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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钺拥了我靠在他怀里,取了我腰间的帕子为我细细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水。
“我竟不知道香儿这般舍不得我死。”他眼波流转间,满是情意地俯视着我。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想些什么。“太医给你看过了吗?是哪里不舒服?”
他将我拢在怀里抱得更紧了,因他病着我也不敢随意乱动,任由他宽阔的胸膛紧贴着我。
他贴着我的脸耳语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久而久之积郁成疾。”他的呼吸轻轻浅浅拂过我的脸颊、耳朵,仿佛被绒毛柔柔扫过一般,心中痒痒的。
这太医怎的将他的病说得这般隐晦?我思忖了半晌,终于咀嚼出了点意味,这不是相思病吗?
我大窘,耳朵都要烧起来了,“皇叔,求你不要再戏弄香儿了,你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他将脸贴到我的秀发上摩挲着,“香儿,我很开心。即便现在老天要了我的命,我也是无憾了。”
他今日怎么总说这些晦气话,我心中抽痛,下意识伸了手捂住他的嘴,眼角含着泪怔怔望向他,“不许再说这些不吉利的,皇叔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捉了我的手,蜻蜓点水般细细吻着我的手掌。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因为在外面调皮不慎划伤了手,其实我并没有觉得有多疼,但因为被漓钺瞧见了,我怕受罚,才故意在他面前哭爹喊娘地叫着疼,结果他自然是没有罚我的,还很是细心为我包扎好了伤口,又哄了好一阵我才止住了哭声。看来我这厚脸皮应当是天生的。
我永远记得那个下午他一边笨拙地吹着我的伤口,一边温柔地哄着我:“香儿乖乖,呼呼就不疼了……”
那一次又一次的“呼呼”犹如蝴蝶的翅膀扇过一般,只余下心中的无限柔软。
而此刻,他的吻轻轻浅浅落在我手心,我的心竟跟着微微颤了起来。我挣扎着想要缩回我的手,却被他顺势按倒在床上。
我脑中“嗡嗡”的,待回过神来,望见他那双古水无波的黑眸一瞬不瞬凝着我,他的眼波里倒映着我的影子,清晰而澄澈。这一刻我忘记了挣扎,心中澄明一片。
我伸出手慢慢靠近他的脸,他的脸部线条刚毅、棱角分明,不怒自威,怪不得在宫里那些宫女侍从们皆对他敬而远之,就连暗地里也无人敢议论他;他的眉浓而上扬,就像他的剑势一般,决绝中隐有三分荡气回肠;他的眼耀若晨星,剔透处另现万倾烟波荡漾,柔和了那一脸的肃然。如若有幸见到他的笑,定叫那含黛远山也失了颜色。
只此时他那双清澈的眼中缱绻了无限温柔,我这才发觉我竟从未像此刻这般认真审视过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脑海最深处,又如那最珍贵的宝贝一般需得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收藏在心底最深处。
只这般便够了,我慢慢收回这僭越的手,朝他粲然一笑,“皇叔长得好看,香儿未来的皇婶当真好福气。”
闻言他剑眉微蹙,按在我肩上的手抓得更紧了,他向来醇厚有力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不会再有别人了。”他眼中有隐忍,有坚定,也有决绝,还有我怎么也忽视不了的深情。
我别过脸躲开他让我窒息的目光。他的身体更加逼近我,指腹摩挲着我的脖颈,轻声耳语,又似在自言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翻了个身躺在我身旁,我如临大赦欲翻身下床去,却被他揽住了腰动弹不得,“别闹,让我补下觉,我实在是困了。”下一刻便传来他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打扰到他。他睡得这般沉,先前都经历了怎样的殚精竭虑、奔波劳苦?如若这一觉醒来他便能健康如初该有多好。现下我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只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守着他,祈祷着他的平安。
我放松着自己侧躺在他身边,抚过帷帐,抚着身下的被褥。去年生辰的第二日我正是在这张床上惊醒过来,赤着身子,一身的狼狈。这里是我的噩梦,我最不愿回首的地方,还有那浓郁的桂香曾在无数个梦魇里折磨着我。
如今我却能平静安然地躺在这里,心中没有恨,也没有怨,人心当真是易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