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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杜鹃到A市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案子在丁玉树被移送起诉之后,也算是正式落幕了,对于丁玉树,杜鹃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评价,表面上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好像是笃信丁康强当初迁走了祖坟,所以破坏了他们家的风水,导致他们没有过上富裕的生活,但是实际上细想起来,他自己其实骨子里也未必就真的相信这些东西,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一种对财富的渴望。
从之前丁玉树流露出来的观点就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有些许荣的人,哪怕并没有把全部的心思都好好的用在学习上头,也还是执拗的非要考大学,并不是读大学对他来说真的意味着什么,而是他觉得读了大学就好像镀了一层金,自然就可以变得非常体面,找到轻松又高收入的工作,拥有他梦寐以求的财富。
所以对于丁玉树来说,家里面的经济条件是让他觉得抬不起头来,十分嫌弃的,他渴望的是丁康强家里那种“天降横财”,渴望自己也能够像丁正青那样,一下子就从普通人家的孩子变成了可以四处招摇的富二代,这种对于富裕和金钱的渴望无法实现,也无处寄托,于是就转嫁到了对于祖坟风水福荫后人的迷信上面,那渴望暴富而不得的恼恨都变成了对丁康强一家的嫉妒,尤其是作为富二代的丁正青,并且一直到最后落网,丁玉树似乎都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任何的后悔或者自责,他甚至还百思不得其解,认为自己看过那么多的书,那么多的故事,为什么在故事里面天衣无缝的操作手法,被他如此圆满的再现到了生活当中,却有那么多的漏洞和破绽,他唯一遗憾的就只是自己的运气不够好而已。
“就他的那个脑子,别说能不能考上大学的事儿,我看不管什么事儿,他都根本做不成,智商的问题,”唐弘业在结案之后,谈论起那个案子时,对于丁玉树的评价实在是不怎么高,“为什么他看的那些小说、故事里头一样的操作就是天衣无缝?那是因为故事就是故事,不等于真实生活,那些事儿能成,那都是因为作者需要它能成!只要作者愿意,再离谱的手法都能实施下去,真实生活中那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得有多少机缘巧合才能让他的‘天衣无缝’成为现实啊!这要是能行,真的就可以买彩票了!连现实和文学创作都分不清还学人家作奸犯科,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你可别抱怨这个!这要是都聪明绝顶的天才去挑战法律的权威,那咱们可真的要哭了!”戴煦听着唐弘业的抱怨,笑呵呵的调侃了一句。
因为这件事而接受处罚的除了丁玉树之外,还有丁玉树的父亲丁康顺,他当日故意阻拦警方调查人员,试图帮助丁玉树逃走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窝藏包庇罪,考虑到他及时认识到了行为的错误,没有继续进行阻挠,所以最终也只是处以管制,责令其参加社区改造项目,并没有做更重的处罚。
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杜鹃就面临着搬家的事情了。
在回到A市之后,尹湄告诉杜鹃,因为那边的房东催得紧,看杜鹃迟迟都没有过去交房租和入住,有心想要反悔,尹湄为了怕这件事落空之后杜鹃回来没有落脚的地方,只好自掏腰包帮杜鹃垫付了半年的房租,这才算是彻底搞定了。
杜鹃当时还在处理丁玉树杀人案的后续各种文书工作,也还处于一种焦头烂额的状态当中,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考虑别的,听尹湄告诉自己这些,赶忙向她道谢,并把尹湄垫付的房租赶忙抽空去了给她,一问具体垫付了多少钱杜鹃才知道,原来尹湄给自己找的是一个合租房,租下来的只是这个房子其中的一个房间,所以租金相对来说十分便宜,一个月只要几百块钱。
找一个合租房这很显然并不是杜鹃的本意,所以在听到尹湄说出钱数,以及合租房的这个情况之后,她首先的反应是有些错愕的。
尹湄一看杜鹃的反应,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十分窘迫的向她解释:“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你眼下手头不算特别宽绰,所以预算不会太多,让我别找那种太贵的房子,我一想,最省钱的办法肯定是合租,我就留意了一下,这个房子里头挺干净的,而且合租的也是个女生,那个女生说她平时也不怎么在家,所以你们两个可以互相谁也不影响谁,这样还能帮你省一些钱……是不是我领会错了你的意思了?那我去跟那个房东商量,让她把租金退给我,定金退不退都没关系了,趁着还有点时间,我再抓紧帮你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不用不用,没事,合租挺好的,正好我最近也确实应该省着点开销,”杜鹃一听尹湄这么说,赶忙拉住她,“是我一开始没说明白,当时急急忙忙的,我也没想到你效率这么高,所以也没有把足够明确的需求说给你听,不是你的问题,钱都已经交了,现在去找人退钱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搞不好还会闹得比较不愉快,没有必要,而且我也不能一直住单位,等这个案子忙差不多了,我就可以搬家了,就这样吧,我先搬过去住着,要是住一段时间觉得不合适,我也有时间可以慢慢再找合适的房子,也说不定住下来之后觉得特别舒心,让我搬我都不愿意了呢!”
“真的么?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尹湄惴惴不安的问。
杜鹃十分笃定的对她点点头:“对,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等回头我安顿好了,找个时间到我那里去,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算是我感谢你帮我找房子。”
尹湄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过来一些,点点头,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就这样,本来想要找个合适的房子搬出去独居的杜鹃,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成了别人的合租伙伴,在丁玉树的案子彻底落幕了之后,正好紧挨着一个周末,正好给了她一些时间,让她可以用来搬家和安顿。
虽然说杜鹃的力气与她的体格根本就不相符,但唐弘业还是在她搬家的当天发挥了足够的绅士风度,帮忙把杜鹃的那些行李一箱一箱的塞满了自己那辆车的后备箱和后座,只留下驾驶和副驾驶两个位置能够坐人,饶是如此,在开车前往那个房子的路上,杜鹃的怀里仍然抱着一个纸箱,里面塞着她的台灯和文具收纳盒,还有马克杯这一类别的箱子里装不下了的小零碎,脚底下还塞着一包衣服。
“我当初就说你让尹湄那么一个对A市根本不了解的外地人帮忙租房子是不靠谱的事儿,你不信我,这回正好,我看看她给你租了一个多好的房子,看咱们俩到底是谁说对了。”唐弘业一边开车一边对杜鹃说,“要是房子特别差劲,我回来的路上就顺便去买瓶酒,回家打开了庆祝一下,庆祝我家重归宁静,也庆祝你终于得偿所愿的搬进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房子!”
杜鹃耸耸肩:“没事,正好咱们一会儿去了先看看,万一房子真的很烂,那我这一车东西也不用卸下来了,正好直接拉回去,我就还是住在你那儿得了!”
“想得美!”唐弘业脸色一沉,也不再继续调侃杜鹃与别人合租的事情了。
杜鹃对于A市可以说是非常陌生的,在这里别说是城市环境了,就算是人,她也只熟悉唐弘业自己而已,她对于自己的房子究竟在哪里,那附近的环境如何根本就没有任何概念,倒是唐弘业,他毕竟已经在这里生活和工作了好几年,对于市区内的环境大概还是有一个了解的,所以这一路上他的表情其实带着一种暗暗的笃定,认准了杜鹃租的这个房间就不可能有多让人惊喜。
杜鹃认识唐弘业这么多年,当然看得出来,不过她有点猜不透,眼下他的脸色这么阴沉,到底是嫌自己稀里糊涂的就租了一个不太敢期待的房子,还是担心自己真的会说到做到,一看房子不好就调头跟着他又回去,赖在他家里头。
没过多久,唐弘业把车子从主路上面拐向了旁边的一条小街,然后行进了一段路程后,又拐进了一条更狭窄的小路,路两边的楼看起来都挺有年代感的,看起来带着那么一股子历史的气息,让人觉得如果楼体外墙上再用红油漆刷一个“拆”字,外面画一个圈,好像就看起来更加的和谐顺眼了。
等唐弘业把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杜鹃看着外面那个灰头土脸的小矮楼,心里面真的是叫苦不迭,假如说把租房子给当成了租房间,这好歹还能算是自己没有交代清楚的问题,那这样的环境尹湄居然还选择了替自己接受下来,那就真的是让人有点欲哭无泪了,原本杜鹃还觉得租金真的是很便宜,现在看看,好像性价比也实在是谈不上有多高,不知道等看到了屋子里的情况之后,自己会不会改主意觉得这房间租的太贵了……
杜鹃原本只是故意逗唐弘业,不过现在她倒是忍不住想,自己搞不好还真的有可能厚着脸皮又回去唐弘业家里面再借住一段时间。
两个人拿着钥匙上了楼,东西暂时先留在车子里,到了楼上杜鹃敲了敲那扇上面花花绿绿贴满了各种开锁广告的门,房子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便用尹湄给自己的那把钥匙把门给打开了,门一开,她觉得尹湄对这个房子的形容倒也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靠谱的地方,至少她说房子里挺干净的,这倒是不假。
这是一个不知道足不足六十平米的小两室格局,客厅不太大,没有明窗,所以光线有些昏暗,进门左手方向有一扇紧闭着的房间门,应该是另外那个房客的房间,右手方向的那个房间紧挨着卫生间和厨房,门敞开着,很显然这就是杜鹃要入住的房间了,杜鹃和唐弘业走过去,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嗯,确实是挺干净的,不大的小房间里出了一张单人床,一个不知道哪个学校里面淘汰下来的破旧课桌,还有一个单杆挂衣架之外,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了,一览无余。
“这房间真够‘大’的啊!”唐弘业抱着怀依着门框站在那里,用调侃的语气说,话里话外多少带了那么一点终于轮到他看杜鹃窘迫的时候了的幸灾乐祸。
杜鹃皱了皱眉头,尹湄说这里干净,现在看起来倒确实说得过去,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这个房间只有这么小而已,如果自己只是短住几日倒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现在这房租一交就是半年,光是楼下车子里的那些行李搬进来,恐怕这屋子就快要没有落脚的地方了,住起来实在是有些局促。
这么一想,杜鹃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来,调出之前尹湄提供给自己的那个房东的手机号码,想要联系对方,看看能不能把房租退给自己,哪怕是定金不退也没有关系,可是她反反复复的播了几次,对方的电话始终没有办法接通。
“奇怪了,尹湄前几天交房租的时候还能联系上呢,怎么现在打不通了呢?”杜鹃有些疑惑的咕哝着。
“你是新搬来的啊?给房东打电话啊?”
杜鹃和唐弘业听到说话声转过身去,发现原来那个房间的房客并没有出去,只不过刚才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没有理会他们的敲门罢了。
杜鹃对那个姑娘点了点头:“是啊,但是打不通。”
那姑娘笑了笑:“打不通就对了,房东那人,不到收房租之前都不会让你随便联系到她的,别的什么都不积极,就收钱的时候最积极。”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留下有些傻眼了的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