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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吃了好几天的蚂蚁,奶水总算是又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姜晔就有心情找茬儿了,她质问孩子爸爸:“你那个不要脸的二哥,有溜儿没溜儿啊?还有你,有脑筋没脑筋啊?”
孩子爸爸逗着宝宝,无言以对。
他还是有优点的。姜晔想。最起码他疼孩子。哎,看在孩子面上吧。好歹他是孩子的父亲。
宝宝养得很好,又白又胖很健康,比同月的娃娃要大出许多。难怪,他生下来就快九斤重,55公分长呢。
其实,姜晔的妊娠反应是很利害的,整整吐了九个月之久,可以说是吃什么吐什么。可也怪了,这宝宝也不知怎么的,就能够长得那么大呢。真是个福娃。村里人都说,这娃娃,真像年画上的喜娃娃呢。
宝宝过了百天,宝宝爸爸也终于安排工作了。
他原是志愿兵,按政策,退役后当地政府是给安排工作的。但他贪玩,在部队里受了那些年拘束,乍一自由,便有点身不由己了。
其实主要是不缺钱花,姜家有钱啊。
后来姜晔死活不让家里寄钱了,即便是生孩子、坐月子,她也铁了心不让家里汇钱来。
姜晔跟他说:“坚决不花我家里的钱,等着你让我们娘俩饿死!”她想,新社会了,难道你还真让我们饿死不成?逼一逼他,或许就能成人了。
他便去想办法。让他给想起来了,当初他当兵走时,村里说是有补助的,一直都没去领过。他便去找村会计,心里还想着,天无绝人之路啊,赶紧领来好补贴家用。兴兴头头地找去了,却空着手回来了。
原来村会计告诉他,那钱,早就被他二哥给领走了。即便在他回村之后,那补助也是他二哥领取的。
他二哥对会计说:“老三婆姨家有的是钱,人家哪里还在乎这点儿小钱儿!”
姜晔得知以后,就更有理由恨他二哥了,不由骂道:“他是混你是蠢!一家子就没一个好人!”
韩标还有一个发小,叫天喜,天喜的父亲是本县粮食局局长,村里唯一的一个大人物。他便去天喜家里软磨硬泡,后来这局长就通过关系给他安排工作了,是去公安局派出所当民警。
姜晔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你都当警察了,你都是执法者了,那你还能再去赌博吗?
她真是不知世事。如果一个资深赌徒能够戒了赌,那么他的意志力都能拯救一个国家了。
姜晔建议韩标去拿个学历。在政府机关里想上进的话,还是需要文凭的。电大、函授,那么多取得学历的途径呢。
他回道:“我都结婚了,我都当爸爸了,我还学什么学?”
在派出所混了两年,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抓赌。赌具、赌资都是要没收的,时不时的,这哥几个就不上缴了,私下分一分,收入还不错呢。
这下,韩标就更有资本和机会去赌博了。
那次,本县籍贯的一个大人物回老家视察,全县警察全体出动,去站岗执勤。
中午饭后,大人物走了,可不知为何,韩标却在执勤现场和一个警察同事打了起来,局长劝架都没用,他居然还当着人家局长的面儿,抄起板凳去砸另外那个警察。
事后,他们两人都被停职了。可没隔多久,那个警察同事就复职了,他呢,却被清理出公安队伍。
不是领导处置不公,是他的风评一向不好。
有次他在外面喝酒,席间有个小伙子没给他面子,当场让他下不来台了,他第二天穿上警服就把小伙子给拷到派出所里来了,一顿吊打,拿皮带抽得小伙子这顿惨叫。
被他们领导给听见了,赶快过来把人给解救下来。
小伙子给打惨了,还怕他报复,便找了他俩共同的朋友,转天一大早,就在这朋友的陪同下,来到家里给他赔罪,他居然二话不说,先给了人家一个大嘴巴子!
姜晔当时都惊呆了,心想,这也太不地道了吧?便赶紧给人赔礼道歉。
那朋友也生气了,问他,你到底怎么个意思?你这是打谁的脸呢?
那小伙子忍气吞声的,也没敢去投诉他,实在是惹不起这个小人。
但此事,很快就在他们局里传开了,都说他做人差点儿劲,不上道儿。
再有就是关于他赌博一事,领导早就找他谈过话,他却屡教不改。此次还在公众场所打架,屡劝不止,影响尤其恶劣。
姜晔早知道他蠢。
你比如说吧,姜爸爸出钱,让他去学开车,他兴兴头头地去了,这才第二天,胳膊上就缠着绷带回来了。
原来是教练说水箱太热了,需要加些水,他便自告奋勇去提了一桶水,到了车那儿,立刻就下手去开水箱的盖子,里面正沸腾着呢,白花花的水蒸汽当然对他没客气。
教练都来不及喝止他,他实在是手快。
给手电筒换电池吧,新的旧的一起放进去,姜晔还制止他呢:“有个词叫电容,我也没法给你解释清楚,我就告诉你,新电池不能和旧电池一起使用,否则新的也没电了。”
他才不听呢,一意孤行混着用,后来果然如姜晔所说。
姜晔简直就觉得,自己就是那节新电池,就这么被他这旧电池消耗着。
姜妈妈是个资深会计,还身兼妇女主任,本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婚的精神,劝和了许多对闹离婚的夫妻。轮到自己女儿,她却死活都要她离婚,因为“有他不如没他”;因为“拿着放大镜也找不出他的一丁点儿优点”……
姜晔不离婚,因为,还不到时候。
等孩子再大些,等孩子不需要他的时候……
2005年,孩子满三岁时,姜晔回到了家乡。
韩标不是被公安局开除了吗?姜晔的父亲便托了朋友,费劲巴拉地把他的工作以及户口都给转到本市来了。
姜晔回家即变脸。
在山西时,对于孩子来说,妈妈是一个保护者,还是唯一的,所以作为妈妈的姜晔终日不免神经兮兮地,各种担心、各种紧张,对孩子把手不离腕的,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回到了父母身边,姜晔就原形毕露了。终于有比她姜晔更高个儿的人了,天塌了她也不怕了。
儿子缠着妈妈讲故事,姜晔就顺嘴胡编了一个:“那还是在山西的时候,你爸爸在派出所当警察,有一个礼拜天呢,他骑着他们所里的挎斗摩托车带我去山上玩儿,我们走着走着啊,突然听到路边有哭声,很可怜的。听了半天,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小动物。我就让你爸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我们俩下去找。找啊找啊,终于在一个草窠里发现了两个小狼崽儿,浑身的毛还湿漉漉的呢,像是刚生下来不久。小狼崽儿就那么叫啊叫的,我猜肯定是饿了。你爸说,咱们赶紧走吧,一会儿母狼回来就麻烦了。我说,趁着母狼没回来,咱们挑一个好看的,把他带回去养吧,多好玩儿呀。反正母狼也不会数数,不会发现少了一只的!你看,会数数重要不?”
儿子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