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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姝低呼一声,捂着被敲了一记的后脑勺,直为自己叫屈,“娘!您与其教训我,还不如替我教训教训康家那个臭婆娘!那婆娘仗着平日里和婆婆亲近,就拿鸡毛当令箭,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想着插上一手!
这也就罢了,我只当她是跳梁小丑,闲出屁来了!反正对牌和账册都捏在我手里。不过是看在正行他大哥的面上,忍让那臭婆娘几分。
不就是仗着做大嫂的辈分,仗着背后有婆婆撑腰,以为我好欺负吗?她有婆婆,我还有您呢。您都不用抬出辈分说话,只要往老康家里一站,那臭婆娘还敢瞎闹腾?
如今那臭婆娘敢把主意打到您挑的好女婿身上了,我气,难道您能忍?”
“你气你上啊。”谢氏甩了甩重得自由的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姝,“府里后院是个什么状况,你是从小看到大的。难道不知道出了这种事,根源不在作妖的人身上,只在男人身上?”
李姝闻言一噎,想起群芳院那群姨娘,面上就透出几分不屑和忿然。
三年前李锵中了进士,李铨考中举人,喜讯先后传回李府,当主母的谢氏还没放话打赏,李锵的生母大姨娘、李铨生母三姨娘就得意地在群芳院大肆撒钱、请酒,那副越俎代庖,生怕别人忘了李锵、李铨是从她们肚子里爬出来似的嘴脸,正应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老话。
谢氏向来是敌不犯我,我就无视的态度。
事后李子昌得知后,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的数落了大姨娘、三姨娘几句。
其后也不知道李锵的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放着翰林院不考,一心只看中个八品的小京官,说动李子昌帮着补了缺。
李铨则在之后的进士科落榜,也不知听谁说了什么,竟也一心要向李锵看齐,求着李子昌私下活动,捐了个不起眼的低品级京官做,到现在刚进门没多久的媳妇儿都有孕了,也没混出个名堂来。
李姝当时就嗤笑,这两位庶兄无论是自己愿意,还是被大姨娘、二姨娘怂恿的,总归眼界浅薄,见识短浅。
却没想到李锵是个深谙官场之道的,不过两年,就连跳几级,从八品京官,做到了正六品的户部山东清吏司的主事。
而期间,正是李子昌入阁后最风光的时候。
如果不是李子昌有意无意的为两个庶子铺路,李锵和李铨得多吃多少苦头。
而庶子羽翼半丰,嫡子李承铭,才刚刚九岁。
但凡牵扯上姨娘庶子,决定因素到底在男人身上。
李姝想到这里,松开皱起的眉头,又去挽谢氏的手,有些心虚地道,“是我不懂事。娘,还是别劳动您出面了,要不您把杨妈妈借给我吧?”
杨妈妈没少代表谢氏,去康家探望李姝。
谢氏冷笑道,“快收起你那没用的眼神。群芳院在我眼里就是阿猫阿狗,还轮不到你触景生情,反过来心疼你娘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好意思把’从小跟我学’的话挂在嘴边?我问你,你大嫂今天找了个女人进家门,正行知不知道?”
李姝闻言脸色微红,“他在翰林院里当值,现在还不知道呢。”
谢氏看她这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要不是被人疼着宠着,李姝又怎么会越活越回去,全然没了早年在家时的强势和戾气。
谢氏即欣慰又感叹,至少李姝和康正行的感情不用担心。
而李英歌虽然知道些前世的事,但关于康家内部的人事,却已然不可考究。
她默默在心里算了算,前世李姝成亲四年后才生下嫡长子,正是今年年末。
只是如今已经是阳春三月,李姝如果确实没有好消息,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李姝的命数发生了改变。
连她两世为人,都不敢保证李姝什么时候会有喜。
而四年前她火烧袁家那天,可是和康老太太提过梦熊之兆的话,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怪不得康老太太盼孙心切,对康家大嫂的挑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来暗中也没少支持。
李英歌暗暗拿定主意,看李姝提起康正行,眼中的情意藏也藏不住,到底放下一半心,快刀斩乱麻道,“阿姐,娘说得对。这事你还是得先和大姐夫提前通一通气。只要大姐夫站在你这一边,任旁人群魔乱舞,也伤不到你的根本。”
说着看向谢氏,替李姝说好话,“阿姐碍着为人儿媳的身份,到底不如您出面方便。就让杨妈妈跟着阿姐走一趟罢。只说父亲有东西要给大姐夫,正好碰上阿姐去翰林院送东西,就顺路和阿姐走一回康家,代您给亲家老太太问好。”
也算是把李姝气急跑回娘家的事给遮掩了过去。
也好提醒提醒康家老太太,外头有李子昌好好的在内阁待着,里头有谢氏这个阁老夫人坐镇,别装聋作哑的欺人太甚。
李姝闻言忍不住破涕为笑,她本意只是来谢氏跟前发泄发泄,原就打算回头就去找康正行这个正主儿来给自己撑腰。
只是先头谢氏只听不说,并不应她的话,这才软磨硬泡着赖着不走。
此刻一听,就期待的看向谢氏。
以前李姝为了护着尚痴傻的妹妹,何曾如今天这般,露出小女儿情态过?
谢氏心底又疼又暖,哪里是真的不挺李姝?
不过是怕李姝养成了惯性,将来有一则有二,不说婆媳关系如何,多闹上这么几次,和康正行之间也只会有害无益。
如今已经晾够了李姝,又有李英歌的话在后,就顺水推舟的缓缓点头,不忘机会教育道,“你听听英哥儿的话,到底你是姐姐,还是她是姐姐?如今也跟你娘磨起洋工来了。我愿不愿意为你出头不重要,我能不能为你出头才是重点。
我们是娘家人,自古女子无出就是能放在七出里头的,你自己肚子不争气,说破了天去也是你没理!这首要的,还是先和姑爷开诚布公好好说说,这事不解决,今天有你大嫂,明天就是你婆婆!
难道你还指望着我和你父亲能因此,和康家闹一场?扯淡!且先让姑爷在前头顶着,回头我再寻摸寻摸,找个靠谱的大夫,再给你调养调养。”
李姝无言,喃喃喊了声娘。
谢氏气笑不得,点了点李姝的额头,哼道,“不过这是一回事,康家要是谁再敢找你不痛快,却是另一回事。你且好好想想,我是怎么治理家事、怎么对群芳院的。
你要想凡事不受气,光往肚子上使力还不够。能不能做到康家内宅唯一的话事人,且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李姝闻言怔然,不由若有所思起来。
她本就不是个笨的,不过是和康正行过了几年甜甜蜜蜜的新婚生活,于某些事体上暂时蒙蔽了双眼。
果然爱情有碍智商啊!
谢氏在心里吐槽一句,见火候差不多了,就扬声喊杨妈妈,摆手让李姝赶紧走,“快到下衙的时辰了,赶紧让杨妈妈陪你把这些破事儿料理了。省得回头撞见你父亲,又是一顿扯皮。”
李子昌自从又兼任了吏部左侍郎后,越发注重规矩和官声。
李姝心领神会,呐呐地又卖了几句乖,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屋内只剩下谢氏和李英歌。
李英歌正看着微动的门帘出神,就听谢氏哼了一声。
“说罢,你是不是也摊上什么破事儿了?”谢氏嘴里说着嫌弃话儿,手却一把握住了李英歌,将人拉到身边坐着,细细打量了几眼,半是满意半是不满地接着道,“气色不错,能晓得照顾好自己,这很好。不过无归道长是个严师,你没事万万不会突然回府。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英歌回过神来,闻言先是露出个甜甜的笑。
越是不常见面,越是让她感触深刻。
似乎每回相见,她都明显的感觉到,谢氏正在渐渐的老去。
将要和谢氏商量的事可不是好事儿,她不想一张口就让谢氏不愉快。
就搬出早已想好的说辞,先简单道,“前几日乾王哥哥去西郊办事,来看过我一回。今天正巧有事进城,我就先去大理寺见了乾王哥哥。”
户部左侍郎位于西郊的别业被查封,闹得人尽皆知。
谢氏一听和萧寒潜的公务有关,果然没有追问,只点点头道,“是该多和乾王殿下走动。他待你……可还好?”
谢氏其实想问,萧寒潜待李英歌是否和四年前一样,不因远近亲疏而有所改变。
李英歌少不得略去不能宣之于口的部分,捡了两人斗嘴的趣事来说,引得谢氏笑了两回,才话锋一转道,“娘,您把阿姐的生辰八字写给我吧。”
兴园的情况如何,谢妈妈每回去探望回来,都会事无巨细的禀报给谢氏。
谢氏掐指一算,离谢妈妈上回去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闻言顿时心头一动,讶异道,“怎么?你这是出师了?”
李英歌知道谢氏其实是担心李姝的,也想让她先开心开心,就胸有成竹的道,“师父说,六爻术这一门玄术,他已经教无可教。剩下的除了勤练手积累经验外,就看我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