动。
“哈哈,老兄,你这一说我心里就亮堂了,多谢老兄指点。”况且笑着跟刘守有碰了一杯。
刘守有惊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况且向来不是个好打发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是真的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反正我啥也没说。刘守有笑着一仰脖子,干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