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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将黑子扔进棋盒里面,啧啧嘴,对着司命招了招手。
白帝抿唇一笑,也放下了白子,端起杯子来喝水。
司命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草草跟前。草草仰视着他,却莫名多出了上司的威严来:“司命啊,你平日里写那些花里胡哨的天界野史就算了。这等事情关系到上仙的仙誉,你想啊,一个神仙要靠着和魔族欢合渡劫,你要妖族魔族怎么看上界仙者们。这本来也就是妖族随口传出来的,他们说说也就罢了,你作为仙者连这是非分辨的能力都没有吗?”
司命垂着脑袋一直点头,他本来也不信这些,只是觉得草草此前一直闷闷不乐,想要拿这事儿说个新鲜。
白帝听完草草所说,不冷不热地对着司命道:“越桃上神说的是,司命要记这些。”
司命听着白帝像是要给他台阶下,忍不住拿眼去祈求,却听白帝继续道:“原来天界野史是你写的啊!”
这会儿草草和司命都愣住了。
白帝确实好说话,似乎这些年已经很少动肝火了,但天帝毕竟是天帝,司命还是吓得脑子一嗡全都空了,不知该怎么圆回来才好。
草草忙道:“如此谣言,妖界传播者也是可恶。司命你且下界去错因谷查查,到底源头来自何处。”
于是司命受了命令,忙不迭地逃跑了。
白帝又捞起棋子,依旧温和如春的样子,暖声道:“我说怎么司命对夫人如此死心塌地,原来是夫人手上留有一招。”
草草干笑了笑:“我倒是没看出来司命有什么死心塌地的,他不是甘心为你们所用,把我从拾花殿给框出来吗?”
“嗯,这法子是戎葵想出来的。司命倒是一个有骨气的仙,若不是戎葵费尽口舌同他解释半天,他也不愿出面。”
草草落下黑子:“想来,司命还是上界难得有人情味儿的一位神仙。”
白帝落下白子,不再多言。
如此便安稳过了二十天。司命确实不敢再来长留山,只托人给草草送了一封信。他倒是一个实心眼儿的仙,专程跑到妖界实地调查了一番,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的调查报告。最后一页啰里啰嗦下了一条结论,简单的说就是:这谣传确实是蚩尤身边的小妖放话出来的。蚩尤身边全都是些妖艳的女妖,大约是嫉妒绘香,故意说了这一番污秽的谣言。只是没想到蚩尤和绘香都不作解释,所以越传越盛。
草草又往前翻了几页,扫了一遍,大致看到了真相。
那日长乘山神找到蚩尤,只说绘香仙子与蚩尤情投意合,已有夫妻之实,奈何蚩尤不愿困于男女情爱之事,不声不响离开了。蚩尤走后绘香一病不起,长乘爱女心切只得找蚩尤商讨。而蚩尤也十分感动,当即就同意了。
草草丢下这密密麻麻的调查报告,开始捏起眉心来。白帝在不远处擦拭古琴,看到草草如此,便走过来拿着看看。
草草叹一口气:“少昊,这事儿越听越离奇。且不说绘香心中一直只有个漆壤师弟,就是蚩尤当初也是为了宿芒闹得死去活来。如今这两人情投意合,为何我总觉着冷飕飕的。”
白帝看到最后一页,评价道:“司命倒是挺闲的,办事效率也高,等找到下界司命,便将他调来长留吧。”
草草白他一眼:“你倒是会岔开话题。”
“夫人不必忧心,绘香都是活了几万年的仙了,蚩尤又是生死大劫大起大落,还有什么看不透。两个成熟的仙和魔选择了对方,必然是有利益的考量。”
草草撑着下巴十分无奈:“我又很幼稚了对不对?”
白帝拍拍她的头:“无妨。”
适时乌鸦神君一脸喜滋滋地跑进了衔珩殿,身后还带着一个面生的小仙。白帝轻轻打了一下草草支着脑袋的手,小声道:“儿子来了,稍微端正点。”
草草一惊,下意识地将手放下,坐直了身子。白帝则站在她身侧,对着门外道:“乌鸦神君,进来吧。”
那小仙第一次来长留,倒是宠辱不惊的模样,他一直低着头,没有胡乱朝四周看,到了衔珩殿之中随着乌鸦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跪礼。
白帝道:“起来吧。”
乌鸦神君怕是已经知道这小仙是何人,丝毫掩饰不了脸上的喜气:“君上,娘娘,我将新晋的神君带来了。”
草草这才看清楚下面跪着的人物,他身形略微粗壮,神态谦卑,半低着头,一点都不敢看他们。但是这模样一看就已经是人界三四十岁的,草草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当初那个稚嫩的小天联系在一起。
草草和白帝对视一眼,白帝用眼神鼓励她和“小天”说说话。
草草三分紧张,七分尴尬,略微找到一些慈母的感觉,咳了一声道:“这位是刚晋上天界的小仙吧?叫什么名字。”
那人恭敬道:“小仙名为雨天?”
草草问:“你姓雨吗?”
“是,小仙姓雨。”
“人间这姓氏倒是挺少的。”草草扯完这些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知晓雨天的父母一定都过世了,白帝才命人将他接来的,但是看他这般着实想象不出他喊她娘的样子。
草草打了个冷颤,又去看白帝。白帝倒是从容得很,也没有什么激动和尴尬,他对雨天道:“你在凡界可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
雨天皱了皱眉,有些苦恼:“小仙在凡界随着父亲做兵器,大致……只会做兵器。”
白帝点头:“也好,你便和山鸡神君一同去研究弓箭刀斧吧。”
雨天感激地磕了一个头:“是,君上。”
草草忙道:“你别跪了,赶紧站起来。”
雨天麻利地站起身,无意中扫到白帝和草草,他们容貌不似常人,雨天半晌沉浸在痴愣之中。乌鸦神君咳了一声,雨天才意识道自己无礼,又吓得跪了下来。
白帝亲自将他扶起,草草一看这父亲样貌比儿子年轻了何止十岁,十分尴尬地捧茶去喝。
白帝倒是十分从容:“你以后便改名叫‘般’,见到本君和越桃上神可以不跪。”
雨天受宠若惊,不知为何白帝竟对他如此另眼相待。他用眼神求助乌鸦,乌鸦神君却已经老泪纵横,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
白帝道:“你不必拘谨,若是想念妻儿就叫乌鸦神君将他们接来长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