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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上官已经去办公了。
灵修见我已起床,忙端来一盆清水,笑道:“小姐,我服侍你梳洗吧!”
我听她又要将自己当作婢子,来伺候我,很有些不习惯。所幸现在也没有事,便打算好为人师,给小丫头上一堂人是生来平等之课。
“灵修,来,坐在这里。我有话跟你说。”我板着脸拉了灵修坐在我对面的椅上。
“小姐,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灵修见我这么严肃,不免有些慌张。
我看看她紧张的样了,心里有些不忍,但为了加强谈话效果,脸上并不露出半点笑意,正色道:“灵修,你听说过平等这个词吗?”
“平等?”灵修忙摇摇头,瞪着一双大眼迷惑地看着我。
这个懵懂的丫头!
我无奈地摇摇头,“灵修,人生下来都是一样的,谁并不比谁高贵多少。就像外面那一杆杆翠竹,在我的眼中都是一样的。”
“一样吗?那些竹子每一棵都不一样啊?小姐,你看它们有的粗,有的细,有的高,有的矮,有的生长在阳光下,有的生长在河边,它们怎么可能一样呢?小姐你是眼花了吗?”她的眼瞪得更大,同情地看着我,似乎我正在说着胡话。
听她的话,似乎也蛮有道理的。我蹙眉,不知怎样同她讲清楚平等这个问题。
“我讲的平等是指它们有权利获得同等的阳光普照,同等的雨露滋润。你明白吗?”我仍不死心,继续鼓吹我的平等理论。
灵修忽然苦着脸走上前来,用手背试试我额头的温度,自言自语道:“小姐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我哭笑不得地移开她的手,“我当然没有发烧,我在跟你讲道理,你听得明白吗?”
灵修见我这么说,反笑道:“那好,小姐,我也问问你,你看那竹子,长得高的便能见到更多的阳光,越发长得高。那矮小的,因为阳光被遮挡了,只能见缝插针讨到那一丁点的阳光,所以不管它怎么努力生长,都是长不过那些高竹的。
所以,依我说啊,小姐,这世界上是没有平等的,在万物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它们自己所处的位置,这个位置就决定了它们能得到多少阳光雨露的滋润。我的这个道理,小姐,你听明白了吗?死物都是如此,更何况人?”
一向自诩善辩的我瞬间懵圈。细细一想,她的道理竟似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难道我的平等理论压根就是错的?竟是灵修给我上了一堂万物生来皆不平等的课?
算了,不说这平等理论了!还是回到婢女的身份上吧。
我毫不气馁地让她在我床边坐下,笑道:“灵修,你看,你有一双手,我也有一双手,这些事情我可以做的我就自己来,有些不能做的,我就请你帮忙,你说好不好?
你如果替我干了我的活,我就应该付给你工钱,可我现在并没有付钱给你。况且你还是自愿留下来陪我的,我就更不能使唤你。你我就应该像朋友一样相处的。”
“朋友?不行不行不行!”一连说了三个不行的灵修一边摆着手,一边瞪大了眼睛,似乎正被教唆着去做什么十恶不赦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一般。
“老爷是小姐的爷爷,他是我的主人,小姐就是我的小主人,我从生下来就是老爷的丫鬟!如今遵老爷的命来伺候小姐就是小姐的丫鬟,怎么敢和小姐做朋友呢?”
听她说得一套一套的,我不由地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估计灵修所处的世界就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接受的是等级鲜明的制度,对我这套人人平等理论是第一次听说,吓都吓坏了,哪里能接受呢?
我无奈地笑笑,算了,这样挑战她的人生观世界观,让她这么难受,还是算了吧。
只要自己心里像朋友一样待她好就行了,何必非得明白说出来,让她忐忑不安呢?
灵修见我坐在那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用手探探盆中的水温,笑容满面地催促道:“小姐,快洗脸吧,再等一会儿水就凉了。”
想明白了,我对她笑笑,便不再说什么,起身洗了面,匀上些茉莉细粉,淡扫蛾眉。镜中映出一个清雅秀丽的女儿形象。只是我不会梳盘发髻,只能将头发清汤挂面般垂于肩上。
看看灵修头上好看的花髻,不禁有些眼馋。“灵修,我最喜欢你这种玲珑的发髻了,你能不能也帮我梳一个。”
灵修原本正皱着眉头困难地消化我刚说的平等理论,见我让她梳头,自己能使出婢女的特长,以为我将那难以消化的平等理论抛开了,开心道:“好啊好啊!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发型呢?”
“什么发型?这也有名字啊?这个我没有研究过,可叫不出名字,灵修,你且随意梳一个你最拿手的吧!”我笑道。
灵修甜甜一笑道:“好的,小姐。”便拿了梳子,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将我的头发分成一缕一缕的,盘盘绕绕,只一会儿就在头上挽出了一个发髻。
灵修将铜镜移近些,对着铜镜里的我笑道:“小姐看看,可还喜欢?你的脸型配上这个发髻真如仙女一般,明艳动人!”
我望望铜镜中的佳人,被这发型衬托得眼若春水,腮如凝脂,气质优雅,顾盼间活脱脱一个古典美人。
我赞许地对她笑笑,问道:“很好,我很喜欢!这个发髻可有名字?”
灵修道:“这叫高鬟望仙髻。只是……”她朝镜中端详了一会,却微微皱了皱眉。
“只是什么?”我问。
“小姐等等啊!”灵修一句话未说完,就一扭腰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好奇地盯着她的背影,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功夫,只见她边走边笑盈盈看着手里握着的东西,跨进门来。
“这一会儿功夫,得了什么宝贝啊?”我笑道。
“小姐,你瞧!”灵修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躺着一根碧绿的竹棒和两朵竹叶编织的桃花。
我拈起竹花,细细打量一下。竹花编得极为精巧,五片花瓣舒展轻盈。
“小姐,这里没有珠花宝石装饰,你的头上太素了!我刚刚找来一根翠竹枝,稍加打磨,可以当做玉簪用。
刚好上官公子早上走的时候用竹叶编了两朵桃花,特意嘱咐我等小姐醒了就拿给小姐,说小姐最喜欢这样的小玩意。
小姐,你看它也是翠莹莹的,多好看!刚好可以拿来簪在头上,等上官公子回来看见小姐头上戴了他编的花,一定很开心。”
说着,就将竹簪和竹花别在我一头漆黑的云鬓间。
以竹为饰,倒也新奇。亏她想得出。
梳洗完毕,我想起上官说过书房中有很多书,便移步去书房看看。
书房中一面墙壁上居然挂着一柄宝剑。月白色的剑鞘,水蓝色的流苏自剑柄垂下。
我伸手取下握在手中,宝剑沉甸甸的,甚是压手。“苍郎”一声,利剑出鞘,剑身森森然闪着寒光,真是一把好剑!自古宝剑配英雄。想起那日上官说过他无事时会舞剑解闷,那上官的剑术也应当可与他的琴艺相媲美了。
其他三面墙壁,贴墙密密实实摆着三个高高的书架。一本本线装书,整齐排列。
这么多书啊!见了书,我的书痴病就犯了。
细细翻看间,竟被我发现一本《红楼梦》。随手翻起一页,竟是八十一回,看章回名目,竟与自己曾经看过的完全不一样!
天哪,莫不是被我发现《红楼梦》的原本了?被红学家猜测了多少年的后四十回的内容,难道会在这里吗?
一时心情激荡不已,便坐在椅上如痴如醉地细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却听房外有零零碎碎的声音,只见灵修慢慢探进半个身子来,怯生生道:“小姐,都过去了两个时辰了,你看了这么久的书也应该累了吧!你就休息一会儿吧!喝杯茶,好不好?”
我笑笑,抱歉地看着她道:“灵修,我这个书呆子脾气又犯了。我坐一两个时辰倒不觉得,你只怕一个人待烦了吧。”
放下书,接过她递于我的茶,慢慢喝了几口,想想道:“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灵修小孩子心性,一听说要出去,十分开心道:“好啊好啊!”
拉了她的手,两人走出竹屋,看着四周茫茫竹海,她小声问道:“小姐,我们去哪里啊?”
此处我也不熟啊!
突然想起昨日上官说他已在四周做了仙障,当时心下便有些好奇,仙障到底长什么样,便笑道:“灵修,我想去看看上官设下的仙障。”
灵修小脸一仰,笑道:“小姐想看仙障?这个容易!我们只要朝任意一个方向走,走到边缘,自然就能看见了。”
我点点头,环顾一周,指着一个方向道:“灵修,那我们就去那边吧,来迷离境这么久,总是在竹屋河边来回走,那边我还从来没去过呢,今天我们正好去看看,可否有什么好的景致,回来和上官一起去看风景。”
穿过杆杆绿竹,眼前一下豁然开朗,五彩缤纷起来!这里竟是一个鲜花遍地的小山坡!
大片大片五颜六色的格桑花热情绽放着。蜂飞蝶绕,香风幽幽。
灵修一看见娇艳的花朵,欣喜地“哇”地欢叫了一声,满面惊喜地看看我,“小姐,快看呀,多美啊!上官公子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说着,便彩蝶般扑闪着双臂飞了出去,一朵朵嗅着花的馨香,兴奋的像个大孩子。
我盈盈伫立于花丛间,笑看她这个花蝴蝶飞来飞去。
日光明亮而不刺眼,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的花香在我身边越聚越多。
灵修手中捧了一大束花向我跑来。“小姐,你快看漂不漂亮?”她的鼻尖上居然有细密的汗珠沁出。
我接过来,用锦帕拭去她脸上的汗,“你看你这丫头疯的,满脸的汗!不过花真是漂亮!”
灵修不好意思地忙接过我手中的帕子,自己擦着汗,忽然抽抽小鼻子道:“小姐,真是奇怪,你身边的花香似乎比那边更浓啊!”
我笑道:“难道花香也能追人吗?”
她一本正经道:“花儿也识人,也许看小姐芳姿清丽,故来相见。”
我笑着摇摇头,没想到这丫头的小马屁拍得竟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了!
越过山坡,没想到山坡的另一面居然有更多的格桑花盛开。灵修更是乐疯了,兴致盎然向山坡下跑去,没想到却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了,冲劲太大,收势不及,一屁股向后跌坐在草地上。
她揉着被撞痛的额头,皱眉回头大叫到:“小姐,仙障!公子怎么把仙障设在此处啊?”
我闻言,忙走过去将她扶起。“这透明看似无物的东西就是仙障吗?”
伸出纤纤素手,触手处,果然有一层柔滑细腻的东西,原来这就是仙障了!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心中正感叹着,却见从仙障外的小树林中探出一只白色的小脑袋,细看竟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
只见它警惕地向四面张望一番,似乎在侦察什么,又似乎在躲避什么。半晌,也许觉得安全了,才迅速地四蹄着地,飞奔至我的面前。
只见它娇小可爱,除了黑色的湿润的小鼻尖外,浑身雪白,一丝杂毛都没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黑黑的瞳仁静静地看着我,浑身散发出的那种柔媚的感觉让我觉得如此熟悉。
仙障阻隔,它只得停住脚步,看我的眼神有些焦急。
真不知它急什么?是饿了吗?我蹲下身,友好的对它摆摆手,算是打招呼。
小狐狸看我一眼,也抬起一只前脚,冲我摆一摆。
“小姐,小狐狸也在和你打招呼呢!”灵修不知何时已经蹲在我身旁,笑嘻嘻道。
白狐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可惜这个仙障质量太好了,居然还能隔音!
我指指耳朵,又摆摆手,向它示意我听不到。
白狐眼中有沮丧之意,用爪子在空中不断比划着什么。我不解其意,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我看看灵修,她也是满面迷惑。
白狐又努力比划一番,看我俩依然痴痴傻傻不解其意,最终彻底失望了。
它无力地垂下了头,耷拉着小耳朵,踌躇一会儿,似要走,却不甘心离开一般。
猛然,白狐耷拉着的小耳朵直挺挺地竖起,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动静,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四下张望,眼中恐惧更甚,哀伤地看我最后一眼,转身急跑,很快就隐没在小树林中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它如此畏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