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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随风飘扬,樊城北门,一队千余名北齐军缓缓北行。
最前方的正是卫慕言一行人,苏钰骑在马上,频频回头,好似千万留恋。
家是什么?国又是什么?苏钰心中本来就没有一个完全的概念,直到今天,终于要离开南陈境内,前往北齐的时候,苏钰心中也是空落落的。
纵有千般不舍,纵是家国虐苏钰千百遍,苏钰那心中自然阵阵发痛,那是来自心底的根,来自一个民族,一个汉人心中血浓于水的根。
“舍不得了?”
卫慕言轻声问道,他瞧出了苏钰眉间那浓浓的留恋和不舍。别说苏钰了,就是蒋伯龄等一干降将,你强忍着泪水,不忍看向故国。
倒是梁子衡,轻卧在马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好生惬意,倒有一番好景看闲书的悠哉悠哉。
“纵然它有万般不是,也依旧是我的故国啊!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见,我倒想若有在来的一天,我能够亲手改变它。”
苏钰语气有些失落,神色尽是沮散。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陪我一起,君临天下,这万里疆土,任你驰骋又何妨?”
卫慕言好生安慰,说的倒也是心里话,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该是多少美好?
卫慕言如此意气风发,苏钰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之人,顿时一扫心中阴郁,朗声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纵马长歌,任我逍遥,今日一别,是为了来日的更好相见!”
苏钰一甩马鞭,骏马如脱弦的利箭,一往无前!
“驾!”
卫慕言也兴致大发,领着众将与苏钰来了一场沙场赛马!
倒是留下梁子衡一个人,躺在马上看着闲书,好似他的战马也被前方奔驰的骏马们激起了血性,也忍不住嗤嗤地叫着。
梁子衡轻轻闭上了眼,两行泪水悄然落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合上书,梁子衡自有一番儒将风范,将书放进了怀里。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流泪,他起身拭干了泪水,一抓马绳,双腿一夹,战马便离弦般冲了出去,好不快意潇洒。
“大风浩浩兮坠明月,长剑渺渺兮酒当歌。人生几何兮今蹉跎,何处神州兮似烂柯。”
梁子衡纵马狂歌,一只手拿起马背上的酒壶,咬开酒塞,狂灌着酒水。
清酒顺着梁子衡的衣颈,湿透了他的衣服。他的长发在在大风中飘扬,他的笑声在荒野中飘荡。
“痛快……哈哈~痛快!”
似是无尽的痛苦在今天全部发泄,似黄昏的落日在散发出最后的光芒。
有些人生来就与众不同,他梁子衡,生来就注定是无根的浮萍……
南阳郡,地处北齐最南端,是北齐的门户所在。原来便是荆州治下大郡之一,后来于五年前那场齐陈之战,南陈惨败,南阳郡被迫割让给北齐,被纳入豫州治下。
(辖境相当于今淮河以北伏牛山以东的河南东部,安徽北部。)
眼看天将黑,苏钰卫慕言一行人只好在南阳郡休憩一晚。
进了南阳郡内,苏钰细细打量着这座曾经熟悉的城市。如今就像换了一个面貌一样,曾经的南阳郡作为北齐南陈之间的集市,异常繁荣,商贾众多,车如流水马如龙。
而如今的南阳郡却显得异常冷清,除了一些挑担贩菜的农贩,却没见到几个商贾。甚至连周围的店铺,大部分都是关门,除了许些贩卖必要的生活用品的店铺外,连座像样的客栈酒坊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冷清?”
苏钰看着卫慕言,好奇问道。曾经她记忆中的南阳郡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卫慕言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是见过南陈之繁华,单凭荆州半地,就足够富比大齐了。若不是南陈朝廷不思进取,奢侈之风盛行,纵使大齐兵强马壮,南陈也绝对不会如此不堪一击的。甚至胜负敌手,还未可知。
“士农工商,商业为末,那些个文武百官都都认为商贾乃是贱户,所以不常重视,甚至……”
“甚至还会打压?”
苏钰戏谑地看着卫慕言,替他说了后面一句话。
“嗯……”
卫慕言点点头,事实上就是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士农工商,商业为末?也真是说得出口,怕是那些世家门阀一个个都经商,盆满钵盈,家里堆金如玉。这些人不过是在吸允国家的血肉而已,倒真说的冠冕弹簧。”
苏钰忍不住讽刺道,不管北齐南陈,世家门阀都是毒瘤一般的存在。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吸允着国家的血肉,大肆兼并土地,以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甚至在南陈收什五重税,何为什五税?就是农民向地主交收一年土地收入的一半,再由地主们向朝廷上缴土地产量的十分之一的赋税。这个真是肥了地主,苦了百姓,所以那些世家门阀,如饿狼一般盯着那些老百姓的土地,巴不得据为己有。
北齐还好一些,听卫慕言说过,北齐一直都是三什税。同理可知,三什税的意思就是将土地产量分成十份,地主与平民三七开,七成归佃农,三成归地主,再由地主上缴一份给朝廷。如此说来,这真可谓是轻徭薄赋了。
但是再怎么说,农民生产财富的产量毕竟有限,所以即便北齐天下十三州占九州,人口不过千万,可依旧穷得叮当响。
反观南陈,人口达到一千五百万,以四州之地养活远超于北齐的人口,毕竟还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足够说明重视商业发展和重视农业发展的差别了。
但也有很大的好处,譬如说北齐二十年来从未有过平民造反的事例;而南陈几乎年年都有暴民动乱,让南陈的精兵疲于奔命,也是一大隐患。
凡事有利有弊,凡事都有两面性,北齐的好苏钰必须承认。北齐皇帝虽然软弱,但是仁慈,爱民如子,平民百姓至少不会遭受严重的压迫,但导致国库常年入不敷出,至五年起那场大战以后,北齐哪怕胜了也伤了元气,这么多年都无力南下。
至于南陈,不说也罢。
略微一想,苏钰就发现了两国之间不同的差异,但是苏钰也没有好的办法去针对,因为苏钰在政治方面的能力确实堪忧,远不如她在军事能力上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