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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人带团?
哪怕易寒为人平和,向来不喜欢与人生出事端,此刻心里也有了些火气。
既然是帮,那便意味着除了那虚无缥缈的人情和锻炼之外,没有半毛钱的收入。
还要费心费力,一旦出了意外,还得自己兜着!
不仅如此,这里时间一耽搁,下个月月初自己又该出团了,一来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小妹都见不了一面!
“怎么,不愿意?”
看出了易寒脸上压抑的怒火,余社长有条不紊的轻品一口普洱。
这普洱茶很明显是第一泡,汤色格外深沉,明亮锐利,小盘茶砖的茶性也渐渐苏醒过来。
“你是新人,不要总想着自己,要学会奉献,多为旅行社考虑考虑。”
普洱入口,滋味才刚刚荡开,余社长的表情猛然一僵。
“呸!还是小沱茶呢,他娘的怎么这么苦!”
余社长一口将茶吐在垃圾桶,有些嫌弃的拿开这杯普洱。
易寒当然不会告诉他,普洱小沱茶香气虽然陈香纯正,泡起来滋味醇厚,有甘美的回味,但他喝的却是被阴湿后,又温干的劣质陈年普洱。
第一泡茶水的味道,自然比中药还要苦涩。
不过易寒此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为何如此清楚这些细节,他只想拿自己四十一寸的鞋子,去温柔而细致的量量面前这人脸的尺寸。
新人?
奉献?
他的确是新人,若是平日里吃点亏也就罢了,可他不是燃烧自己,点亮公司,被反复压榨的蜡烛!
他只是个才毕业一年多的大学生,一个妹妹的哥哥,一个爹妈生的,也会撒娇害怕的普通人!
终于,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孕育而出。
“我,辞……”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城市的夜晚如此灿烂……”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余社长看了看来电提示,没有犹豫的接起:“喂,爪子?!”
“什么!”
余社长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惊慌,还夹杂着愤怒与紧张,连声音拔高几个音调:“死人了?还有几个没找到?我……”
他突然看到易寒,狠狠的给了易寒一个警告的眼神,继而压低了声音。
死人了?
易寒十分意外,但也会意的离开,还将门给顺手带上。
出了旅行社大门,感谢来自西北利亚的寒风,吹走了武都市的雾霾。此刻天朗气清,云气很淡,宽阔而敞亮。
易寒深深吐出一口气,有些郁积的心也稍稍缓解。
要是他没猜错,应该是外出带的团出了安全事故,甚至,死了不少人。
导游、地陪,乃至旅行社都逃不了干系。
假若事情严重,被人拍视频、照片放到网上,说不定还会上明天的热搜。
那余社长想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得易寒了。
但易寒却没有因此感到半分兴奋,毕竟作为同行,他也不免感到兔死狐悲,谁能够担保下一次不是他自己呢?
但是在刚才,在他差点说出‘辞职’那刻,他似乎觉得自己会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
让他到嘴的话都吞了下去。
‘这个金手指,必须和导游挂钩么?’
易寒深呼一口气,似乎明白了更多。
他是导游,却不得自由。
毕竟在这个年代里,自由便是种奢侈,奢侈到很多人都无力承担。
但他想去试试。
………………
“请十一点五十分,前往独秀市的乘客在三号检票口检票。请十二点五十分……”
从出租屋出来,易寒推着行李箱,还背着随身的小包,出现在汽车客运站。
身边都是些大包小包的旅客,吆喝声、争论声、交谈声,让这修建三十多年了,有些设施已经非常破旧的客运站显得十分喧闹。
更有韭菜包子、大蒜、汗臭味等复杂的味道,好似泥鳅般游弋在口鼻之中。
到了汽车客运站,才会真正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背后都是一段或喜或悲的故事。
对那些推销壮阳秘药、肾宝手机的人视而不见,易寒取票后,直接通过安检。
他的故乡在西蜀国边陲,独秀市的一个下属县里,到了独秀市后,先去县里,还要转车回镇。
最后才是步行几十公里陡峭而险峻的山路,当然,若是运气好,搭上了顺风的马车,也就省点脚劲。
路途遥远,平日里易寒也很少回去,唯有自家小妹放假了,才会回去团聚。
“只是可惜了那几亩茶园……”
易寒摇了摇头,驱散心底遗憾的念头。
放好行李箱,他小心将小包捂住,找到自己的位置。
12号,靠着窗子。
很可惜,同坐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毛脸汉子,胳膊都有易寒的小腿粗,让他不得不打消发生一场美好艳遇,如都市小说桥段的念头。
“兄弟,独秀的?”
汉子扛着一包编织袋,一使劲放入头顶行李箱中,继而坐在位置上,连椅子都发出一道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本已无奈接受现实,戴上耳机的易寒不得不轻笑着回道:“对。”
看出了易寒不欲多说,汉子也就识趣的闭口,一时之间,两人之间保持着无人打破的沉默。
坐车的时间是无聊的,易寒却格外珍惜这段放松的时光。
耳机里放的是筠子的青春,也正如易寒的青春。
这两天易寒想了很多,开口的哈士奇、半径百米的旅游区、那晚的恐怖客栈。
那神秘的寒流再也没出现,也不知是因为消耗完了,还是隐藏在自己身体深处,只等待触发的契机。
唯有那格外清晰大脑,时刻提醒着易寒这都不是梦。
“似乎,连我的五感都放大了?”
易寒细致的分析着自己的改变,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手掌。
那枚石榴种子已经深深嵌入血肉之中,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刺青。
可只有易寒知道,它不单是枚种子,还是那晚恐怖客栈的幕后黑手。
种子呈暗黑色,扎入易寒手掌之中,可易寒总觉得这种子还在呼吸、还在生根。
似乎……将自己当作了萌芽的土壤。
有间客栈他住了很多次了,都没有问题,风平浪静。
唯有那一晚。
理科生出身的易寒,逻辑还算严密,自然猜得到恐怕是因为自己意外‘觉醒’的原因。
究竟是自己的觉醒,刺激了它。
还是它本来就存在,只是在自己没有觉醒,还是普通人的时候无法察觉。
如果是后者,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生活中许多看似普通、甚至朝夕相处的东西,都有着它鲜为人知的一面?
处处都是恐怖。
人间即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