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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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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有人正在门后的灶台边烧火作饭,屋里呆一下,借灶堂的火光见有人正惊慌的从地上爬起来。

    这里是头天游街的铜钱、铜板家,跟前作饭的是老大铜钱,胡大碗认识,不过兄弟俩都一样长的尖嘴猴鳃,瘦小的个子,听说原先他们的爹就是靠三只手过活,十年前最后一次被官府抓去就再没了下落,后来娘死家败光,俩人自然就靠上辈子传下来的手艺吃饭。

    西屋和堂屋通着,锅灶往里去隔着道胸口高的灯台就是火炕,另一个铜板还窝在炕头的一堆烂被套里,炕上扔着块啃了几口的红薯和一个只剩糊的棒子。

    听到动静炕上的铜板叫嚷着快点儿给口吃的,饿死了,疼死了。

    胡大碗提着半瓶酒站屋地里自我介绍是杨三先生家新来的长工,又指着跟进来手里提着兔子肉的老刘介绍,铜钱的眼睛已跟了过去。

    他正在贴饼子,却总粘不住往锅底的水里出溜,胡大碗看几下,心疼糟蹋的粮食,让滚一边去。

    自己蹲灶台边用勺子捞出一个已滑到锅底水里的一摊棒子面茬子,给灶膛里烧猛火等锅汤了,锅沿上顺当的贴上一圈棒子面饼子。

    又找刀把兔子就锅台上剁了装一个瓦盆里,舀些开水焯下去了血腥下锅,买面时跟杂货铺里要的一棵葱折几段扔进去,找下再问这家里竟然没盐,正转圈没辙老刘看到里面墙角的咸菜缸,黑臭的缸底老汤撇点儿盐水放锅里,才有空理俩人。

    看惨样问是不是一天没吃饭了,回答三、四天没怎么吃了,想一下连偷带串村游街,再加上放回来后可不有几天了。

    炕上的铜板闻到滚水里出来的肉香爬到灯台上往锅里望,劲头大点儿唉呦一嗓子又倒回炕上,原来屁股上被狗咬了一口。

    有人问就抱怨本来已隔墙头顺出了板子,就是魏家的狗多管闲事,叫着追,不要板子了都不行,直到屁股上挨了一口,拐着腿跑不动了终于被跟上来的护院按住,跟着还心有余悸的比划,那狗就跟个牛犊子一样,说是每天喂活鸡,过的比人都好。

    老刘就炕沿扒下铜板的棉裤看下伤口,胡大碗盖上锅盖在边上看着都疵牙,进肉里够深的,是上下的四个大牙咬了个对穿,伤口红肿,已发炎了。

    老刘把自己劁猪的家伙解下来在火上烤下,围着伤口转圈把烂肉割掉,铜板怕疼扭着屁股直躲,刀子背在另一边的好屁股上一敲不敢再动,接着让胡大碗去东家要些盐回来,顺便告诉声不回去吃饭了给留门。

    不一会儿盐拿回来了,还有几块棉布,用盐水细心的擦几遍伤口清完创,没药只能从炕上的棉套里揪块棉花火上烧了,烧剩的碳黑按在伤口上包好。

    又告诉自己小心些,但愿别得了疯狗病,真那样最好自己先抹脖子或者上吊还少受些罪,要不被人活活打死下场更惨。

    锅里出来的兔肉香越来越浓,铜钱再顾不上铜板就围着锅台转,被胡大碗瞪了几眼要拿脚踹他的时候才不敢再掀锅了,原先因为处理伤口被弄的快要断气的铜板也来了精神,躺在炕上不敢动,却不断的吆喝铜钱吃肉时别忘了自己。

    胡大碗两人正哭笑不得,关上的屋门忽然一下轻响闪开条缝,以为是有狗或猫的闻着味要来叼食,过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当是风刮,铜钱象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跳起来就要关门插门闩,只剩个小缝时一只脚从外面伸进来别住了门扇。

    孔祥谦闻着味过来了,他和哥俩早认识,又来个分食的哥俩当然不乐意,问拿什么入伙,孔祥谦在一件新换的半新棉袍里抠索半天只拿出对笔墨。

    老刘却看的眼前一亮,现下找个会写字的人可难,问下铜板家墙上贴的福字就是他的手笔,平和圆润,和跟前的人可不是一个气质。

    知道赶不走这个讨食的恶客,爬炕上的铜板就嚷嚷着要画个好看的,铜钱也从水缸底舀出点儿水开始研磨,眼里满是期待。

    就见孔祥谦也不推脱,兜里又摸出块折成小方块的的窗户纸,仔细的展开后铺在炕边,毛笔上沾满墨,端详下略一沉吟,提笔刷刷点点,左勾右勒,很快画出一个人象,竟是个果体的仕女图。

    悄颜、丰如,姿态撩人,微妙微肖跟真人一样,哥俩象抢食的狗似的都往前探头,似乎想要吃到肚子里去,孔祥谦手指立在嘴前嘘的一声,示意墨迹未干不能动。

    胡大碗也看直了眼,感叹竟然可以这样,这个看着一无是处的人还有这样的能耐,接着就见老刘也不管孔祥谦耸眉瞪眼的神色,把画拿起来蹙着眉毛盯几眼,竟然一把抓烂走到外间灶台前,几个人哎、哎的叫声里扔进了火里。

    几人捶胸顿足中又掀开锅盖,把蒸熟的饼子挨个铲出来,用筷子扒拉着拣块最大的兔肉用个饼子托着开始大嚼起来。

    看胡大碗也动了手,孔祥谦火烧屁股似的也跟过来,哥俩才醒过来奥奥的叫着要往上扑,纸上的东西终归填不饱肚子。

    兔肉熬的还不太烂,调料也没什么,最后都舀到瓦盆里墩在炕沿上几个人一起大吃,半斤酒分俩碗里几个人论着喝。

    老刘两块肉下肚开始吃的不紧不慢,要胡大碗把锅里换水再用白面拌些疙瘩汤吃,接着抱怨兔子肉草腥味重,不好吃。

    见家哥俩吃的腾不出嘴,就又提议回头找机会把魏家的那只大狗弄回来炖着吃了过瘾,自己炖狗肉可在行,听的正嚼的欢快的的铜板身上一哆嗦,原来咬到了舌头。

    孔祥谦饭量小,也有些讲究,吃了几块就不再动,见疙瘩汤作好了,先抢家里唯一的一个好碗,洗过几遍盛半碗汤慢慢的转着碗沿喝,边说风凉话,狗肉不香,酒味太辣,回头到县城吃馆子,福聚源的酱牛肉,老刘家的烤鸡,口福居的八大碗那才是美味。

    边上正拿饼子粘盆底肉汤的铜钱忿忿不平地接一句,这么不好你还吃,虚踢一脚要夺走他手里的碗,吓的孔祥谦赶紧护住跳到一边。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