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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云彤!”瞫梦语突然叫道。
木莽子困倦,半睡半醒,听她又喊了一声,被惊得全醒,发现自己的手仍然被她握着,忙取出来。
瞫梦语汗水直流。汗水流过,体热渐退。
至次日晨,病去大半,瞫梦语道:“渴了。”
木莽子用竹筒去弄了些水让她喝下,道:“你昨夜做了很多梦。”
瞫梦语方才估计他或是守了自己一夜,过意不去,道:“我梦到回家了。”
木莽子道:“梦也是真的。”
瞫梦语看了看他,道:“有意思。你说怪不怪,感觉这梦是做第二次了。”
木莽子有点诡异地笑了笑,道:“我去找吃的。”
木莽子去后,瞫梦语回想梦境,十分模糊
——仿佛记得是在寒冬,同母亲巴永秋、还有朴雪梅、郑梨花、如烟、如云、如意,在一片草原上玩耍。见有一口水塘,上面积了厚厚的冰,她轻轻走了上去。
突然,冰化了,她掉到水里去了,感觉极冷,快要冻僵了,但是喊不出来。这时,一个将军骑马飞身而来,把她从冰水里提了出来,她这时才终于使个劲喊出了一声。
——想起梦中母亲等人的身影,瞫梦语忍不住落泪。
一会儿,又仿佛记得,梦中那个将军似是樊云彤。
想到自己与樊云彤,就如阴阳两隔,难有相见之时,忍不住流下泪来;一会儿,她又想到樊云彤无情,又流下泪来;再想到樊云彤还在林云观避难,与自己现在隐姓埋名一样,再流下泪来。
好象,她的泪水,主要是为那个男人储备的。
半个多时辰,木莽子打到一只野鸡、弄来几个不知名的果子。
瞫梦语病了,又感觉这个树上的草棚安全,在此又住了一晚。
瞫梦语醒来,天已大亮,起个半身,见木梯已经搭上,下了“鸟窝”,一看,小草坝子上,有一头不大的死刺猪(刺猬),木莽子在旁边观察如何下手。
瞫梦语笑道:“哪里拣来的?”
木莽子抬头见她起来了,道:“你去拣条来。”
“明白了,肃肃豕罝,施于中林。”她这才看清刺扁(母刺猬)颈子上有一条小绳子,道:“是你昨夜去下的套?”
这是明知故问,木莽子道:“你去生火,我来打整出来,架好烤架。”
“怎样生法?”
木莽子抬头睨了她一眼:“你是吃生的长大的?”
“你是吃活物长大的!”瞫梦语立即回敬道。
瞫梦语曾见过钻木取火,听木莽子让她取火,突然想起那树棚里有一段山麻木,那是专门用于取火的木材,悟到是木棚的主人之前故意留在里面的,转身攀木梯钻进棚里,先找到那截已被别人削成扁平形状的山麻木块,果然在旁边还有一段小的圆的山麻木。取火的工具轻而易举就齐了。
瞫梦语将两段山麻木先拿到下面,放在离木莽子二十余步的一块泡砂石上,又回去棚里取来细细的干草,她估计,在这样的天气下,一点就能燃起来。
然后,她去借来木莽子的小青铜刃,在扁平的那一块山麻木上面,刻上一道浅的凹穴。
准备工作做好了,她坐在石头上,双脚踩住扁平的山麻木板,把山麻木棍子一端按在凹穴上,双掌握住,来回搓动。
捣腾了好一会儿,她预想的美妙结果却始终没有出现。
钻木取火,并不是看起来那样容易,实际上有相当的技巧,也是一个费力的活,她虽然见过度群芳等人取火,但从未亲手实践过,摩擦的力度、速度都存在很大问题。
瞫梦语暗想道:“那燧人氏是如何取火的?如果有一面金镜,也可学哥哥他们做法事时的取火法,那样省力多了。”——巴人巫师取火的办法,与奥林匹克运动会圣火取火法相近,他们很早就发现了凹面青铜镜聚焦的神奇之处,只是巴人们认为是巫师的法术。
瞫梦语正在边想,边继续取火,只听木莽子有点不耐烦叫道:“取好了没有?”
“还没有!”瞫梦语气馁道。
木莽子过来,看了看,见她巧文假武的在取火,没说话,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瞫梦语心中“哼”了一声,继续磨擦两根木柴。
忙得满头大汗,手掌疼痛,努了很大的劲,那火就是起不来,瞫梦语抬头,想请木莽子来帮忙,却见他已经把柴火点了起来,正在向简易的湿木支架上挂刺猪肉,过去道:“你怎么一下子,便点燃了?”
“昨晚篝火,尚有余烬。”
瞫梦语愠道:“那你,还让我取火?”
“让你取火,又没让你钻木取火。”
瞫梦语心想,你娃真还有点怪异,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被这个傻子耍了,料到不会,且小事一桩,也不计较。
这刺猪儿,不肥,木莽子食量不小,不知他吃饱没有,反正瞫梦语是吃饱了,继续上路。
太阳正在头顶,火辣辣一团,不再有早上的温柔。
前面是一条长长的不高的山脊梁,山脊下的暗河流出来,那山脊将这里分隔,看不到前方地面是何风光,只能远远看到不知多远的巍巍高山。
路离了河边,是一条草路,路旁开满山花,转了几个弯,缓缓上了山丘,已是下午较晚了。
山丘之上,又有一栋小草房,房门半掩,房前一块小草坪儿。
木莽子在前,瞫梦语随后,进棚去一看,里面仍然没有人。
瞫梦语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多有草棚,却又无人住?”
二人放下行囊,在四周查看,木莽子道:“山坡上有一条路,可以翻过去。”
二人爬上半山,回看来处,瞫梦语道:“哪个方向是半界洞?”
木莽子摆了摆头。
转了不到半个时辰,找到几种果子,瞫梦语道:“太热了,明早再走。”
回到草棚胡乱将果子吃了,早早睡了。
木莽子见这草棚搭在地上,估计这里更加安全,当晚就在草棚口横卧。
见他睡死,瞫梦语反而不敢睡了,差不多通霄半睡半醒。
不等第二日太阳高悬有热浪,二人翻过这道矮山,瞫梦语道:“这个薄薄的山,害得走了多少冤枉路,要是直接过来,多好。”
木莽子笑道:“要是条蛇,就可从山下的河游过来了。”
瞫梦语笑道:“猪会这样想。”
————后人称此处为“隔山”,当地有一道美味“隔山鸡”,听说由此而来。
下了山岗,前面是一条平路,两边峭壁垂直,行走于谷底。
边走,瞫梦语道:“以前,在空旷草原的蓝天之下,感觉云朵是那样的近,近得伸手便可摘下来。现在,在高不见顶的悬崖面前,感觉白云是还是那样近,就如在山尖上一样。”
木莽子似乎对她讲述感想没有多少兴趣,左顾右盼。
瞫梦语继续道:“还有一个相同之处,不论在草原,还是在这里,都感觉到人是那样的渺小。”
续行一程,瞫梦语又是喊有些累了,歇歇脚。
二人在路边的河沟里洗了脸,喝了清水,找石头坐下来。
说了些闲话,瞫梦语抱怨起来:“你说,这样走走走,何时才是尽头?”
“到了尽头,又去哪里?”
瞫梦语心中一惊,道:“你这傻话,有点道理。”
木莽子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虢翰说的。”虢翰,虎安宫文官虢昌之子。
“他怎会讲这话?”
“有一次,在虢夫子家里,虢玉兰说:楚国人来了去,去了又来,何时才是尽头。虢翰说了这话。”
瞫梦语点了点头,摸了一下身边的溪水,感觉凉爽爽的,抬头看天空,一片纯蓝,连刚才的几朵白云也飘移去了远方,联想起草原蔚蓝的天空,陷入沉思。
木莽子则伸右手去河水中洗玩泥沙。
微风夹着一丝润湿吹来,瞫梦语收回思绪,道:“你不想家吗?”
“有小鱼儿游过来了。”
瞫梦语断喝道:“我问你想不想家!”声音在山谷回荡,附近的鸟儿吓飞出来,瞫梦语想不到自己的声音这样恐怖,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这里地形是个回声谷,有扩音之效。
木莽子吓得把手从水中抽了回来,道:“鱼儿吓跑了。我想水。”
瞫梦语佯怒道:“这里到处是水,想什么水!我看你还以为是在万风林海!想水,变鱼好了,时时都在水中!走!”
向前走,小溪被堰塞了,流水透过一些石缝冒出来,二人爬上去,发现上面是一个大水塘;同时,发现,这个水塘的堤坝上,很少碎石,多是人力不能搬动的大石头。水塘里的水,依然是绿如碧玉。
瞫梦语看了看,心想,这上面,没有乱七八糟的小石头,似是有人来清理过,或许,这附近应该是人渐多了起来。
此时,已是中午,太阳照在池塘水面,闪闪发光,瞫梦语伸开双手,似乎想要拥抱水面的阳光。
突然,水中冒出一只怪鸟,瞫梦语吃了一惊,道:“那是什么?”
瞫梦语话未说完,那鸟儿出了水面,直冲半空,爪子上有一条半尺长的鲤鱼。
木莽子笑道:“是鱼鹰。”
说完,他自己也吃了一惊,原来那鸟儿头细身长,颈有白毛,像鱼鹰但又不完全是曾经见到过的鱼鹰模样,道:“又不像是鱼鹰。”
瞫梦语笑道:“我知道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