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湔常棣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刑台中央,碗底大的眼睛未能瞑目,依旧狰狞。
泰甲立于其后,如手持石中剑战士,坚挺如顽石。
“疼死我也!疼死我也!”
更戊疯狂的在刑台上挣扎,断一臂的痛苦任谁也无法想像。不是所有人都是杨过,有这强大的内力可以支撑。若不是龚长秋暗中用蛊术控制他血液的流动,只怕更戊此刻早已失血而亡。
“阿郎你别动,别怕,我在这里……”夷月不知所措的守候在一旁,但看着更戊挣扎的模样却也无能为力。
龚长秋面色肃穆的看着更戊的伤势,说实话,他不想救这个老家伙,但泰甲的面子他必须得给,毕竟泰甲没说不救,他就得救……
湔常棣被剑狠狠的钉死在木台上,泰甲缓缓提起毕崖剑,鲜血汩汩流出,不再渗人。但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不再有轻视,反倒是畏惧——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敢随便杀人了。
“你……你杀了大公子,族长定会收拾你!”有人指着泰甲,心中暗自壮胆。
“对对对,族长肯定会杀了你!”
泰甲冷冷的将剑一甩,鲜血喷洒在那些人脸上,见吓得他们连连后退,登时冷笑道:“就你们这点能耐还来威胁我?若族长在此又如何?他只要敢让人动手,我也能动手!”
众人大惊失色,没想到泰甲敢放出如此狂言!他们齐齐朝湔毕崖看去,却只见得后者淡然的望着台上死去的湔常棣,脸上不知是平淡还是笑意
“毕,毕崖公子……”连忙有年长之人迎了上来,“公子,此人蛮横,杀了大公子,难道毕崖公子不……不将他正法吗?”
湔毕崖侧头一笑:“大公子欲杀无辜,你们没看到?”
那人大惊,连忙拱手道:“可是大公子是为了我们……”
“为了你们?”湔毕崖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你们有什么资格让一介公子动刀兵?是不是给了你们太多的宽限,让你们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敢!请二公子恕罪!”
老者满头大汗跪倒在地上,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恐慌,连忙跪倒在地上请求原谅。他们险些忘了自己的身份,本来就不是有资格说话的庶民,现在竟敢对湔毕崖指三道四,真是找死!
湔毕崖冷冷一笑,湔常棣一死,自己前路再无阻挠,若湔邱罗要找麻烦,那也是找泰甲的,而不是自己的……
司马昭杀了曹髦,背锅的还不是个小卒?
他与湔常棣早已是表面兄弟,没了兄弟之实,眼前障碍已除,至少他还得谢谢泰甲!
“……快把他带到我那里去!”龚长秋呢喃道,“不然,他可能活不过今日!”
夷月听闻连忙点头,朝泰甲看去,忽然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此时的泰甲被鲜血溅染,满身血色,恐怖无比!自己的儿子变成如此模样,夷月怎能不怕?
“儿啊,你……”
泰甲知道夷月说的是自己身上的血,他又何尝不感觉厌恶?
“阿母,若儿不杀他,他便要杀我们!儿子如此作为,也是为了我们全家性命着想!”
夷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再多的言语好像也为时已晚,只能无奈干叹一声,道:“莫要对无辜之人动手!”
“这点分寸,儿是有的,不然……”泰甲眼睛冷冷的看着台下所有人,“这里面的帮凶,一个也逃不了!”
族民们吓得连连后退,连看都不敢看泰甲一言,好像他身上的鲜血就是自己的一般。他们完全敢相信,能杀死湔常棣的泰甲,也有能耐杀死自己!
没有人敢再出来作死的责骂他一声。
“我没想到,你还真的杀人了……”湔毕崖朝泰甲望去,“看来我不在的时日里,你自己的修为也提高了不少……”
泰甲并没有回话,只是将剑丢还给湔毕崖。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杀人,之前的刺客都不是自己杀死的,所以当他再此沾染到血液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
但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而杀人,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不舒服。
有人说,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但这可不是法治时代!若是所谓的权贵没办法保护自己,那就由不得他亲手开辟一条道路!
“儿子,快过来服你阿父一下!”夷月催促道。
“我来吧……”湔毕崖朝着更戊走去,忽一出手,将挣扎的更戊击晕。夷月刚要呵斥,但却被龚长秋拦住,只能憋了回去。
湔毕崖背着更戊,泰甲搀扶着龚长秋,几人沿着族民让开的大路缓缓离开,所有人依旧俯首,只有杏夫挺着小脑袋看着泰甲,但望着他身上的血液,却又觉得冷了几分,夏日的热风也唤不回她的体温。
泰甲显然没有想到,有个女孩傻傻的等着他。
“族长到——”
一道悠长的声音忽然在寨门外响起,湔邱罗踏着焦急的步子冲了进来,迎面便撞上泰甲一行人。他先是愣了愣,转眼看着台上倒下的尸体,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常棣死了?”湔邱罗朝湔毕崖喝问道。
湔毕崖略一低头:“欲杀无辜,被泰甲所杀!”
湔邱罗面色诡异的看着泰甲,怒道:“常棣做了何事,竟要你动手杀了他?”
“欲杀我父母,此事便足以让我杀了他!”泰甲道。
湔邱罗语塞,但片刻后便说道:“他欲杀你父母,但并没有杀死……”
为了给自己儿子辩白,湔邱罗也是拼了!但泰甲却冷冷道:“若我此刻欲杀湔侯而未能杀死,是不是也就不算叛乱罪了?”
“大胆!”湔邱罗身后数十士兵立马拔刀,恫吓泰甲。
听到这话,湔邱罗竟不知如何应答;如果按照自己的逻辑,那泰甲确实不算犯罪……他被自己给坑了!
“可你父母没死,我儿子死了……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湔邱罗面色微沉,“否则我定要拿下你三人,慢慢问罪!”
夷月慌了起来,就要下跪认错,但泰甲却拦住了她,傲然道:“阿母,有些时候跪久了,你反而不知道站起来的滋味。这一家人要置我们一家人于死地,你为何跪他?”
湔邱罗脸上青紫交替,而湔毕崖却冷笑了一阵,暗道神子果然不同凡响。
后方听到这话的族民,脸都绿了。
“你想要挟我?”泰甲搀着龚长秋走了出来,与湔邱罗分庭抗礼。
“我只是在讲道理!”
泰甲冷笑道:“我被你赶出部落,被族民打的险些身死,被逼的走投无路!你现在还指望我现在听你讲道理?那你当初赶我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讲道理?”
“混账!几时容得你在此饶舌?”湔邱罗被骂的哑口无言,登时大怒,“左右,给我拿下他们全家!”
“我看谁敢?”
士兵们刚准备动手,龚长秋轻咳一声,傲然出列,冷冷的看着湔邱罗:“若今日你们敢对他们一家动手,老夫纵然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拉上部落所有人垫背!”
他有这资格说这话,拼尽性命发动杀死几百人的大蛊术,他有这能力。
湔常棣不知道龚长秋会蛊术,但湔邱罗却知道。他连忙拦住欲上前的士兵,喝问道:“长老,你何必……”
“湔邱罗,鼠目寸光,泯然众人!”龚长秋怒斥道,“我告诉你,整个部落几百号人,都顶不上泰甲一个人重要!若你今日杀了他,我定会让你知道后悔二字如何去写!”
“可常棣他……”
“湔常棣欲滥杀无辜,自取灭亡!”龚长秋声音越来越冷,“你不是早就想废长立幼了吗?如今泰甲给了你这机会!废都不用废了,直接立吧!”
湔常棣毕竟是湔邱罗的骨肉,如今莫名其妙被杀,他如何肯休?但龚长秋以部落几百号人性命为抵押,他又能如何?
他一咬牙,恨恨道:“让路!”
一时忍让,并不代表他罢休了。龚长秋他还有多久可活?只要他一死,自己再找泰甲麻烦……
“族长,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打我全家的注意……”临走之前,泰甲冷冷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湔常棣要杀我父母,定然是养渊那厮教唆的!若你现在只想着如何杀我,定然会被养渊找到空子!”
湔邱罗一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泰甲,忽然感觉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从始至终,难道这一切的走向不都是养渊愿意看见的吗?
“你有什么办法?”湔邱罗忽然问道。
“办法?”泰甲冷冷一笑,“就算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泰甲一行缓缓离去,湔邱罗的脸越发沉重,忽然看见湔毕崖跟着泰甲,喝道:“毕崖,你要作甚?”
湔毕崖缓缓转头,笑道:“我能作甚?自然是拉拢神子!”
“你忘了你大兄……”
湔邱罗话刚说一半,却恍然大悟,刚才湔毕崖就在一旁,若他想救湔常棣,泰甲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阿父,有些事情你可别忘了……”湔毕崖淡淡笑道,“若没有神子在,我部落……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牲畜罢了!”
“部落没钱,神子创造了造纸术;部落没有话语权,他教儿合同,使我族有了与商人平等说话的权力……难道阿父会知道,此人以后不会给我部落带来更多的惊喜?”
湔邱罗默然,遥遥望着湔常棣的尸身,哀叹一声,道:“将常棣的尸体收殓……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