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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都城门似有若无,只有十二个士兵守着那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大门,根本无法给人以一种威严的感觉。
昭云就很好奇,连个城门城墙都没有的国都,如何抵御歹人?
不过这个问题或许很好解释,因为蜀王宫的王城砖石堆砌,足有五六丈高,只要不让开明王受到伤害便可,何必耗费大量资金去修建更庞大的城墙?
可没人在乎蜀都内庶人的死活。
蜀都很热闹,原本并不大的街区拥堵了大概三四万人,人山人海,车流涌动,连走一步都极其困难。昭云极其无奈,早知道就不进城,直接北上了!
但蜀都北方是什么样他还不知道,他尚且指望在蜀都找个地方睡一晚再走。
“这么多人,那老家伙打算怎么宴请?”
昭云正嘟囔着,拨开人群,忽的感觉胸前一股重击,不痛不痒,还以为有什么人偷袭,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孩。
小孩大概八岁左右,小不了昭云多少,但因为昭云常年习武,体格健硕,看上去十五六的模样,使得那小孩看上去更小了。
那小孩知道惹了祸,挠了挠脑袋抬头道:“对不起大兄,人太多了我没注意到。”
昭云哪里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本没打算多言,但看他一副匆忙的模样,秉着好心问道:“你可是和家长走散了?”
听到这话,小孩瞬间警惕了起来,他在家常听母亲教导说不能和陌生人搭话,小心被拐走!而今这个年轻人和他非亲非故,居然问他是不是和家长走散了,定然有诈!
“没有没有!我只是出来玩玩的,再说我家就在蜀都……”
说罢,小孩仓皇逃走,瞬间湮没在人流之中。昭云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被当成了人贩子,他倒是懒得多管闲事,朝少年的反方向走去。
他却不知,自己以后会与这少年有多么深厚的关系!
蜀都的街道很直接,自西朝东一条朝天,只有不少的小巷子如网络般布散其中。顺着长街,昭云行未多时便到了相府之外。在他面前大概五百米,便是蜀王宫。
望着气派不输蜀王宫的相府,昭云轻叹一声,果然是权臣当道,现在更是猖獗,竟然用国库来给自己过生!
据说开明王前些时日才修了望妃楼与七宝楼,顺便还帮苴伏那老家伙修了宅邸,如此大刀阔斧,国库还能有余资?
这蜀国是有多富裕?
相府门前人头攒动,时常听到有人叫唤:“相邦怎么还不出来?我从绵竹赶过来,说好的有饭吃呢?”
“相邦什么人?你是说见就见的?”
“管他的,老子饿了两天了,就等着这顿饱饭呢!怎么还不开?”
昭云不懂,这么多人放桌子也放不下,怎么开宴?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那些人抱怨了没过多久,相府便走出来一个青衣汉子,朝万民拱手道:“诸位,相邦没想到他如此受万民垂青,诚惶诚恐,厨后准备的材料用完了,大家稍待片刻,马上就会有点心出炉!”
说罢,青衣男子便离去了,留下一群懵逼的庶人。
“他说啥?点心……那是啥玩意儿?”
“没听说过,我能吃碗稀饭都知足了,那里还吃什么点心?”
昭云这才明白了,这次所谓的庆生,其实就是以苴伏的名义举行的赈灾活动。那些聪明人知道这玩意儿肯定吃不饱,所以没有来,而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吃不饱饭的灾民。
用国库买些米面赈灾几万人,还是不算困难的,虽然米价很贵,但一国国库还是支撑的起。
但……这点心是闹哪一出?有赈灾派送点心的吗?
过了半个时辰,就在人们快要等不及的时候,相府大门又开了,这次走出来的是个五旬长者,身着赤红色长袍,面带和煦的笑容,朝所有人拱手:“我乃苴伏,蒙诸位不弃,在下感激不尽!”
“是相邦!”
“愣着干啥?快跪下啊!”
人们陆陆续续下跪,昭云瞥了那老人一眼,心道如此和善之人,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奸臣?
但他还是入乡随俗,单膝下跪了。
然而随着数万人陆陆续续跪下,却有一人鹤立鸡群,面色恶毒的望着不远处的苴伏。昭云也注意到了那个人,是个比苴伏还要年迈的长者,但竟然敢不下跪……想必来路不凡!
苴伏也是看见了那老者,冷笑一声并不理会,朝万民拱手道:“诸位,此次来人众多,在下又好脸面,故而没有准备稀粥,一些米面点心,还望大家不弃!”
说罢,苴伏一挥手,竟是数百人抬着一个又一个大缸走了出来。苴伏一挥手,大缸齐齐落下,一些靠在前面胆子大的人正准备往缸里看,却被一旁的士兵打了回去。
“看什么看?相邦大人还没发话!”
苴伏连忙摆手:“诶!不要这么凶嘛!反正都是给大家吃的,看看又怎么样?”
士兵闻言,不再阻拦。
庶人感激的朝苴伏拜了三拜,从缸中取出一块所谓的点心出来——那是一个米面揉合的点心,酥软迷人,闻上去芳香无比,那是蜂蜜的味道。
此物名为“蜜饵”,传自楚国,是先秦最为常见的一种点心。
这个时候还没有发面技术,所谓的蜜饵只是简单的将米面融合在一起,缀以蜂蜜而成,虽然失去了活面的劲道,但在嘴中一触即化,回甘无穷。
苴伏命人将几百口大缸分开放置,道:“大家吃吧!”
随着苴伏一声令下,几万人如疯狗般涌上前去。昭云第一次遇见先秦的点心,自然还是要抢一个吃的;但靠着神力从人群中挤出来时,手中的蜜饵已经快变成了粉渣。
昭云一口气吞下,入口即化,却也只觉得味道一般,毕竟吃惯了未来的糕点,这所谓的蜜饵味道便显得平淡无比。
“完全没点感觉,这种玩意儿也能吃饱?”
他苦笑一声,权当涨见识了!
“回头找点面粉,把发面技术给弄出来,馒头包子的味道可比这好多了!”
他一面思衬着,一面看着争抢不休的众人,而苴伏早已不知所踪;他此刻却觉得,单单自己看着的而言,这苴伏似乎并不像所谓的奸臣。
除非苴伏这是在忙着收买人心。
但一群灾民的人心有啥好收买的?
“哼!奸臣当道,祸害府库!”
不知不觉间,昭云已离开相府几百米远了,一道铿锵有力的低喝声在他耳边爆炸开来,险些炸破他的耳膜。他吃惊的往一旁看去,原来是刚才站立不跪的老者!
老者六十岁左右,一身白衫,面上褶皱如菊,深邃的眼睛如黑曜石般引人注目,花白的胡子随风而洒,如飘飘仙人,煞是好看!
此人气质不凡,谈吐又不似庶人,泰甲料定必是宫中人士,便拱手问道:“老翁,方才便看见尊驾傲然不跪,不知您可是对当今相邦有何不满?”
“你是谁?”
老者瞥了眼昭云,见他虽然衣衫朴素,却挂了一柄铁剑,身形笔直,倒似富贵人家,言语便稍微缓了些许:“未请教?”
态度瞬息而便,昭云苦笑一声,幸好提前换了姓名,不然这些人定然是看不起贱名的自己。
“我乃湔堋人氏,昭氏名云!”
老人眼珠子一转,心中嘀咕着:“昭氏?湔堋据此不过数十里,消息灵通,何时出现了个昭氏?……也罢,好歹也是贵族人家!”
老人瞬间做出恭敬的模样,拱手道:“原来是昭氏之徒,失敬,失敬!”
昭云依旧还礼,问道:“不知老翁方才为何……”
“奸臣当道,蛊惑君上,残害忠良,挥霍府库!我如何不怒!”老翁说道心动处,竟忍不住垂泪,“我本宫中官僚,一国栋梁,却被此人诬害,沦落至如今下场!岂不悲哉?”
“原来如此……君真忠臣也!”
老翁拂去面颊上的泪水,拉起昭云袖口:“此地不是说话的地,请随我来府中一叙!”
昭云正愁没有睡觉的地方,欣然从命,行至半途,忽问道:“不知老翁姓名?”
“老夫……杜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