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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国的大长老似乎都不长命,自熊逢即位以来,已经连续有两位大长老相继送命。
也许是受到了上一任大长老的影响,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熊逢在听到了大长老身陨的消息之后,却是连看芈昭享用自己亲手做的晚膳的心思也没有了,直接便带着熊武领着七八名侍卫出了君上府。
大长老在罗国位比卿大夫,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采邑,乃是国人推举出来的位高权重的族老,罗国一共有十大长老,其中唯有大长老方才有资格参与国家的管理。
而剩余的长老虽然在国人之中拥有极高的威望,但若是不经过大长老,却是根本就没有实际管理处置国人的权利。
只是受人尊重的德高之人的缘故,所以历代大长老有的颇有家资,有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清水职位。
就像是熊小鱼的父亲,上一代的大长老熊風便是如此,他贵为一国大长老,但是却将自己唯一的亲女儿送进君上府之中为婢。
罗国长老的选拔从来不以权贵来衡量,皆为得民心之德高之人,故而每一个都或多或少的有着极高的德操。
这一任的大长老虽不似上一代的大长老那般贫穷,但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并且因为曾经捐赠国库一些积蓄的缘故,所以反而是十分的清贫。
熊逢方才来到了大长老的府邸之时,心底便已经有些不是滋味。
他并非是什么刻薄之人,因为有采邑的缘故,所以一直未曾关注过自己国内的那些官吏们的现实生活问题。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天朝宅男,在他的影响中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虽然算不上是官吏,但当官的却都不会缺钱才是。
但当他看到那家徒四壁的大长老府邸之时,心底却是莫名的有些难受。
这里面的难受不单单是有对大长老家徒四壁的同情,同样的也有对自己当初因为大长老捐款太少而心存怨恨的羞愧。
大长老家中只有一个老伴跪倒在满是血泊的尸体前面哭泣,左右也有邻居在劝解老妇人,却独独不见大长老的儿子。
见到熊逢带着侍卫前来,那老妇人方才止住了哭泣,然后起身向着熊逢施礼。
她虽非出身名门,但自婚配与大长老之后也有二十余年,每日相夫教子,倒也向自己的夫君学了不少的礼仪,懂得了许多的道理。
她心中悲戚,却依旧守礼的在熊逢出面之后亲迎。
熊逢心底有愧,却是急忙上前亲自将那老妇人扶了起来。
“大长老有功于国,如今横死,寡人前来调查凶手。还请老夫人行与方便,实情相告寡人,寡人定然将凶手绳之以法,为大长老报仇。”
他的话音落下之时,那老妇人的面色当即便是一变,竟非是惊喜,而是略显惶恐。
“君上为社稷之主,小妇人一家之事,如何敢劳君上亲自过问。”
她似极为熊逢考虑,仿佛是生怕因为她夫君的死而耽搁熊逢的时间,让熊逢荒废了国事。但神情之中,却多有慌乱之色。
那熊逢虽然智商不是特别高的那种奇才,但老妇人这般明显是有隐情的面色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熊逢眉头当即一皱,而后问道:“莫非是朝中其他权贵与大长老不和,竟使杀手暗害大长老?”
熊逢对于老妇人明显的言辞躲闪起了疑心,当即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其他朝臣上面。
他的眉头当即紧皱,然后向着老妇人道:“老夫人切莫担心,只需如实相告,不论对方是何权贵,在这罗国之中,寡人定然替你做主。”
他的话音落下之时,那老妇人的面色便凭生了几分凄苦。
也就在此时,那熊武却是突然上前来禀告道:“君上,现场有打斗的痕迹,屋子里也有被翻动的迹象,似乎是谋财害命。”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就在熊逢心中生疑之时,一队卫士却是突然上前来禀告道:“启禀君上,大长老公子熊锍连夜出城,小的见他手持大长老通行令牌不得不放心。只是他神色匆忙,故而小人特来禀告。”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之际,那熊逢的面色便是一变。而站在熊逢身边的老妇人心底一阵慌乱,却是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她满脸惶恐的模样,熊逢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当即反应过来,而后道:“熊武,你速速出城追拿熊锍,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随着熊逢的命令,那熊武当即应诺领人而去,也就在此时,那一旁的老妇人却是急忙上前一把抓住熊武的胳膊,同时开口道:“君上,大人,是小妇人杀的,亡夫是小妇人杀的。请君上不要为难我的锍儿。”
她的话音落下之时,熊逢便是一愣。而后眉头皱起问道:“老夫人适才神情悲痛不似作伪,况且身形消瘦,并无搏杀大长老的能力,何至于为了一个嗜父的凶徒而背上谋杀亲夫的罪名?”
话音方才落下,却是恨恨的说道:“老夫人若是包庇孽子,将来有何颜面于九泉之下以见老大人?”
也就在她的话音落下之时,那老妇人便已跪倒在地,而后泣不成声,口中道:“是老妇人杀的,亡夫确实是老妇人杀的。下午亡夫前往城外迎接君上不在家中。小子好赌故而在家中盗取钱银外出赌博,又欠下赌资被赌坊逼上门来。亡夫归家之后便遇赌坊债主。急怒之下欲杖杀小子。老妇人不欲犬子受死,故而暗害了亡夫。不关小子的事,他只是害怕亡夫死后被债主追迫而已,不关小子的事情。”
她的话音落下之时,便似是放开了什么枷锁一般,当即跪倒在地,而后嚎啕大哭了起来。声音悲切之中带着无尽的悔恨,言语哽咽,却是让熊逢不知该哀还是该怒。
熊逢的心底燃起了怒火,却又不得发泄,各种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他有心将这老妇人处死以告慰大长老在天之灵,又因那老妇人不过是爱子心切而心神慌乱铸此大错而不忍见责。
他恨那熊锍竟敢盗取家资肆意赌博,结果还不知死活的欠下赌债,以至于老父受连累,却又因其有如此溺爱之母而不知是否应该见责。
正所谓惯子如杀子,后世许多有权势之父母溺爱孩子,以至于孩子走上了违法犯纪的道路,与那熊锍又能够有几分不同?
他很恨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妇人,惯子为恶是她的过错,为子杀夫也是她的过错。虽然现在她已经深深的为自己的行为自责而又悔恨不已,但熊逢却并不准备放过她。
“来人呀,责令罗国之中的赌坊在三日内关闭。今后罗国国人以下不许涉及十刀以上的金钱赌博。卿大夫与士大夫之间,赌博金资也不能超过一金,若有违反,一概重罚。”
大长老的惨剧之中的源头虽然在老妇人惯子,但其中也有赌坊赌博害人的缘故。
虽然惊讶于现在这个时候便有赌博,但熊逢还是决定将这种赌博的习惯在罗国严令禁绝。
熊逢决定了要禁绝赌坊,却并不代表着他愿意就这样放过直接动手杀死大长老的老妇人。
心底虽然不忍,但他还是下令将老妇人抓了起来。
同时命人搜捕熊锍,就算是老妇人说的是实情,但案件还是要仔细审理才是。
若老妇人乃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而撒谎,他再杀了老妇人岂不更是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