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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十年里，催甫无数次想问，可是都没能问出口，要么是见到王复义时太过激动，所以没能问出口，要么是看到王复义餐风露宿之后的疲惫，让他心有不忍，所以没能问出口，要么是他已经完全准备好要询问的时候，却见不到王复义的面，所以也没能问出口。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在过去的十年里，他这个一直梗在心头的问题，始终没能问出口，但这一次，他问出口了。
然后他发现，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得多。
可是为什么过去那段时间里，他就是始终都没能问出口呢？
催甫想不通，但问题既然已经问了出来，便没有必要再去想，现在他所在意的，只是对于这个问题，王复义会怎么回答？他会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催长书看了看王复义，保持着安静，没有说出口。
“你十九岁的生日才过没多久吧，才这么短时间便能修炼到黄笔六段，看来你外公说的没错，你的资质果然不俗。”
之前遇到丁晟时，对方也看透了他的修为，却说了一句，他在这个年龄只得这个修为，太弱。
听到王复义这说法，让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可是这并不是他想要听的。
催甫看着王复义，不说话。
王复义亦看着他，父子相视无言，沉默良久，而后，王复义摇头。
“你还太弱。”
资质虽好，但实力不够，催甫明白王复义的意思，但这依然不是他想听到的，难道因为他实力太弱，就没有资格过问自己的父母吗？
等等，父母！？
“你去找我妈了吗？”
王复义提眉。
“我妈在哪里？”
催甫追问。
“知道你妈在哪里，你又能怎么做？”
“我要带她回来。”
“如果有那么容易带回来，何至于等到现在？”
催甫冷静下来，确实，如果那么容易能够带回催玉儿，哪里需要等到现在，王复义早就将她带回来了。
催玉儿，催甫的母亲。
催甫抬头，眼中充满了相信，自己九岁以前，便是与母亲一起度过的，更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可是四五岁之后的记忆却清清楚楚，忘不掉也不可能忘掉，然后他明白过来一开始王复义说他实力太弱的原因。
他要变强！
“我要变强！”
心念微动，嘴里亦脱口而出。
催甫很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催玉儿到底遭遇了什么事，现在到底在哪里，但是他想要找回他的母亲，想要一家团聚，而他知道，在他的实力强大起来之前，这种想法都只不过是奢望，现在的他太弱小，催长书不会告诉他，王复义同样不会告诉他，他现在所能且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
可是他现在遇到了瓶颈，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突破。
催长书勉强坐了起来，催甫连忙要上前搀扶，但被催长书摆了摆手，拒绝了。
“你现在的心不净，杂念多，道行停滞，很难再有突破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能可以帮助到你。”
“在哪里？”
“不要急着答应，因为我说的一切都只是可能，你已经看到我出手，你可知道我当时最大的实力是多强？”
催甫摇头。
催长书道：“能够催动地阶符箓，非达到玄笔实力不可，而将地阶符箓的力量催动五成以上，则必须要有玄笔五段的修为，而将地阶符箓催动五成以上，正好是我现在的极限。”
催甫了然。
“所以说，外公你当时用出的修为是玄笔五段。”
催长书像是在回味什么。
“从黄笔进入玄笔，是进入另一个天地，手段与能力完全不一样，黄笔判官只能说是最低阶的判官，所能做的事情，也就是那已经被你厌倦怀疑的勾魂录书，过程繁琐，而且耗时亦长，实力的增长缓慢，处理事情效率不足。”
催长书将黄笔判官批得一无是处，而这些正好都是催甫此前抱怨的，这番话更像是说给他听，催甫有些尴尬。
“但是黄笔阶段遗在修心，虽然修行缓慢，可是养气充足，作为前期积淀，厚积薄发，才可进入玄笔阶段，到那时道法神通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只是判官一脉的修行之法与其他门派不同，如果少了这一阶段的打磨，你也进不了玄笔境界。”
催甫正是厌倦了长期的练字、录书，没有什么神通，在丁晟面前也不堪一击，所以他对判官的存在才出现了质疑，现在想来，却是自己没能理解各个境界修行的要义，现在正是他心浮气躁的时候，换句话说，他的养气修为还远远不够，自然不可能突破到玄笔。
“我要你去的这个地方，正是可以磨练你心性的场所，你若能在那里突破到玄笔，之后再回来。”
“我去！”
催甫点头，意志坚定。
“把这女娃子也带去。”
“不行。”
催甫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不想再让她卷入这个世界里来了。”
“哼，只怕由不得你了。”
催长书冷笑一声。
“这孩子被鬼三娘附身，得到了鬼三娘一身的可怕道行，鬼三娘虽然消散了，但是那股道行还在她的身上，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里学会控制，只怕她会失控。”
催甫一惊，忙问道：“失控了会怎么样？”
“鬼三娘一身的道行是一般的鬼魂所不具备的，强大凝练而且精纯，一旦失去控制，就会不断从这孩子身体里涌出来，那可是所有鬼魂梦寐以求的力量，势必会让他们疯狂，你觉得这个女娃子会怎么样？”
想到那般场景，催甫打了个哆嗦，再看向杨婵时，他眼中满是愧疚。
原本已经不想再把她卷入到这个世界里来了，可是现在看来，她已经被深深地卷入，再也回不去了，这一切都源于当初的那本书，都开始于冷香莲的爱情。
从催长书那里得来了将要去的地方信息，第二天一早杨婵醒来，听催甫说了一遍之后，想也不想便决定要去，不过她还是给家里人打了电话，又给张玲通了气，给家人的说法是，她与张玲等一众同学出外郊游。
催甫和杨婵出发后，王复义还陪着催长书在医院里守着。
催长书悠悠道：“谁能想到，通往阴间的鬼门关就在这家中心医院的楼梯上，鬼门关迟早会大开，到时候天宫的人肯定会被吸引过来。”
“小甫的资质远在你我之上，到时候他的修为应该可堪大用了。”
“哼，到时候鱼龙混杂，难道你还想着不出手？”
王复义苦笑着摇了摇头。
“爸，你是知道的，我若出手被发现了，会连累我师傅的。”
催长书微垂下眉。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小甫出事。”
“我明白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的话……”
王复义没有多说，不过隐含的意思两个人都明白。
过了许久，催长书再次打破了沉默。
“找到玉儿了吗？”
“找到了。”
催长书猛地抬头，眼中暴发精芒。
王复义摇头道：“还不是时候。”
催长书不由得冷笑。
“你倒是沉得住气，受苦的可是我女儿！”
“还是我老婆呢！”
王复义也没好气哼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凭我的修为闯不进去，你的修为若是还在……”
“……”
许久之后，催长书说了声。
“我累了。”
“那我走了。”
“等等。”
“干嘛？”
“送我回去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