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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我和你一样,可也不是那么一样。”唐希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了手,没想再压迫她,“人和人都不同,你能理解我的一部分,却理解不了我的全部。”
孟婆摆脱了那双紧紧掐着自己的手,不自觉的放轻松了一点。
“唐希,我是过来人,我明白,我也知道,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现在的气氛莫名的没有那么争锋相对了,唐希也不再歇斯底里,而是显得十分平静,唐希的这股平静将所有人都带向了一个平和的状态。
被推在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楚析看到唐希如同平常一样挂着淡淡微笑的宁和的样子,心底的窒息感和恐惧感比刚刚她的歇斯底里还要浓烈。
他害怕这不是平静,而是无力挣扎,这些对她来说都不再重要的象征。
“我不会,”唐希的眼里什么也没有,表情也没有一点问题,“就像你,也不是后悔着自我了结,独立对抗,你后悔的又是什么?”
孟婆的瞳孔在这句话说完之后瞬间放大,附带着的还有瞬间僵硬的身体,不过她还是马上缓了过来,并没有被影响太久。
“你从哪听来的。”孟婆开始沉寂下来,这段过去几乎没有人知道,唐希又是从哪得知的?肖蒂切?她有那个胆子吗?
“唔……”唐希笑得眼睛都开了怀,“你猜。”
“我不想猜,”孟婆自己把自己的气场放开来,不再受限于这个毫无攻击力的环境中,如果语言没有了力度,打昏了绑着都要把唐希给绑回去,孟婆确实讨厌下面的某些制度,可谁不是活在体制内,该怎么样的事情还是要该怎么样。
唐希今天她带定了。
“你再打又怎么样,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唐希都说累了,也不知道是刚刚情绪太过激动还是怎么了,现在她只觉得好累好累,完全不想再弄这个事情了,何必呢,今天怎么样都不可能被带走的。
因为自己的坚持执着还有自己的力量。
因为王佳音的状态不佳。
也因为楚析的不作为。
“凭你现在的情况,带不走我,你们还不如趁早回去,叫那一大堆的人都来抓我,可能性还大点,不是吗?”
一股药香味直接扑面而来,化为刃化为绳化为盾牌,化为攻击和防守。
唐希真是累到连反抗都不愿意了,没意思。
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滴滴答答往地上滴着。
孟婆先一步做出了行动,一道无形的绳索将唐希围住,她看唐希没有反抗,便直接收紧了它,药香越来越冲鼻地席卷唐希的鼻尖。
唐希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那个药香大概是有安眠的作用。
她手上的伤口还在滴血,一点一点慢慢汇聚成了一个大图案,正正好在脚下,不偏不倚。
唐希后颈上纹身的图案。
孟婆自然没瞎,也能猜出来这个东西肯定有问题,可是唐希依靠的是心魔的力量,心的力量,她的招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能力也只有自己能用,外人再怎么样也是猜不出来的。
“楚析?!你还要束手旁观到什么时候?!你应该明白也必须承认,她投胎转世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论是对她还是对我们!”孟婆终究能力有限,对抗唐希,她可能还不够,照着镜子打,不是谁都能打的过的。
楚析的脚步还是前一步后一步,唐希眼里有恨他知道。
她恨他,他也知道。
如果不是唐希他很轻易就能上手制服,可这是唐希。
是第一眼就如此喜欢的唐希,是看见自己那么阴暗的过去依旧没有离开的唐希,是知道自己的怀疑和试探依旧没有走掉的唐希。
是个笑起来格外好看的唐希。
是我的唐希。
楚析现在真是从未有过的嘲讽,嘲讽自己的不尽责,嘲讽自己的优柔寡断,嘲讽自己的问心无愧。
早在小时候,就有愧了。
楚析终究还是没上去帮忙。
王佳音一直看着这边的动静,也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道是种什么感情。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来找什么对应者了,就不该信那个人的。
自己本来潇潇洒洒,却被区区一个唐希影响成了这摸样,现在这个被感情牵绊的女人,根本不像自己。
怀有了愧疚,不安两个情绪的人,干不了大事。
“算了……”孟婆看着唐希诡异的笑容和两个毫无精神的人,自己都开始放弃了,一点战斗的心情都没有,“真是受不了你们,一个是堂堂除妖世家的唯一继承人,一个是早已死去的鬼魂,你们最不该有七情六欲来阻挠自己的工作,现在倒好,全都这个样子,给谁看啊?!”
孟婆气得将所有力气全部收回,将心魔放了出来。
瞬间,格局恢复了原状,心魔默默跟在唐希后面,另外三个人面对面地看着唐希。
“如你所愿,等到那边派人来,就不会像这次这样轻易地放过你了。”孟婆轻飘飘地撂下了这句话,“你真的不走吗。”
“你觉得呢?”唐希耸了耸肩。
孟婆看了看身边两个像木头一样的人,啧了一声,走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真是没说错。
“唐希……”楚析和王佳音同时开口想要继续说下去,可唐希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下次见面就是死敌,就不用在这里瞎客套了。”
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就这样说了出来。
“起码你和楚析在一起过,起码我和你朝夕相处,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们真心想要帮你,这次,你不回头就没有机会再回头了,你知不知道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等到他们正式定好了计划,你想逃也逃不了!”
“王佳音,你们口中所谓的对我好,也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唐希又看向了不说话不吭声的楚析,“你也忘了你自己为了试探做过什么?”
“你们这是道德绑架知道吗,别让我再说一遍,”唐希笑着说,“给我滚。”
“不滚,就继续打。”
血液汇成的图案在地上发着暗光,外围的蛇仿佛在蠕动,发出了嘶嘶嘶的声音。
“还不走!”孟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威慑力十足,王佳音和楚析最后深深地看了唐希一眼,走了,随着孟婆又返回了地下。
唐希站在那里,目送着三个人离开,等到确定他们已经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之后,她猛地一下。
“噗——”唐希弯下了腰,抱着自己的肚子,慢慢蹲了下去,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呕——咳咳咳——咳!”
“唐希!”心魔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赶忙扶着唐希,让她在一边坐下。
“咳咳咳咳咳……”唐希抓着心魔的手,感觉到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的疼痛,针扎一样,撕裂一样,剧疼,喉咙刚刚被掐住的后遗感也冲了上来,腥辣腥辣的,整个人都不好,只能不停地咳嗽,喊都喊不出来。
“你还好吗?”心魔没有办法,这是过度使用力量的后遗症,而且再加上她刚刚要同时接受着两个观点两种声音的双重打击,身体扛不住很正常,只能让她自己好下去。
“不好……”唐希觉得现在说一句话都肝疼,刚刚硬撑下去的感觉像是几倍还回来了,还没几分钟,她的身子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忍着,”心魔没办法帮她,“忍过了就好了,忍一下,就忍一下。”
“呃……啊……”唐希整个人都蜷缩到了一团,脸上和身上都在发热发烫,可是脸色是惨白的,嘴唇也是白的,疼的冷热都席卷而来,就连简单的呼吸都是疼痛的。
咚——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的敲门声。
“谁啊?”心魔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是个普通人。
“小姑娘,是我啊,你好了吗?”
“怎么样,放他进来吗?”心魔还是先征求唐希的意见。
“你已经办好了?”唐希微微抬起了身子,咬紧牙关对着门口大喊了一声。
随即马上又滩在了沙发上,难受的哼哼,不停地变换着姿势企图寻找一个能让自己舒服些的动作。
“唉……”门外先是响起了一阵叹息,“好了,没有遗憾了,也没有可后悔的了。”
“进来吧……”唐希捂着自己的心脏,思考了一会儿,对着门外说道。
“你叫他进来是想……”心魔感受到了心里的紧张和害怕,还有一点渴望解脱的放弃。
“你索我求,交易不是吗?”唐希也同样感受到了心魔的内心,呼吸急促,虚弱地说着,“他不是说了没有后悔,没有遗憾了吗?还让他复活了一次,这可是他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东西……”
那你内心还那么纠结挣扎,还那么愧疚?
“别忘了你当时答应他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想法,你……”
“你别忘了,你是我的附属物,我这样,也同样给了你力量,你不应该认同我,帮助我吗?”唐希一把抓住了心魔,让她低下身子,看着自己,“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不止是他,还有那群我带出来的人,没有我,他们什么也没有,既然他们认我做主,那就应该为我所用……”
唐希已经受不了了,好疼,太疼了,火烧,冰冻,刀割,撕扯,乱七八糟的一堆,全都在唐希身上展现。
从肌肤到骨髓。
唐希清楚的探知着自己的内里,里面已经烂透了,透支的力量让她的身体在偿还代价,不行了……
真的好痛苦,真的不行了……
唐希死死憋着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随你。”心魔一个伸手,将门隔空打开,“进来吧。”
老人家眼睛红的厉害,一看就是刚刚大哭了一场,可是精气神明显比之前好多了,多了一分释怀,多了一分看透,多了一分圆满的味道。
唐希猛地把自己脸上的汗给全部抹掉,用牙齿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快要渗出血珠那种,才让自己的嘴巴看起来很红润,一点都不像饱受痛苦的样子。
她强撑着自己坐起来,笑着看着老人家。
“看您现在的样子,是度过了一个很好的夜晚啊。”
老人完全没注意到唐希的不对劲和心魔的欲言又止,满心欢喜地走到了唐希身边,抓着她的手,不停地表示自己的感谢。
“是啊,还真是谢谢你,本来我只想来看看,刚开始还对看到的这些很是生气,结果你那么一说,然后还把我复活了,让我真真正正地和我的子女有了一次平等的对话,还让我有机会看看我的儿……我女儿的爱人。真是谢谢你啊,小姑娘,谢谢!”
老人家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了起来。
之前活着的时候不能认同的东西,在经历过死亡复生之后,其实都没那么让人无法接受了。
自己的子女还是优秀的,各个方面。
还有什么不够的呢?
唐希一直稳稳地坐着,认真地把老人家的每一句话都听完。
心魔都开始有了感应在出汗了。
“小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老人家终于把刚刚的一切都说完了,也彻彻底底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着。
“现在就行。”唐希尽全力地将自己的腿放在沙发下,拉住了老人家的手。
“您确定已经没有遗憾,没有想干的事了吗?”唐希憋着气,最后问了一遍。
老人家只是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您的复活机会,就到此为止了,”唐希低下了头,喘着粗气,笑得勉强,“既然您已经死过一次,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我再给您一次机会,让您有可能去见您的妻子呢?”
“什……什么意思?”老人家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让您正常的死去,不用被关押也不用活在我准备的房子里,而是真正的死去,去见您的妻子。”
“愿意!我当然愿意!你真的可以吗?!”老人家很兴奋,他已经念了很久了,履行当年年轻的誓词。
“当然。”
在老人看不见的背后,唐希的手指甲已经因为为了忍受疼痛而死死地掐住手心,导致手掌心都是深深的月牙痕。
“只不过,您会有些痛苦,您愿意吗?”
“愿意。”老人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