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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间即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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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人带团?

    哪怕易寒为人平和,向来不喜欢与人生出事端,此刻心里也有了些火气。

    既然是帮,那便意味着除了那虚无缥缈的人情和锻炼之外,没有半毛钱的收入。

    还要费心费力,一旦出了意外,还得自己兜着!

    不仅如此,这里时间一耽搁,下个月月初自己又该出团了,一来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小妹都见不了一面!

    “怎么,不愿意?”

    看出了易寒脸上压抑的怒火,余社长有条不紊的轻品一口普洱。

    这普洱茶很明显是第一泡,汤色格外深沉,明亮锐利,小盘茶砖的茶性也渐渐苏醒过来。

    “你是新人,不要总想着自己,要学会奉献,多为旅行社考虑考虑。”

    普洱入口,滋味才刚刚荡开,余社长的表情猛然一僵。

    “呸!还是小沱茶呢,他娘的怎么这么苦!”

    余社长一口将茶吐在垃圾桶,有些嫌弃的拿开这杯普洱。

    易寒当然不会告诉他,普洱小沱茶香气虽然陈香纯正,泡起来滋味醇厚,有甘美的回味,但他喝的却是被阴湿后,又温干的劣质陈年普洱。

    第一泡茶水的味道,自然比中药还要苦涩。

    不过易寒此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为何如此清楚这些细节,他只想拿自己四十一寸的鞋子,去温柔而细致的量量面前这人脸的尺寸。

    新人?

    奉献?

    他的确是新人,若是平日里吃点亏也就罢了,可他不是燃烧自己,点亮公司,被反复压榨的蜡烛!

    他只是个才毕业一年多的大学生,一个妹妹的哥哥,一个爹妈生的,也会撒娇害怕的普通人!

    终于,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孕育而出。

    “我,辞……”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城市的夜晚如此灿烂……”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余社长看了看来电提示,没有犹豫的接起:“喂,爪子?!”

    “什么!”

    余社长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惊慌,还夹杂着愤怒与紧张,连声音拔高几个音调:“死人了?还有几个没找到?我……”

    他突然看到易寒,狠狠的给了易寒一个警告的眼神,继而压低了声音。

    死人了?

    易寒十分意外,但也会意的离开,还将门给顺手带上。

    出了旅行社大门,感谢来自西北利亚的寒风,吹走了武都市的雾霾。此刻天朗气清,云气很淡,宽阔而敞亮。

    易寒深深吐出一口气,有些郁积的心也稍稍缓解。

    要是他没猜错,应该是外出带的团出了安全事故,甚至,死了不少人。

    导游、地陪,乃至旅行社都逃不了干系。

    假若事情严重,被人拍视频、照片放到网上,说不定还会上明天的热搜。

    那余社长想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得易寒了。

    但易寒却没有因此感到半分兴奋,毕竟作为同行,他也不免感到兔死狐悲,谁能够担保下一次不是他自己呢?

    但是在刚才,在他差点说出‘辞职’那刻,他似乎觉得自己会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

    让他到嘴的话都吞了下去。

    ‘这个金手指,必须和导游挂钩么?’

    易寒深呼一口气,似乎明白了更多。

    他是导游,却不得自由。

    毕竟在这个年代里,自由便是种奢侈,奢侈到很多人都无力承担。

    但他想去试试。

    ………………

    “请十一点五十分,前往独秀市的乘客在三号检票口检票。请十二点五十分……”

    从出租屋出来,易寒推着行李箱,还背着随身的小包,出现在汽车客运站。

    身边都是些大包小包的旅客,吆喝声、争论声、交谈声,让这修建三十多年了,有些设施已经非常破旧的客运站显得十分喧闹。

    更有韭菜包子、大蒜、汗臭味等复杂的味道,好似泥鳅般游弋在口鼻之中。

    到了汽车客运站,才会真正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背后都是一段或喜或悲的故事。

    对那些推销壮阳秘药、肾宝手机的人视而不见,易寒取票后,直接通过安检。

    他的故乡在西蜀国边陲,独秀市的一个下属县里,到了独秀市后,先去县里,还要转车回镇。

    最后才是步行几十公里陡峭而险峻的山路,当然,若是运气好,搭上了顺风的马车,也就省点脚劲。

    路途遥远,平日里易寒也很少回去,唯有自家小妹放假了,才会回去团聚。

    “只是可惜了那几亩茶园……”

    易寒摇了摇头,驱散心底遗憾的念头。

    放好行李箱,他小心将小包捂住,找到自己的位置。

    12号,靠着窗子。

    很可惜,同坐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毛脸汉子,胳膊都有易寒的小腿粗,让他不得不打消发生一场美好艳遇,如都市小说桥段的念头。

    “兄弟,独秀的?”

    汉子扛着一包编织袋,一使劲放入头顶行李箱中,继而坐在位置上,连椅子都发出一道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本已无奈接受现实,戴上耳机的易寒不得不轻笑着回道:“对。”

    看出了易寒不欲多说,汉子也就识趣的闭口,一时之间,两人之间保持着无人打破的沉默。

    坐车的时间是无聊的,易寒却格外珍惜这段放松的时光。

    耳机里放的是筠子的青春,也正如易寒的青春。

    这两天易寒想了很多,开口的哈士奇、半径百米的旅游区、那晚的恐怖客栈。

    那神秘的寒流再也没出现,也不知是因为消耗完了,还是隐藏在自己身体深处,只等待触发的契机。

    唯有那格外清晰大脑,时刻提醒着易寒这都不是梦。

    “似乎,连我的五感都放大了?”

    易寒细致的分析着自己的改变,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手掌。

    那枚石榴种子已经深深嵌入血肉之中,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刺青。

    可只有易寒知道,它不单是枚种子,还是那晚恐怖客栈的幕后黑手。

    种子呈暗黑色,扎入易寒手掌之中,可易寒总觉得这种子还在呼吸、还在生根。

    似乎……将自己当作了萌芽的土壤。

    有间客栈他住了很多次了,都没有问题,风平浪静。

    唯有那一晚。

    理科生出身的易寒,逻辑还算严密,自然猜得到恐怕是因为自己意外‘觉醒’的原因。

    究竟是自己的觉醒,刺激了它。

    还是它本来就存在,只是在自己没有觉醒,还是普通人的时候无法察觉。

    如果是后者,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生活中许多看似普通、甚至朝夕相处的东西,都有着它鲜为人知的一面?

    处处都是恐怖。

    人间即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