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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忠恍然大悟,不由认同地点头应是。
静和眼角瞥见吴德颠颠儿跑过来,便住了话,由紫瑛搀扶着上了马车落座,吴德的声音隔着车帘子传进来。
“小人依着姑娘的吩咐取了菜谱,想着鹿鸣楼也是二房的产业,回头便命人将鹿鸣楼里的菜色并菜谱细细誊写一份,交给姑娘过目,不知这样可否妥当?”
吴德这样说多少有表功之意。
静和抬手微微掀开窗帘一角:“吴大掌柜这样做极好,”说着冲跟车的紫瑛使了个眼色,后者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上前递给吴德。
银子虽不多,但吴德这会子正是表忠心的时候,只满嘴感谢着收了。
静和见此,便放下了车帘。
锦心在旁看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挑眉问吴德道:“吴掌柜可曾去过四川?”
吴德哪里摸得着头脑,正琢磨着这话的意思,又听锦心出言打趣:“这变脸的功夫确是到家了。”
吴德面上便红一阵白一阵,静和在车厢里听着,无声笑了笑,以手掩唇清咳一声,锦心便吐了吐舌头,吩咐车夫启程赶路。
直到这会子,周氏仍以为女儿这样抛头露面不是个大家闺秀的做派,可方才隔着车窗听见女儿与老忠头的对话,又见那吴德狡猾的嘴脸,饶是她再没心没肝,也觉得女儿并不是无理取闹,顾虑的十分周全有理。
她想了想二房现如今在府里的地位,丫鬟婆子对她的恭敬畏惧,一切都是女儿辛辛苦苦换得的。
女儿出彩,周氏与有荣焉,她甚至觉得自家闺女比荣嫁四皇子的徐大姑娘还要出挑,还要聪慧,将来也必定比徐大姑娘还要嫁的好!
想起婚嫁之事,周氏又有些犯难,结一门好亲太重要了,她这辈子吃亏就亏在没嫁好,她自然要好好掌眼给女儿挑个称心如意的女婿,可是和儿总是掺和外头生意,跟一群男人打交道,回头叫那起子黑心烂肝的嚼舌头,坏了名声可怎么好?
如是心里想东想西的,楼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静和见母亲一忽儿长吁短叹,一忽儿暗自点头,实在摸不清母亲脑子里转的什么念头,也罢,回头记得叮嘱一下张泰家的就是,静和暗暗想着,有碧桃在母亲身边服侍,她的确安心多了。
静和一面想着心事,一面低头去瞧趴在小几上描红的筠行。
她教训两个奸商的功夫,筠哥儿已描红描了一张纸,满满一张‘正’字,方方正正,摧不折压不弯。
而此刻被完全摧折压弯的吴信喝起了闷酒,他怎么就被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给耍弄成这副德行了呢?
吴信越想越不忿,越想越窝囊,他丢了差事,王府给他许下的职位也没了,如今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他一昂首,辛辣的黄汤入喉,他暗叹一声,若不是堂兄拉住自己,他在三姑娘面前争辩几句,吓唬一番,没准三姑娘就被吓倒了,都怪吴德!
他愤愤地啐了一口浓痰,,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梨花白顷刻间见了底,大声吼着让伙计拿酒来,那伙计劝道:“吴二掌柜,您喝了不少了,爱惜些身子罢。”
吴信熊了起来,一巴掌拍翻了桌上的一个盘子,嘴里骂骂咧咧:“别他妈给……给老子废话,拿酒来!”
那伙计便冷笑起来:“吴二掌柜要喝酒也成,先把这两日的酒钱付了!”
吴信顿时矮了半截,以往他不管去哪里吃饭,都是记在食野楼账上,昨儿三姑娘才免了他的差事,那徐忠头就手脚麻利地领着去几家有赊账的铺子还清了欠账,并且着重说明他吴信已与食野楼无干,弄得自己下馆子吃饭都舍不得去燕溪居,就连这他昔日看不上的小酒馆都难为他!
这个死老头子,吴信佯装酒醉,骂骂咧咧,踉踉跄跄地出了那酒楼,那酒馆老板娘便在他身后笑骂:“往日里的威风也不知哪里去了,学着人家打秋风起来,我呸!”
吴信灰溜溜地走开,低头看看如今自己这一副潦倒的鬼样子,他吴德却受三姑娘看重尊敬,听三姑娘那口风,将来鹿鸣楼也要由吴德打理,没准儿就是吴德这个狗东西告了密,与徐三姑娘联起手来算计他!
吴二掌柜越想越气索性也不同堂兄商量了,偷偷跑到安庆侯府后门,先喝了两碗冷水醒了酒气,才叫开了门,往里传信求见四太太姚氏。
偏这时候徐府二姑娘病了,姚氏正看着静绮吃药,骤然听到青杏儿来报信儿,便在前厅里见了吴信。
吴信添油加醋的一通说,徐四太太气的砸了一个药碗,接着就是好一通骂,什么小蹄子小贱人小娼妇小姘头之类的,几乎把她所知道的脏话都骂了个遍。
这个小王八羔子,果然是自己大意,养虎为患了,如今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到自己头上,她正要去找静和兴师问罪,便听外头有小丫鬟颤颤巍巍、心惊胆战地报进来:“三姑娘来探病,在门外候着!”
天际正烧着一团火烧云,干冷凛冽的天,冻得人手脚都皴裂了。
沐云斋守门的小丫头远远瞧见一团红色的身影从漫天肃杀萧条的冬日中走来,连忙叫道:“紫瑛姐姐,咱们姑娘回来了!”
紫瑛闻言便从屋里出来,见果然是静和回来,连忙将人迎进去,又拿了在熏笼上烤的热腾腾的棉衣为她更换。
锦心用火钳夹了烧热的炭放进手炉脚炉里,又罩上棉布罩子,塞进大炕上的被褥堆里给静和温暖着冻僵的手脚。
静和就着紫瑛手里喝了一大口暖熏的蜂蜜茶,身上熨贴多了。
“奴才已叫芭蕉去知会厨房的六嫂子,给姑娘下一碗羊头脑饺子,姑娘早起便没胃口,这会子连汤带水的喝下去才好。”紫瑛体贴地说道。
静和点点头,若有其事地晃着脑袋笑。倒把满屋子的人笑的莫名其妙,“姑娘笑什么?”
静和心情不错,索性开个玩笑:“我这是在想,我怎么就不多几个好哥哥好兄弟呢?”
“这话儿怎么说?”锦心最快,在一旁的眨着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