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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神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神都今年的冬天照实的到来了,唯一迟到的便是一场惊艳绝伦的大雪,在南疆从没见过雪的阿音,终于在十五岁这年,在物华天宝的神都帝城,在面朝暖阳斜靠树的房门推开瞬间,见识到了雪。
“阿音,快出来看啊,下雪了!”
一大清早,正同周公缠绵着好梦的阿音被一阵吵闹声惊醒,还以为做噩梦也甩不掉那人的踪影,发现原来是梦醒了。
感觉周遭气温陡然降下来许多,阿音在被窝里缩了缩脚,屋角的炭火盆早早已经奄奄一息,只剩几颗噼里啪啦的碎火星还顽强地眨着。
阿音洗漱完成穿好衣服,套上荆茗买给自己的青色莲绒棉衣,身上顿时暖暖和和起来,推开了房间的窗子,眼前一阵刺眼。
大雪,偌大的战王府只剩白茫茫一片,白得那样热烈、那样妖艳、那样单纯,有寒风从未遮掩好的脖领钻进去,阿音也并不理会,只是呆呆的看着,看着还在漫天飘零的大片雪花,伸出双手接住几片,落在手上是那样清楚地冰凉,唇角弯弯,仿佛接到了了不得的神圣的东西。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那一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骤雪初霁,就连冬日里的太阳似乎也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映在阿音的眼中一圈圈五彩斑斓的光晕。
阿音鼻子吸了吸,然后打出了一个小喷嚏,看来,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神都城的雪景。
平白的雪地上有几道脚印,看样子还不止一个人的,阿音缩了缩衣袖,顺着脚印的方向跑过去,到不远的地方,正是战王府的前院,见到站在小楼阁上观赏雪景的桐伯时,阿音从飘雪中探出脑袋来亲亲切切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回到雪片中,继续寻找脚印的尽头。
前方,拨开雪幕,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那样熟悉的身影,一头乌黑光亮的头发,长着同样乌黑明亮的眼睛,每每都会在嘴边噙着冷傲的笑意,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剑削,眉如墨画,下额的流花结好看的迷人。
“阿音,快来啊,我们都已经堆好四个雪人啦!”
荆茗感到身后有目光注视,便转过头来,冷的红扑扑小脸呵呵一笑,那无血的唇,那冰凉的指,那积满雪的罗缎袄衣,阿音乖巧的嗯了一声,然后小步跑过去,身后雪片飘舞,楼阁上桐伯抚着碎胡子哈哈的笑着。
荆茗身边,有一大早跑来凑热闹的林琼羽,还有西林学社的陆紫月,也有神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世家的冉梧,他们都热情的跟阿音打着招呼,眼神里清澈的流水,嘴角温和的笑意。
自从上次荆大少在西林学社大闹一场后,陆紫月便对阿音态度好了许多,后来又知道阿音帮陆老先生辛辛苦苦的做止咳膏,心里更是惭愧到五体投地,冉梧也跟阿音关系好起来,每天放课缠着她跟陆紫月一起出去溜达。学舍的人也都开始笑着跟阿音主动打招呼,或是碍于国公府小姐的身份,或是碍于战王府未来战王的面子上,总之,一切,都仿佛好了起来。
雪地里,凛冽的风依旧吹着,陆紫月一个女孩子早就被冻的唇齿发白,荆茗、林琼羽、冉梧三个爷们倒是兴致勃勃的继续团雪球堆雪人,打算堆起来第五个雪人作为送给阿音的礼物,阿音呵呵将棉手套摘下来给了陆紫月暖手,然后也兴冲冲的学着荆茗他们裸手团起大雪球,冷与热在掌间的交融,一个个小雪球被堆在一块变成了大雪球。
眨眼之间,一个半人多高的雪人勉强成型,阿音原地呵着手掌,小脸也是冻得开始发白,三个男孩子依旧玩兴不减,林琼羽跟冉梧开始围着第五个雪人画鼻子画眼睛,荆茗则是摊开手臂抱住雪人的身子,想着可以让雪人再圆一些。
晌久,林琼羽跟冉梧被荆茗推开,就见到荆茗将一根萝卜插到了雪人的头上,见到他心满意足的一掐腰,明净的脸庞转过来,“阿音,看我把你的雪人做得多好看呀。”
阿音过去一瞧,荆茗蓬头满面的堆着雪碴子,活脱脱一个野人,面前的第五个雪人身上用手指浅浅勾出‘阿音’两个字样,圆滚滚的身子,倒插一根萝卜,怎么看......怎么丑!
“扑哧——好,好丑的雪人,萝卜,插给你才行。”阿音指着雪人头上的胡萝卜,笑得腿肚子抽筋。
“这可是我亲自给咱闺女挑的一根萝卜,怎么能说丑呢......”荆大少爷依旧掐着腰,在飞舞的雪片中指点雪人、挥斥方遒,所指之处,都萦绕着一缕清新的花香气息,令人就此沉沦。
砰!
荆茗正兴致盎然的吐着唾沫说着,突然,只见眼前一白,一个团成拳头大小的雪球迎面砸了上来,堆在脸上啪地化成一朵白花,原本被冻得发白的俊脸更无血色了。
“靠,谁丫的敢袭击老子!”
荆茗脸上作勃然大怒状,一把抹掉脸上的雪球蛋子,盐白的牙齿呲出来露着粉红的嫩肉,一一扫过满脸无辜状的林琼羽、冉梧还有一旁老老实实搓手的陆紫月,最后将目光锁准了那个最可能老实实际却并不老实的阿音身上,这丫头已经咯咯笑着跑开,山清水秀的眉眼泛着桃花瓣的涟漪,薄唇勾着好看的酒窝在两周漾开。
“好啊,原来是你小丫的,呔,休要跑——”
荆茗原地大喝一声,随后,从地上团起一个雪球来,裹得又厚又结实,低眉想了想,又把雪球拍打掉一部分,这才握在手中追赶过去,嗖的一声扔出去,不偏不倚,阿音乌黑的秀发多了一团白色,淡青色的发带散落,头发披散开,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雪白中透着粉红。
“啊哈,荆茗,你丫的居然拿雪球欺负我妹妹,你也别跑——”
林琼羽清澈的眉眼一弯,也从地上团起雪球照着荆茗丢过去,荆茗躲闪不及被雪蛋子糊了一嘴,气急,又团了个更大的往林琼羽身上丢回去,顿时那边俊朗少年全身作天女散花状,原本就洁白的棉袍更白,整洁的绚丽,冉梧跟陆紫月也都掺和进来,帮着林琼羽把雪球丢回去,雪战成三打一状。
“我靠,你们......你们以多欺少......本少爷不......”
荆茗被三个人的雪球打得抱头鼠窜,从白茫茫的雪地里跳来跳去的,最后一个‘服’字硬生生被雪球堵在了嗓子眼,呛不出来了。
嗖——
荆茗正躲着,身后,又飞来一团雪球,擦着他的衣服朝着前面过去,直愣愣砸到了林琼羽的头上,一向儒雅端庄的林少爷顿时狼狈起来了,“七......七音,你小丫的净帮外人——”
冉梧跟陆紫月也急忙躲开这个小魔女的攻势,拽着林琼羽一面躲一面反击,“七音你小丫的恩将仇报可不是君子所为,果然跟荆茗这丫的一个上梁一个下梁,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打雪仗都假的!”
阿音则是搓着通红的手掌咯咯一笑,然后眯着眼小嘴撅了撅,将手上的雪球丢过去,那边砸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荆茗也捂着头过来,糊满雪的脸上呲出一口白牙,“嘿嘿,不愧是咱闺女,果然还是向着我的嘛!”
阿音看着荆茗,一双眉眼只是瞧着他淡淡的眉毛一弯,薄薄的嘴唇一挑,被雪蛋子糊住眼的人并没有看到丫头嘴角狡黠的笑齿,依旧带着莞尔的笑,随后脸上一凉,一只秀气的小手毫不留情的将雪蛋子糊在了脸上,随后笑声咯咯的跑远。
“我靠,本少爷要大开杀戒啦,你们,谁都别想跑!”荆茗抹掉脸上的雪渣,站起身来右手擎天,气势昂然的宣告。
砰!砰!砰!砰!
四个雪球从不同的方向砸过来,将荆茗又糊成了雪人。
寒风中,雪地里,飘雪间,五座雪人四周踩满大大小小的足印。
......
......
一场大雪过后,战王府宅院、大街小巷、千门万户像披上一层银色的衣裳,风一吹,雪花飘飘扬扬,道路像一条玉带伸向远方,落了叶的树枝上挂满了毛茸茸的银条,冬夏常青的松柏树上,堆满了蓬松的雪球,神都城像铺上了一层羽毯。
“荆茗,这就是你平常练功的地方?”
阿音一脸新奇的跟着身前男子来到一座院子里,脚底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声,树影在青泥石板上移动,正中大宣炉里一炉氤氲的烟气,袅袅不断的上升,东面的雕栏玉砌墙圩浴在太阳光里,上面附着的金碧锦绣,反射出夺目的光彩,中堂大厅挂着一幅墨龙,张牙舞爪似要翱翔下来,细软柔和的笔触,直欲凸出绢面。
“嗯,以后,每天你要来这里,修行一道,不光要读懂三千道经,还得要有强健的体魄呀。”荆茗被日光闪烁着的侧颜,散发着异样的光辉。
阿音点了点头,随后大眼睛一弯,带着星光跟随荆茗走向中堂里面的房间,房间里面铺就了一地团棉织锦软垫,各种兵器、武籍琳琅满目的堆砌着,脱鞋走上去感觉脚底软软的,像是踩上了云端,轻飘飘的。
随后,阿音目光便注视在正中一尊桦树打造的木人桩上,木人桩的头部被人用笔小心细致的刻画着五官,浓眉大眼,鼻梁高跷,一脸严肃状,不苟言笑的神情,像是被人故意丑化的如同钟馗一般狰狞面孔。木人桩上套着上好的衣绸,黑底绣麒麟的绸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黑带,脚蹬白鹿皮小朝天靴,一眼看过去肃然整齐。
荆茗看阿音瞧得出神,走过去微微扶住这尊木人桩,脸上荡漾出笑容,“这是我的陪练,你以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也可以打它!”
荆茗衿了衿衣袍,随后,双掌轰开,阿音只觉得眼前秀发飞舞过去,便看到荆茗一掌劈在木人桩胸口,木人桩歪了歪身子又弹回来,荆茗再一掌劈过去,脚步轰然才踏在地毯上,桃花眉目中寒光一闪,罡气四溅,噼里啪啦的木屑从掌中砍飞出来,哗啦迸溅。
阿音怔忪的看着摇摇晃晃的木人桩,衣袍被打碎,周围还散着几件同样破碎的旧衣衫,这凄惨的模样,倒好教阿音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那边偶尔抬起的眉眼,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让阿音抓不住,想要窥视,却觉得冷得刻骨铭心一般。
阿音从未见过眼前人这般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