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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妞听到这句话,直觉是在说她,眉头皱了皱,稍往后靠了靠。这动作落入旁人眼里,又惹那怀安公子发笑:“瞧,是不乐意了。”
话音刚落,便听陆之远语气带上了斥责:“怀安,别总是拿人说笑。”又转过脸来同二妞说,“景欢姑娘,你不用在意他,他从小嘴碎惯了。”
二妞正要点头,旁边怀安已接上了话茬:“别总说我嘴碎,我可从来不干什么背地里说人的事,光明正大说也不行吗?”
陆之远瞪他一眼,也不说话,倒是二妞却有些忍不住反驳:“我们先生说,是非之人,是非事,来说是非,是非人。这里可没讲光明正大地议论别人便不是搬弄是非了。”
“嘿!”怀安倒是被噎了一下,连陆之远都一脸惊讶,转瞬又变成了好笑,只低头喝茶不语,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掺和了。怀安一看他这个样子,更是不爽,不服气地冲二妞道:“这话又是哪个先生说的?你非得给我抬出个名号来,若不然,我还要说你到处胡扯呢。”
二妞便将先生的名字说出来,谁知更引来怀安的嗤笑:“原来是个不出名的。”
二妞很不服气:“世上先生那样多,又哪是我说一个名号你便能知道的?你又怎么不反省一下是你知道的太少呢?”
怀安哼声一笑,不屑道:“怕是并没有什么先生吧?瞧你这小乞丐的样子,哪里像受过教化的人。”
二妞或许别的嘲讽都能听,但却最不能听人说自己像乞丐,不由也生了气,叫道:“你又凭什么这样认定?就如你刚刚一样,还未了解详情便直言我是被陆先生捡来的,现在又随口说我是乞丐,还敢说你不是搬弄是非之人?”
怀安顿了顿,一脸诧异,可他很快也反驳起来:“我说你乞丐又如何,说你是捡来的又如何,你也不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跟乞丐有什么分别?”
二妞这才想到经过这一路的折腾,又是关禁闭,又是在雨中逃跑,想来自己的外貌并不会太整齐,可她自然不会妄自菲薄,反而十分理直气壮:“枉你还算陆先生的朋友,怎么连点常识都没有,乞丐为向人求乞之人,我又何曾求乞过谁?即便这些浅显之词你没有学过,那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句子,难不成你们先生也没教过么?”
怀安被这话挑起了气性,几乎要跳起来,面目严肃地瞪着二妞:“你倒真是好气性,竟将自己比做子羽。”
二妞却不理他语气中的嘲讽,回答道:“难不成圣人以貌取人前,就知道那人是不可貌相之辈了吗?”
怀安差点要气笑了,也自知这一方面是他理亏,可也不肯轻易认输,便转了个话题,依然强硬道:“那你让我表哥为你看病又是怎么回事?”
二妞一愣,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应。
怀安看她反应,心中窃喜,自觉抓住了弱点,连语气也轻松起来,又舒服躺回在椅子里,冷笑道:“瞧瞧,刚刚才说什么乞丐是向人求乞之人,那你现在又是如何,不也是向我表哥求乞几服草药吗?”
二妞气得直跺脚,梗着脖子叫道:“谁说我是求乞了?我自然全都会还的!”
怀安霍地站起身来,几步逼到二妞面前质问:“你要拿什么还?那根破簪子吗?”
二妞听到这话,顿时涨红了脸。她知道早间的事全叫怀安看见了,她又何尝不知道那簪子并不能值得上那草药的钱,可她也从未想过用簪子去还陆先生的恩情,这叫怀安的男子又凭什么嘲讽她?
越想想委屈,夹杂着气愤,二妞赌气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狠狠一掷,那簪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惹房里众人侧目。二妞并不理这些,又凭感觉抬起头,仿佛要直视怀安,叫道:“谁说我要用这个还了!”
怀安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稍顿了顿,可还是不肯在气势上认输,强自硬撑着问:“那你说,你这全身上下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你又能拿什么还?”
二妞咬着嘴唇,瞪大了眼睛吼回去:“自然是倾尽所有去还!”
……
这回连怀安都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了。
陆之远自觉场面有些失控,早要起身调和,可惜这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自己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到后面竟看到怀安将二妞逼出那样过分的话,才觉真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忙上前将怀安拽了回去,责备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没个分寸,又同女子计较些什么?”
怀安还沉浸在震惊中,任由他拉开自己,好半天才表情奇怪地冲陆之远说:“表哥,你听见了没,她……”
陆之远忙打断他:“不过是气急的话,哪里能当真……”
谁知二妞听了这话却不乐意,皱着眉说:“哪里是气急的话,我也从未想过要白受陆先生恩惠,这些恩情,我都是会还的!”最后那句话,却是朝着怀安的方向,仿佛示威似的。
陆之远竟没想到二妞是这样倔的女子,他不由连说三个好字,想先安抚住她,又出言劝阻:“我也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并不用还我些什么。”
二妞却固执地摇头:“对先生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是恩重如山,我要还先生恩情,自然是比照着自己心里对先生的感激来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对刘仁,婉玲姐,我当然全都会还的。之前我就同刘仁说好了的。”这最后一句话,又是冲着怀安的方向说的。
怀安被她的行为逗得发笑,更惹来二妞怒目而视。怀安却是不想再与她争执下去了,他原觉得这姑娘读过几年书,该是个特例,却没想到竟比那没读过书的还要蠢些,瞧这行为,跟个未长大的孩子一样,再一想自己刚刚竟跟她争成那样,也是十分惭愧,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