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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听见十三讲述他的身世，夕涵轻声应了一句，和他并排走着。
“那时大概是太小了，关于家人的记忆都模糊了。不过也好，每逢佳节也不会太想他们。”
十三咧嘴笑着，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就像真的不难过。
夕涵却是不信他的话，就算是记不清了，也肯定是想的。就像是爸爸妈妈，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记忆都模糊了。但是逢年过节，还是会想他们。
在看到那些温暖的家庭时，也忍不住会想，如果他们没有离婚、没有出国会怎么样。
两人闲聊着，不多时便到了内务府门口。
此时已经入夜，宫里的喧嚣尽除，只剩了一片安静。
十三上前敲了门，随着一阵脚步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都这么晚了。谁呀！”一个蓝袍小太监探出头来，他不耐烦地喊了一句，拧着眉看过来。
视线扫过十三，面上的烦躁便是一僵。他还没有来及变换表情，目光便落到了夕涵的身上。
“夕……夕涵姑姑！奴才见过夕涵姑姑！”小太监一步迈出门，惊慌失措地跪倒给夕涵行礼。
他的膝盖磕在地上，‘彭’的一声响，把夕涵吓了一跳：“起，起来吧，束和在忙吗？”
“回……回夕涵姑姑的话，司……司公在……没在忙……”小太监似乎害怕极了，身体不住地颤抖，说得话也颠三倒四的。
夕涵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这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主子，进去吧。”
十三上前将半掩着推开，率先一步走进了内务府。
夕涵点点头，抬脚便迈过了门槛，离开前又看了一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劝慰道：“没事的，起来吧。”
尽管夕涵的语气已经十分温柔了，但是小太监仍旧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颤颤巍巍地谢了恩，仍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夕涵摇摇头，还是几步进了院子。
“十三，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看把那孩子吓得。”
她皱着眉，语气苦恼。
“主子貌若天仙，怎么会是主子的问题。”十三笑得灿烂，居然开口打趣。
“那是自然！”
夕涵却没有打算谦虚，仰着小脸骄傲地应了。
十三咳嗽几声，将笑声压了下去。
一转眼便到了书房门前，十三正准备敲门，却遇上了出来查看情况的方七。
方七看见十三也是诧异，一转头便看到了夕涵，眼中流露出惊喜来。
他向着夕涵行了一礼，面上满是笑意：“真是不知夕涵姑姑来了，奴才该出去迎的。”
“束和在忙吗？”
夕涵往门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忙不忙！夕涵姑姑快进来吧。”方七说着话，便让开了身子，将夕涵引了进去。
屋内点了灯，束和正坐在桌前批阅折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你……你怎么来了！”
看到夕涵的身影，束和先是一愣，而后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惊喜。
他几步从桌后绕出来，快步走到夕涵面前，又担心冒昧，往后退了几步。
束和站定了身子，视线近乎贪婪地落在夕涵的身上。
他好久没有见她了……
“可是有什么事？是重华宫吗？还是下人做得不好？还有……”束和才意识到夕涵深夜赶来，必然是找他有事。
“你怎么瘦了？”
夕涵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还，还好吧。”
束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显得有些慌乱。
“夕涵姑姑，自那日起，司公便没有好好吃过饭。”方七站在一边，暗暗帮腔道。
夕涵看着他，抿抿唇，最终还没有说出关心的话。
“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事的。今天华悦姐姐给我了一封信。”夕涵说着话，从怀里将信取了出来，递给束和。
束和点头，将信接了过来。
信是贴身放着的，上面还残留着温度，拿着有些烫手。束和摒除了心中的杂念，将注意投向信上。
“上面的落款是高煜，誊抄了一首《凤求凰》。我觉得事情不简单，所以找你商量商量。”
夕涵眼眸微垂，将面上的心疼一一收敛了。
后来她冷静地思考过，还是觉得高煜目的不单纯。
一个丰神俊朗、前途光明的才子，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的小宫女另眼相看。
结合自己所有的条件，便只剩下束和一个原因。
她虽然没有真正接触过宫斗，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今束和手中权力极大，高煜写这么一封信，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不是好事吗……”束和的声音很轻，稍不注意便碎在了空气里。
“什……什么……”
夕涵还努力思考着，突然听到束和的话，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高大人相貌俊朗，才高八斗，便是……”
束和将那封情书装回信封中，眼眸微垂，似是心情平静。
“束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夕涵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骤然拔高，显然是生气了。
“高大人，他……”束和却像是没有受到影响，声线仍旧平稳，甚至听不出颤抖。
“够了……”夕涵长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压了压，道，“你是不是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思？从上次弹琴开始？”
“高大人……”
束和没有转头看她，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信上，像是还要劝解她。
“我问你。是，还是不是……”
夕涵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她咬着唇，眼眶都红了。
束和侧了侧头，不去看她。手指在袖中攥成拳，关节发白，掌心也被指甲划破，艳红的鲜血浸入深色的衣袖里，没有显现出踪影。
“回答我啊！是，还是不是！”
夕涵的声音变得尖利，她瞪着那双红红的眼睛，咬着牙，似乎眼前的人如果真的点头，便上前掐死他。
“司公！”
方七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上前一步拉住束和的衣袖，拼命摇头，示意他不要回答。
束和却反手将他甩开，缓慢地点了头。
“是……”
他的声音沙哑至极，只简单的一个字，却似乎用尽他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