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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说的对,说的对!
他根本就是个蠢货!
蠢的无可救药!
如今老了,更是成了个老而昏聩的蠢货!
他还不服气,还一直挺着,从来不敢有一丝懈怠,更不敢放任自己,就是妄想着有一天能证明父皇错了!
他还曾幼稚可笑的想,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来,等到他死的时候,可以将一个大好的万里江山交给自己的儿子,可以挺直胸膛对九泉之下的父皇说,我虽然蠢,但总算没有辜负父皇您的重托,没有让百姓黎民受苦,没有败坏祖宗闯下的基业!
可现在,他根本就没脸去见父皇!
那时候父皇总喜欢盯着他若有所思的问他,“明明你比不上你二皇兄英武,比不上你五皇弟聪明,比不上你七皇弟卓尔不凡,甚至连你那不成器的六皇弟,也比你伶俐讨喜,你母后到底看中你什么了?”
他当时虽战战兢兢,心底却还是有一丝不服气的,现在看来,父皇果真英明神武,一眼就看穿了他!
他曾经还觉得父皇将皇兄皇弟们贬的贬,远放的远放,有些过于心狠了。
现在才知道,父皇果然是最英明神武的,要不是父皇提前帮他清理了他那些出色的皇兄皇弟,他再萧规曹随,也还照样坐不稳这江山!
他就是个蠢货!
彻头彻尾的蠢货!
蠢货又凭什么能坐稳江山?
就像这次,不是叶青程发现的早,他那色-胆包天的三子,这次敢掳劫囚禁阁老重臣爱女,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结他的心腹,用那样的下作手段陷害他的女儿孙子,下次是不是就该勾结那该死的奴才逼宫弑父了!
“皇祖父”。
“皇上”。
德昭帝恍然回神,脊背又下意识挺的笔直,循声看向躬身而入的宣茗与彭医正。
“程哥儿如何了?”
彭医正见宣茗没反应,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有几片碎玉嵌入了皇长孙手心中,皇长孙应是在碎玉嵌入后曾用力捏过拳头,那碎玉陷的太深”。
“臣只好在皇长孙的手上动了刀,取出了碎片,虽不致影响日后写字拿筷子,但若是想提重物,又或是在书法上有所精进……”
彭医正说到这,惶恐磕了个头,“微臣医术不精,实在无能为力,请皇上恕罪,微臣曾听闻支国公府的扁神医,医术高明,或许有办法”。
德昭帝默然半晌,忽地猛地一捶书案,咚地一声响在寂静无声的御书房中堪比响雷,彭医正吓的一哆嗦,连连叩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宣茗也单膝跪了下去,“请皇祖父息怒”。
德昭帝闭了闭眼,“程哥儿现在如何了?”
是他的错,他不该因着三子的过错,迁怒程哥儿和阿茗,甚至怀疑程哥儿和阿茗是不是也内心藏奸,一唱一和的欺瞒于他,竟是无视程哥儿受伤,还在追问什么玉蝉的来历!
却忘了,程哥儿无依无靠,不似三子根深叶茂,母妃受宠,外家显贵,根本不敢撒谎,也根本没那个能耐在他面前天衣无缝的撒谎!
他根基尚浅,才刚刚入朝,在叶府也只是个义子,没那么大的能耐,一说谎,他肯定立即就能查出来!
甚至他在听的时候,就已经判断出了,他根本没有撒谎!
可他却因着自己一时难以自控的愤怒怨恨就那么坐视他受伤,甚至坐视他继续伤害自己!
彭医正更惶恐了,“皇长孙,皇长孙,已经睡着了——”
德昭帝目光沉沉看向他,睡着了?老东西,是你说错了,还是朕听错了?
“皇长孙,皇长孙,应是,应是从那次臣用药迫使他睡了一觉后,就没好好睡过觉,唔,更有可能是,皇长孙从那之后根本就没睡过觉,更没好生吃东西”。
“至于,臣上次开的药,估计更是碰都没碰,今天受伤大伤元气,更是心力交瘁,臣刚替皇长孙包扎好不多久,皇长孙,就支撑不住,睡着了”。
大伤元气,心力交瘁——
他乍一听说三子做出那样的事来,尚且伤心绝望,叶青程夹在中间,一边是生身之父,一边是恩重如山的义妹,多日不眠不休探访追查,查出的竟是那样一个结果,又该是如何的伤心绝望?
那碎片扎的那么深,他却连呼痛都不曾,连面上都不见痛楚之色,可见他身为人子,见父亲如此荒唐无耻,心中更是煎熬,却是连说都无法说出口,身体上的痛楚,怕是都未必能感觉到,才会一伤又伤。
他的儿子们没一个成器的,孙子辈中也没有出众的,只剩下一个叶青程,呸,什么叶青程,是萧望之,他老萧家的萧望之!
他的父皇英明神武,连带着他的皇兄皇弟们也大多出色。
轮到他,儿子孙子就没一个能看的,单剩下一个叶——萧望之,如果再出个万一,他死后就真的没脸去见父皇了!
“宣那个什么扁神医进宫!”
程哥儿千万不能有事!
虽然不能提重物,书法不能精进什么的不影响大局,但还是治好的好。
“皇祖父,扁神医回乡探望师父去了”。
这是支国公府对外说的说辞。
“那就遣人去那个扁神医的家乡去宣!”
德昭帝瞪眼,“顺便把那个扁神医的师父也宣来!”
宣茗,“……”
等他不远千里的遣人去扁恒的家乡,将扁恒和他师父请来,叶青程的手早就痊愈了吧?皇祖父您莫非是想扁神医再把他的手割开,重新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