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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带苍桑之色的范氏,老一代的火凤军泪湿了眼眶。
他们的将军,是他们的将军,想当年他们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她几次,每一次她都浑身是血地披着火红的大氅迎着风高立于城墙之上,眼里是敌人踏马而来的数万道身影。
她震臂高呼,声震九宵,不输于世间任何一名男子,然而,那时的将军,才十七岁。
那时的她,风华正茂,年华正好,也正是那一年他们国破家亡,不得不听从号令,隐去前半身的一切,改头换面隐于市集之间。
数十年的等待,就是为了能够再次回归,再次披铁甲,抛头颅,洒热血,杀个血流成河。
范氏很快收起了眼里的泪水,哭,从来都不是她的发泄方式。
她一步一步,从站得笔直的一排排人前走过,每走过一人,就像收到一道崇敬的目光。
“十三年过去了,你们,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吗?”
铿锵之语,犹如十年前那一抹震臂高呼的身影,动彻耳际,众人神情一阵激昂,异口同声道:“以火之身,燃我热血,护军之魂。”
范氏目光一凌,精光迸发,她高呵一声道:“好,既然大家都还记得,接下来,我给你们安排回归以来的第一个任务。”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叠有些发黄的银票交给了排在第一位的莫杰。
“传下去,每人一张。”
很快,银票就传到了每一个人手里,看着手里的银票,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升腾而起的豪情与热血骤然间冷了下去。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发银票,是想将他们都遣散吗?
想归想,整整三十余人,却是没有一人发声询问,在将军面前,他们唯一能做的,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这一点,不管是大的小的,还是老的,都做得很好。
看着众人的表现,范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不到数十年过去,他们不但没有懈怠,反而将以往的军令铭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很好,果真不愧为她的火凤军。
然而,纵使有满腔的热血,也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凤都已亡,现在,是汉陵的天下,他们的使命是回归,是服从,而自己的使命,是守护。
“想必这些年兄弟们过得有好有坏,这点银两是我一点心意,也是作为火凤军的一点补偿吧。”
范氏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缓,此时的她,身上杀气尽退,峥嵘不在,荣华覆灭,不再像是争战沙场的女将军,倒像是正在与朋友聊天叙事的普通女子。
“留下联系方式与地点,大家以前做的是什么现在还做什么,不要露出半点端倪,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让你们继续潜伏,为的就是守护凤帝后人。”
“什么?将军是说,凤帝后人还在?”还没死,怎么可能呢,他明明就看到了被赤原军挂在城门上的婴儿尸体。
许是因为听到凤帝还有后人,太过激动之下竟违反纪律开了口。
范氏没有作声,而是继续说着她该说的话,“是啊,她还有后人,她现在年十三,记在我的名下,一眨眼,都过去十三年了。”
“她很聪明,与当年的她很像……”
范氏一边回想一边说着,思绪飘回了十几年前,想起那个与她并肩而立,永远守护着一方子民的奇女子。
“现在的火凤军已不复当年,希望大家明白,我们的唯一使命就是守护着小主子,直到永远,她生,我等生,她死,我等以死谢罪。”
“火凤军的联络方式不变,大家散了吧。”
在三十余双热切目光的注视下,范氏狠下心肠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直到完全消失,才有人反应过来,声音难以掩饰地失落。
“难道等了十几年,等来的就是继续潜伏于市集之间吗?”难道将军忘记了她当年说过的话,她说过的要重振火凤之威,难道当年名振八方的火凤军就要这样消失于历史的长河里吗?
事实总是令人难以接受,三十名火凤军或火风军后人失魂落魄地各自回了家里,然后掏出埋藏已久的火云令,等待着下一次召集。
这些人只是在上京或者上京范围以内的火凤军后人,与此同时,汉陵皇朝其他各地都有不同的人正在往上京方向处赶,他们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小孩子,有的是女子,还有的是残疾人。
然而,这些人都有着与刚才那批散去军人相同的眸子,坚毅,果敢,不屈,无畏。
范氏回到百草园时,天色微微有些发黑,守门的门房见到她差点没流下泪来。
“哎哟,夫人啊,您总算是回来了,姑娘和老爷他们都找了您半天了。”
范氏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从屋顶飞出去的,没人看见,额,不对,有个人看了见,那个怪里怪气,自称如玉师傅的老头看见了。
到达正厅,闻如玉正在教两个小的练习大字,闻谦与闻浩两人的字都已初具形态,只不过闻谦的字偏豪放,闻浩的字偏规矩。
而闻伯平正坐在一大桌美食面前大吃大喝,哪里有像门房说的那样找她。
闻如玉一抬头就看见了刚进门的范氏,脸上顿时荡开一抹笑意,“娘,你回来了?这一天你都跑哪里去了,爹都快急死了。”
要不是老头告诉她范氏无碍,她现在恐怕已经发动整个上京天网的人开找了。
范氏看了一眼夹着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儿的闻伯平,没好气道:“你女儿说你急死了呢。”根本就是快饿死了好不好,饿死鬼投胎。
正好她午饭没吃,肚子也饿得慌,索性也一起坐下来抢肉吃。
“玉儿,今天娘出去逛了逛,还别说,上京的风景不错,就是太吵了点。”
范氏脸上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闻如玉眸色闪了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好是好,不过我还是喜欢我们的上桃村,风景好,还有个独特的桃花渊,在整个汉陵皇朝都是独一份儿呢。”
说起桃花渊,闻如玉就想到了那肥沃的红土地,也不知道那块地卖不卖,一会儿就让闻大去找顾少洋办去,能买下来最好,买不下来也无所谓,反正有了温房,再配制一点茵子助长药水,就不怕种不出好的药材。
范氏与闻伯平很快吃完晚饭,“伯平,你去看看玉儿的温泉池挖得如何了,我想要个桃花形状的,快去,快去。”
见范氏明显是想支开闻伯平,闻如玉的唇角就翘了起来,她这位娘亲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吧,呵呵,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大事,能让她消失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