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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吒忠义将武攸暨留下的几架马拉爬犁给拿出来,并命代州兵曹事找来一些匠人仿制。
仿制的结果让人很满意,匠人们没费多大力气就给造出来了,但却指指点点,将马拉爬犁给贬得一无是处,仿佛就是一堆破烂和垃圾,也就是塞进灶里当柴火的料,简直就是浪费他们的手艺。
这下子可把沙吒忠义给气坏了,老将军大发雷霆,一人给了一脚,并命令他们一日一夜之间给造出一千架,否则,将军法从事!
可副将却提醒老将军,这匠人好找,可木料却未必够。
老将军一想也是这道理,匠人嘛,代州官府将作坊中就有不少,另外,还可以从民间征用。这大雪冰封的日子里,手艺人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每日里浪费粮食,若是给他找个活干,明日里省了自身的嚼用,还能家中挣些钱粮,何乐而不为?
可光有人没有材料也白给呀!一千架马拉爬犁可是要不少的木材,老将军是奉天后命令轻骑出行,就连粮食都只随身携带一两天的干粮,更不要说笨重的木头了。
那么,唯一的途径只能厚着脸皮伸手朝张柬之要,可一想到张柬之那臭脾气,老将军就觉得头疼。
而且,代州府库也非张柬之家的,而是属于帝国所有,包括木头在内都是登记在册的,但凡进库出库都要有刺史府的批文,管理府库的有司人员还要注明调出物资品种、数量和用途,其间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有据可查,来不得半点马虎。
但有差错,一经查出,那可就是贪腐的性质,轻则丢官去职,重则抄家流放,试问谁敢徇私?
沙吒忠义此番奉旨驰援朔方,路途之上人马的一切吃用都由沿途州县供给,可其中是不是不包括木头,老将军却心里没底。
他正陷入两难之中,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哈哈哈……沙吒大帅亲率将士爬冰卧雪,为国征战,仆又何惜一些木材?”
随着大笑声,张柬之那老货进来了,满脸红光,左边脸颊处几颗白麻子随着大笑而跳得正欢,给老家伙平添了几分俏皮。
张柬之进了将作坊,一眼就看上了马拉爬犁,立马脚尖点地小跑着扑到跟前,伸出枯干的老手抚摸着,那动作之轻柔、眼中之含情脉脉,估摸着昔年新婚之夜对他家夫人都没有如此温柔。
他轻轻抚摸着马拉爬犁底部那翘曲的滑板,博览群书的老家伙立马就明白了此物的原理,不由得再次大笑:“哈哈哈,原来如此,大象无形,大道至简,好一个陆地行舟,好一个马拉爬犁,容神器于俗物之中,了不得,不得了啊,哈哈哈……”
老家伙疯疯癫癫,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就如同入魔一样。尽说些让匠人和军中杀才听不懂的话,且一双手随之起舞,点来指去,也不知在发什么癔症?
可他是代州刺史,一屋子人中出了大帅沙吒忠义以外,谁都比他官小,且论起年纪和资历,那就更加难望其项背了。
沙吒忠义的官阶比他高,年纪也相仿,资历更是比他牛,且论起圣宠来,张柬之是拍马难及。
可沙吒忠义却一言不发,只是看向张柬之的那一双眼睛中神色有些高深莫测,仿佛洞察了什么惊人的密辛。
其实,沙吒忠义是个武人,自小就骑烈马、举快刀、挽强弓,与狼斗,与敌人拼杀,且是个胡子,对大唐文化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哪里知道那些高深莫测的玄机?
只不过,他曾在宴饮时听过一些文官吹牛打屁,似乎、仿佛、好像……对于钻研学问的人来说,到了一定的高度以后会陷入迷茫之中,对自身所学产生怀疑,也对前路失去信心。
他们称之为“识障”,就是知识遇到了障碍,就像是一个人穷游深山,忽然遇到一道接天连地的陡峭绝壁挡住了去路,陷入了两难之境。
是原路返回还是攀越而上?在这个二选一面前徘徊不定,经年累月就这么想啊想的,说不定哪天就老死在绝壁前,成为一堆白骨。
可一旦攀越过这道绝壁,就会进入一个新的天地,也就是打破识障,立地成圣。
沙吒忠义摸着白胡子,小声咕哝:“莫非张柬之这老货要立地成圣了?可老夫看来看去,看他这长相也不想啥惊才绝艳的妖孽呀!难道就是因为他的脾气太臭,也就是佛家所说的执念太深……”
张柬之忽然跳起来,两手对着手下胡乱挥舞,并大喊大叫:“你,你,你,还有你,立即、马上将城中的匠人全都给征召到此地,以最快的速度打造马拉爬犁,至于木材,倾尽府库所有尽管敞开来用,再不够,那就拿钱财去城中商家买,去民间换,快去,快去!”
老家伙最后差不多去吼出来的,把一众手下差点给吓尿了,可也不敢延误,立马夺门而出,去搜罗匠人和木材。
张柬之一回首,看到那些匠人正悠闲地无所事事,立即火冒三丈,指着鼻子怒骂:“你们站着干什么?都是吃白食的吗?还不快干活!”
老家伙怒目而视,须发皆张,那模样就如同田间地角的那小庙里的瘟神,简直就是要择人而噬。
匠人们一个个低着脑袋瑟瑟发抖,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失禁了,屋子里顿时有一股子浓浓的尿骚味儿弥漫开来。
沙吒忠义轻声安抚道:“各位,辛苦你们了,待到完工以后,老夫会拿出一些钱财酬谢各位。”
老将军的柔声细语加上钱财的魔力,总算是让匠人们摆脱了大恐怖,纷纷抄起家伙,去对付那些大木头了。
沙吒忠义又对张柬之道:“张使君,这大肆动用府库中的木材,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要不,老夫写一道奏章,将实情告知朝堂,你看如何?”
“仆一心为公,何惧之有?”张柬之乜了沙吒忠义一眼,不以为然地道。
沙吒忠义闻言,心道:“得,老家伙还是老家伙,依然是一副臭脾气,很明显还是一凡人,没有立地成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