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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五章死灵乐园
这时,阿努比斯再次挥了挥手,又一艘船出现在了湖面上。那是一艘华丽的黑金色大船,造型看上去像是芦苇船的放大版。船头和船尾仍然高高翘起,向两只向天空伸展的手臂,窄而细长的船身,只够容纳两排划桨的士兵。
船的中央还安置着一个造型别致的亭子,亭子由乌木和纯金打造,其上雕刻着各种神兽的图案。亭子的顶端被塑造成一个巨大的黄金胡狼头的形状。彰显着阿努比斯的荣耀。
阿努比斯轻飘飘地落在了船尾,躬身相候。高潜跃上了船头。黑金色的大船乘载着两人的重量,连晃都没有晃上一下。随后,也没见阿努比斯做什么动作,两艘小船便慢悠悠地转向掉头,向着泛着莹光的湖中心飘去。
此刻,在高潜的眼中,月光下的纳赛尔湖像是一面泛着银光的绸缎,一大一小两艘船在缀满星辰的锦缎上无声地滑行,宛如抹着油脂般平滑无声。水面上微凉的湖风带来尼罗河清润的气味,水波在船的两侧无声地被推开,水中的星辰宛如翻腾的碎银。
他看向一侧的芦苇船。小个子和秃头胖子都紧紧地扒着船头,似乎在极力想看清什么东西。高潜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薄纱般的雾霭,和静谧的水色。
“他们在看什么?”
“他们会看到他们想看的东西。”阿努比斯再次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了眼前的白纱,另一幅景象出现在高潜面前。这一次,高潜看到了那些秃头胖子和小个子看到的景象。
那是一个个朴实无华的院落,就像是埃及的街道上那些普通房舍一样。房子并不大,一间一间地挨在一起。大多数房舍中都点着灯火,有的则是漆黑一片。
院中可以看到有人影晃动,看上去就像是人活在人世间时一样,他们有的在吃饭,有的在打扫庭院,有的在晾晒衣服,而对于高潜等人的窥视,他们仿佛并没察觉,有时他们的眼睛会无意识地从两艘船上划过,目光空寂,未作停留。
“他们就是死灵?”
“是转生前的死灵。”阿努比斯答道,“他们在这里等待通过转生之门。”
“要等多久?”高潜问道。
“直到他们愿意离开为止。”阿努比斯伸出细长的手指,指了一处,“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高潜顺着阿努比斯的长长的手指看去,他看到了一个中年女子,穿着浅色的亚麻长袍,黑色的头发挽在脸侧,她神情专注地推着一个车轮大小的磨盘,随着磨盘的转动,石槽里涌出淡黄色的小麦粉。
片刻后,那女子似乎累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向院子外眺望。高潜看到秃头胖子和小个子扒在船边都泣不成声。
“她为什么还不离开?”
“因为牵挂。”阿努比斯低沉地道,“所有通过了公平之秤衡量的死灵,都可以经过转生之门。但是有的死灵不愿离开,而是在转生之门外徘徊。
大灾变后,三界合并,转生之门虽然仍然打开着,但是对这些死灵已经失去了约束,他们不再满足于在门边徘徊,他们开始寻找过去的亲人,或者试图去完成未尽的心愿。”
高潜想象了一下满世界都是游荡的死灵的情景,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怎么行。”
“当然不行,所以我回到了这里,将死灵们约束了起来。”
“为什么不送他们去往生?”
阿努比斯沉默了片刻:“主人,你看到湖边那些丰饶的农田了吗?一年三季的收获,不需使用任何化肥。这在大灾变之后的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
每天都有新的信民来到这里,有的是为了这些死灵,有的则是为了平静的生活。
您看到那些在田间闪动的绿光了吗?那是丰饶女神在尽职尽责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尽管只有五千多户居民,信仰少得丰饶女神几乎不能维持形体,但是阿斯旺水坝的发电机组弥补了能量的不足。而源源不断的信民加入,正让这片土地迅速地繁荣起来。
所以,主人,我们现在能给我们的子民提供更好的生活,而这座死灵乐园,就是我所能想出的,最快聚集信民的办法。”
这时,高潜看到院中的女子,突然奔到了院门边,抓着院门的栏杆,踮起脚尖,像是在翘首而望,她的左侧,停泊着芦苇制成的小船,而她却完全看着另一个方向。她的嘴张张合合,像是在说着什么,然而高潜听不到任何声音。渡魂船上的小个子和秃头胖子显然也不能。他们嘶声大喊着,声音沿着湖面飘荡开去。
女子和渡魂船明明近在咫尺,却是分隔在两个世界。生死一线间,看似轻巧,却是永恒。
“死灵和生人不能对话。”阿努比斯轻轻地一指,渡魂船向后荡漾开去。
院门内的女子似乎感受到了渡魂船的离开,痛苦地伏地大哭起来。
“她能察觉渡魂船的存在?却看不见?”高潜惊讶地道。
“如果生人的意念足够强大,就能够被死灵感受到,听到,看到,都可以。但是他们无法沟通,这就是生人和死灵的区别。”
“这就是她不肯通过转生之门的原因?”
阿努比斯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高潜忽然想起了来时,那位尼罗河老船夫的话:“死者有死者的归宿,活人的思念,是他们最沉重的锁链。”高潜喃喃地重复。
“主人?”阿努比斯望向高潜。
“阿努比斯,他们就是死灵无法通过转生之门的原因,而你在利用他们的感情。”
“是的,主人,我确实是在利用这些死灵来吸引信民,但这并不是我设立死灵乐园的真正目的。”
“哦?”
高潜看向阿努比斯,阿努比斯抬起手指,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主人请看,那些,才是我设立死灵乐园的真正原因。”
高潜脚下的黑金色大船缓缓地转向,高潜面前的薄雾散开,他看到了另一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