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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他们的路不好走。”
唐希慢悠悠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老人没有回应,还是气冲冲的样子。
唐希也不在意什么,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眼珠子在打着转转,“老爷爷,来做个实验怎么样?”
“什……什么?”老人还在痛恨着自己的子女,唐希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摸不清头脑的话。
“做个实验,”唐希蹲下来,正面看着老人,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做个实验,我让他们能看见你,能触碰到你,你去和他们说话,你去让他们照顾你,你复活。”
老人家还没表什么态,心魔就先一步眼神复杂地看着唐希。
疯子。
唐希开始变得格外兴奋,和刚才的她特别不一样,现在她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拿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唐希看着老人家目瞪口呆的样子也不介意,拉起了他,“你们不是说被囚禁太久,压抑太久了,就等着我来解救吗?我也说过,想怎么玩怎么玩,现在给你机会给你时间去玩。”
唐希越说越激动,嘴角也越咧越开。
“你不是觉得你的子女作孽吗?不是觉得是变态吗?那你去他们的生活看看?是不是变态?看看是不是被唾弃,再看看,你的死,究竟换来了什么?好不好?”唐希的眼里有星光,虽然她嘴上一直是询问的态度在问好不好,可手上的力度很明显没有表现出真正让老人家自己决定的样子。
“可……可即使是我复活了又怎么样,能改变什么……”老人家现在才发现,之前这个小姑娘那么温柔善良的样子,都是假的,一天的相处,这个孩子好奇怪,要温柔也温柔,细节方面面面俱到,要可怖也可怖,突然的暴躁,突然的攻击,突然的亢奋,莫名其妙。
老人有些后悔了,除了能见到老伴儿以外,今天看到的所有事情,都让他觉得又死了一次。
“老爷爷,你怎么了?觉得我的提议不好吗?”唐希友善的笑容背后已经开始浮现出不耐烦的影子了,老人不知不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好……”
即使那个老人根本不知道这样的目的何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唐希要这么做,但他清楚,他必须答应。
——你提的这个事情可不好办,能力消耗很多,而且……你不是担心会引来楚析他们吗?
——没关系,我内心的力量你不知道吗?我刚刚疯疯癫癫换这换那,你不觉得突如其来充满了能量吗?
——随你开心就好。
心魔顿了一会儿,憋出了一句话,没再吭声了。
“那现在来吧。”唐希拿着自己的手腕,贴上了老人的手腕,闭上眼睛冥思,冥思着幻想老人有了热的体温,热的呼吸,真正的形体。
老人感受到了自己的血液在沸腾,那种活过来的感觉,真的存在,他正在体验,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黑色的光圈一直在两人的手腕处旋转,吸食着一些东西,给予着一些东西。
心魔都看在眼里。
“第一滴血。”心魔很小声,很小声的,对自己说了一句。
唐希没有听到。
在发力的时候,她的一切能力会被停止,无法对心魔使出。
虽然之前说的毫不在意,可是唐希在彻底结束了这个动作之后,还是感觉到了内里被掏食掉了一些东西的,甚至都有些站不稳。
“你还没习惯死去,就用这么大的能力来将一个死人短时间起死回生,能不虚才怪。”心魔将唐希放在了自己怀里,让她靠着叔父一些。
很痛苦,很难受,很累,但也很爽。
“你现在是个活人了,进去吧。”老人还在不可置信当中,反复地查看着自己的手脚身子,很是震惊。
“我可还没那么厉害,抓紧时间好吗?”唐希不知道这个状态能维持多久,毕竟她使完了力之后感觉到的不足感很大,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老人家,“快进去吧。”
“诶,好好好,谢谢你,谢谢你小姑娘……”老人等到真正感受到了活着,才发现刚刚的那些犹豫不决是有多蠢,大概是死太久了,暗无天日太久了,老人现在觉得,活着真好。
他站在了儿子的门前,又一次地整理了着装,确定无误过后,才抬起手。
叩——叩——叩——
刚刚的那些谩骂和厌恶都被抛掷了脑后,现在老人的脑子里恐怕只剩下了被复活的欣喜了吧。
“真不知道他儿子再一次以那样的相貌出现,他还会不会这么开心。”
唐希依偎着心魔,很是讽刺地说了一句。
“你的目的是什么?”
心魔其实也猜不透唐希在想什么,她知道唐希以后会经常性的转变态度性子,这是后遗症,生前唐希就是个极其矛盾的人,平时看不出来只是因为她伪装的很厉害,只是在眼神深处和一些微表情里才能看出她真的在想什么。
生前的过于压抑导致的爆发,让唐希至今都受到冲击,她本人毫无感觉,但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可即使是这样,也不会影响到做出这种决定啊。
究竟在想什么……
“我的目的?”唐希抬眼看了一下心魔,难得能在她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啊,不对,在自己的脸上能看到这样的表情,挺好的,真新鲜,“没什么目的,只是觉得就这样回去太无聊了。”
“而且,”唐希自己站稳了身子,拉着心魔走到了老人家的身后,“我想让这个老人看看,自己的子女的不容易和难得能见的坚持,就像他在墓碑前说的,我很认可,他的子女很优秀,对我来说,优秀指他们能坚持自己想要的,虽然代价可能很大。”
“你知道吗?”唐戏突然像是开启了话匣子一样说个不停,“将这些事情全部连起来,我脑子里好像出现了一部剧一样,老伴早亡,在大城市里这个老人显得格格不入,子女优秀但是生活中的一些细节越来越奇怪,比如说,在老人的观点里,女孩早该嫁人生子了,可是自己女儿别说嫁人了,连个男性朋友都没有,整天和女孩在一块呆着,还特别亲密。”
“儿子呢,在农村的时候就是那种闷闷的性格,也不是很会讲话,闷头做大事类型,到了城市里,话多了一点,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可是在老人收拾家里的时候,总会发现一点点女人的东西,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女儿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是自己儿子房间的。”
“然后儿子女儿又是有自己主见的人,从农村挣脱出来,将自己的生活,家人的生活弄得有声有色,随后就开始追逐精神层面的自由了,他们选择了坦白。”
“然后就炸锅了,老人家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子女一个是同性恋,一个是异装癖呢,本来还算平静安稳的小日子,开始充满了争吵和束缚,老人的愤怒,子女的痛苦,让这个家裂了。”
“彼此双方都不能说服彼此,情感冷漠,老人孤独,甚至迂腐的用死亡去威胁。”
“一场大剧不是吗?”唐希挑了挑眉看着身边的心魔。
“这只是你的想象。”心魔看着唐希绘声绘色地描述,想起了她们的曾经,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天赋,唐希从小就喜欢观察细节,然后从细节开始慢慢摸索,观察人物,串联事件,故事连绵不绝地从她的脑子里蹦到她的嘴里,说出来。
有点可怕。
“那就看着吧。”唐希也无所谓心魔说出的这句话,等待着房里的人出来开门。
“谁啊?”男人的脚步移动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男人明显被吓了一大跳,脸部都开始抽搐,后退了一大步,甩头看四周,力度大到他的假发都要掉落了,“爸?不对,不可能,你是谁?!你来这干嘛?我不认识你!”
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逻辑也开始混乱了。
“你不认识我?我是你亲爹!”老人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男人依旧没换的衣服,消掉的怒火又开始蹭蹭蹭地往上涨,“杜梁!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德行?!你怎么能还做这样的事?!我叫你去看病你去了吗?!是不是我的死都不能改变你这种变态的做法?!你这个不孝子!”
老人提着拐杖就往杜梁身上打,一边打,一边进去。
杜梁根本躲不了,太震惊了,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说话方式,这样的动作,这样的人。
分明就是自己的父亲。
不可能。
父亲明明已经死了快十年了,怎么可能?!
“不不不……不会的……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父亲,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杜梁扶着额头,头在发痛,他想起了他妹妹今天打的那个电话还有他在房间里的莫名的感觉,“不会的,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啊。”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不可能。
“不可能?!”老人家打的气喘吁吁,但还是不肯停手,手下的劲愣是没少,“我告诉你,我就是被你们这些孽子给气活的!”
老人气着气着倒又伤感了起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把拐杖丢到了杜梁的身上,直接坐在了地上,哭了出来,“我和老伴儿这一辈子勤勤恳恳,没做过坏事,没害过人啊,为什么我的子女会变成这个样子啊,为什么啊!我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你说啊!”
杜梁的眼眶也瞬间红了,在听到了这番话之后。
“爸……真的是你,爸……”这句话恰恰好就是老人家自尽前一天说的话,一模一样,“爸,我好想你啊,爸……”
杜梁也和老人一起哭了起来。
看起来内敛老实不会表达的人,原来也会哭的像个小孩。
老人家也不再打他了,而是抱着他。
“我的儿呀!我的儿!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你本来会有一个好妻子,会生几个乖巧的孩子,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我的儿啊!”
“爸!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我天生就是这样!我也很痛苦!可我真的不行!真的不行啊!”
随后就是不停地双方对问。
为什么。
我不想。
为什么。
我做不到。
都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两个人才停止了这种对话。
杜梁将老人家扶起来,让他坐到了还算干净的沙发上,“爸……您怎么……怎么?”
杜梁问不出口,这事实在是太邪乎了,他至今还是不敢相信,即使人已经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面前了,还是不相信。
老人家断断续续把他死后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杜梁才好不容易将这些全部消化在了肚子里。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爸,您受苦了……我……是我们做子女的错!”杜梁突然站起来,哐当一声,跪在了父亲的面前,“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考虑周到就将所有事情直接全盘托出,是我们瞎了心,和您吵那么多次架,是我们不孝不义,让您感到孤独寂寞,这些都是我们的错!爸!爸!我们真的不想的!”
杜梁又开始了痛哭流涕,他想象到以前的画面,就忍不住的酸涩痛苦。
“还有呢!还有呢!!!”老人又用拐杖敲打着地面,嘭嘭嘭的,“你们最大的错呢!”
杜梁死咬着牙,就是不肯说。
“你还是执迷不悟!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这些……”老人看着自己儿子的这幅打扮又快被气得背过了气,男不男女不女,怪物!“你快给我去脱了!看着恶心!”
“爸!这才是真正的我啊!爸!求您了!您别这样!”
“你是不是还想看着我死一次啊!孽子!”老人家万万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杜梁还要忤逆自己!
“给我去脱了!换成正常人的模样!还有!把你妹妹也带过来!自己一个人过来!别带那个……那个……”老人都说不出口,现在要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羞辱他一样!
“爸!”杜梁都快磕头了,“妹妹她现在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求您了,您别……”
“叫过来!”老人家已经在嘶吼了,“咳咳咳咳咳,你是不是现在都不肯听听话啊!”
杜梁跪在地上,挣扎了很久,可是抬头看着自己父亲那苍老的脸庞,深深地,深深地,深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了房间。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