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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房子并不是他自己的,是租来的,据房东讲,乔江前天就退房了, 押金都没要, 直接搬走了,走得还挺急,脸盆、厨具等都没带走。
纪尧在办公室中间走来走去, 走了好几个来回:“张祥, 那个联系不上的主播, 怎么样了?”
张祥站起来汇报道:“依然联系不上,他家里的人已经报警失踪了, 现在西楼人口失踪组做笔录。”
纪尧停下来, 往旁边桌上一坐:“手机定位呢?”
张祥:“定位过, 被扔在了垃圾桶里, 人没在。”
纪尧转头问赵靖靖:“乔江的家庭地址查到了吗?”
赵靖靖答道:“技术组正在查,很快就会出结果。”
纪尧外头往周莉那边看了一眼,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扔了过去:“周美丽, 事情做完了吗, 就玩手机, 再玩扣薯片了啊。”
周莉抓了抓被掷中的肩膀, 捡起地上的笔还回来, 举了举手机给纪尧看:“老大, 你看这个直播,特别有意思。”
纪尧看了一眼,是伍直播的界面,画面里面没人,只有一个黑色的背景,屏幕左下角的刷屏倒是热闹,一条接着一条的。
周莉:“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会玩,你们猜这个主播在干什么,他在直播自杀,明显是骗人的嘛。”
直播自杀确实稀奇,即使是假的,那也是很稀奇的,很快,整个刑侦一队办公室的人都打开了直播。
年轻的看热闹,年长的在骂:“就算是噱头,也不能拿生命当儿戏耍着玩。”
恰好蔡局从门口经过:“整个市局大楼,就你们刑侦一队最乱,案子破了吗就吵吵。你们看看人家隔壁缉毒组,有案子忙案子,没案子就背诵并默写五条禁令,好好跟人学着点。”
整个办公室立马安静了,好像回到了读书时代,被巡视的年级主任逮了个正着。
纪尧心说,缉毒那边也没好哪去,没案子的时候,他们办公室门口专门有人放哨,只要蔡局一来,一个个的立马开启影帝影后模式。
蔡局瞪了“班长”纪尧一眼:“给我从桌子上下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是不是想上天。”
纪尧从桌子上下来,蔡局气哼哼地走了。
自杀直播还在继续,只是主播还没出现,不过是被蔡局骂了几句的时间,播放人数已经从原来的一万多人飙升到了五万。
纪尧重新坐到桌边上:“靖靖,我总感觉不对劲,你看这个直播背景。”
赵靖靖带着一脸不要叫我靖靖的表情走过来,看了看:“像是在货车车厢,车厢内侧用黑色塑料布糊着的。”
纪尧当机立断:“张祥,马上联系直播平台,切断这条直播。”
他话音刚落,这个号称直播自杀的主播就出现了。
这张脸,正是直播肖瑜自杀的那人。这人三天前失踪,再次出现却是在直播自杀。
纪尧:“小姚,去把隔壁人口失踪组的队长叫来。”
张祥打电话联系直播方,对方接到电话,核实情况,正准备把这条直播切掉。
直播画面突然出现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敢切掉直播,就提前自杀。”
直播方不敢轻举妄动,将权限给了警方。
周莉将直播画面接到了大屏幕上,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的刑侦一队的一众人,此时全部严以待阵,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这条自杀直播不是玩笑,是活生生的一条命。
技术小组正在进行定位,但对方用的是国外的代理服务器,追踪不到直播地址。
好在国内大的直播平台都需要实名认证,认证人是乔江,也就是说这个直播间是乔江开的。
失踪的主播被乔江挟持了。
纪尧扫了一眼主播的个人信息,吴听,男,二十八岁,职业:主播、群演。家人对他的职业很不满,说他不务实,成天做着明星梦网红梦,总幻想能一炮走红。
此时直播观看人数已经到了十多万,还有不少人在刷礼物。
“这不是假的吧?”
“直播自杀,主播打算怎么个自杀法呢。”
“跳楼、割腕还是服毒?给个准话。”
……
画面里,吴听双手被反绑,他拼命往前想要将手机撞掉,却始终过不去,只好大声呼救:“救命,我是被胁迫的,快报警!”
没人相信他,确切来说,应该是没人在乎他。对围观群众而言,他的生命不过就是无聊的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又或许他们根本不相信他会真死,看个热闹罢了。
屏幕上的消息越滚越快。
“演技真好,影帝啊这是。”
“怎么还不开始啊,一会还要开会呢,要死赶紧的。”
“就要烧午饭了,快点成吗。”
……
这场景如此熟悉,仿佛旧事重演。
吴听终于耗尽了力气,他无力地坐在地上,眼里只剩下无边的寒冷和绝望。
他想起那个从楼顶纵身跳下的女人,她穿着明黄色的连衣裙,落下的时候像深秋的枫叶,只是速度太快,来不及看清。
如果可以,他想对她说声对不起。
可是突然,他不想活了。
他跟家人关系不好,他们从不理解他的梦想和职业,总说他想当明星当网红是不切实际,做白日梦。亲戚邻居看他不出去上班,成天玩手机直播,游手好闲,说他啃老。
梦想中那个闪闪发光的舞台更是遥不可及。
他人生失败,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屏幕上滚动的留言如冰锥一般,彻底击垮了他最后一丝求生欲,他已对这冷漠的人间没有留恋。
纪尧命令所有人拿出手机:“上直播,扭转评论。”
又对赵靖靖说道,“请交通组查上午十点钟所有经过南泉市的绿皮火车路线,你亲自带人沿路线搜寻,目标是带有封闭车厢的大货车。”
方才他听见有绿皮火车开过去的声音,应该就在铁路沿线。
赵靖靖接到命令,即刻就去办了。
纪尧让直播方修改了后台数据,把十五万的观看人数改成了一百万。
然后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恭喜您,您的直播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一百万人次,成功晋升百万网红!”
他的希望不就是成为大明星吗,那他就唤起他的希望。
纪尧用的是直播方给的号,可以悬浮在直播画面上方,代表官方通告。
周莉窝在椅子上,打字如飞:“恭喜博主,太厉害了,撒花!”还顺手刷了辆兰博基尼,也不知道能不能报销,要是局里不给报,就去求纪队发红包。
其他刑警也在评论区扮演水军,整个刑侦办公室一下变成了“吴听全球后援会”。
纪尧深知,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每个人心底都藏着恶,也都藏着善。
环境和氛围会传染人的情绪,有人掉了一袋钱,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是在帮着捡,一群人都会出来帮忙,若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捡起来就跑,那又将是另外一种场面了。
纪尧这条通告加上一条条水军评论,很快影响到了观看者。真正想看主播自杀的人一看没戏,骂几句就退出去了。
评论区的那股冷漠终于慢慢散去。
“年纪轻轻的,想什么自杀呢,活着多好。”
“都散了吧,主播变网红,不会自杀了。”
“散了散了,烧饭了。”
……
情况刚一好转,画面却突然一黑,直播被切断了。
纪尧一边带人出去,一边打了个电话给法医办公室,让她们随时做好出任务的准备。
南泉市经济发展快,前些年绿皮火车线路还很多,这几年渐渐被动车和高铁代替了。
绿皮火车线路,上午十点有行驶任务的,只有两条线路,赵靖靖已经带人去了其中一条,纪尧带人去了另外一条。
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吴听可能会自杀,也可能会被挟持他的乔江杀害。
纪尧拨开铁路边的一丛丛杂草,带着队员一寸寸搜寻着。
中午的阳光烤在皮肤上,晒红了一片。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前面一个警员跑过来:“纪队,前方五十米处疑似出现目标。”
纪尧带人从两侧绕过去,果然看见一辆货车,就停在铁路边上。
车门外和驾驶座没人,一滴滴鲜血从封闭的车厢里往下流,滴在泥土地上,凝成一片片红褐色。
纪尧带人靠近,破开车厢。
“请法医和救护车。”
半个小时后,韩惜赶到,她跟纪尧对视一眼,两人一同上了车厢。
几分钟后,韩惜汇报道:“死者头部软组织损伤,伤及脑部神经,疑似撞击造成的致命伤。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尸体没有被搬运过的痕迹,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纪尧问道:“能判定是自杀还是他杀吗?”
韩惜:“要等解剖之后,才能下结论。”
回去的路上,纪尧没坐警车,他上了法医那边的车。
人没救回来,回头指不定蔡局怎么骂,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愿意想这些。
这大半天,他精神处于极度紧张中,没有片刻歇息的时间,此刻只想安静待在韩惜身边。
不用说话,就待着就好。
他看起来很疲惫,躺在汽车椅背上一动不动,胳膊上还有野草造成的红色划痕。
韩惜从工具箱里拿出来一杯她自己泡的柠檬水,拧开递了过去。
纪尧已经整个上午没喝水了,他在太阳下走了近三个小时,嘴唇干得快要起皮了,他接过来,一口气喝掉一整杯。
因为热,他上面两粒纽扣没扣,能看见健硕的胸肌随着动作而动,像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在狭小的车厢里蔓延,躲都躲不过。
韩惜脸一热,转过脸去看着窗外。
因为累极了,纪尧像没骨头似的躺在汽车椅背上,唇上含了一片新鲜柠檬片润着,懒散道:“谢谢你的柠檬水,无以为报,回头以身相许哈。”
她已经习惯他的嘴贱:“不用了。”
纪尧抿了抿唇边的柠檬片,又衔在牙齿上磨了磨,柠檬果肉的酸味浸到牙齿上,口水都给人酸出来了。
回到市局,大半个下午,韩惜都在解剖室忙着。
最后的鉴定结果为,吴听是自杀身亡。
警方也已经发布了对乔江的追捕令。
晚上八点钟,韩惜从解剖室出来。
纪尧坐在她的办公桌前,正拿着一个小水壶浇桌上的一小盆仙人掌。看见她出来,他站起来:“晚饭还没吃吧,我也没吃,一块?”
韩惜将身上的蓝色手术服换掉,仔细洗了个手,一边整理包,一边说道:“就市局门口的便利店吧。”
韩惜拿了一盘水饺,让营业员稍微热了一下,纪尧吃的是意面。
两人面对面坐在便利店的红色塑料餐椅上,纪尧站起来:“等我一下。”
两分钟后,他手上拿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花回来,往桌上的装饰小花瓶里一插,氛围虽说比不上五星级餐厅,好歹像点样子吧。
韩惜被这人骨子里的绅士主义浪漫情怀给震惊了:“要不让营业员把灯关了,再点上几根蜡烛?”
纪尧当真抬起手,示意营业员过来。
韩惜看了他一眼:“好了,别闹了。”
纪尧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行,改天给你补上。”
韩惜:“.…..”她总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了。
纪尧轻手轻脚地转身,假装自己是个空气。
蔡局:“纪尧,来我办公室一趟。”
纪尧无奈地进去听蔡局一顿教训:“你看看你穿的,有个人样吗,上面纽扣怎么不扣?袖口卷那么高,要找人打架吗。”
纪尧二话不说,又乖又老实地将纽扣扣好,袖口往下放了放。
蔡局颇为不习惯,以至于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骂了,只好摆摆手:“滚吧。”
纪尧便趁机滚了。
等他到法医室的时候,韩惜已经走了,剩下朱涵在整理器械。
朱涵看见纪尧,主动交代道:“惜姐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她前脚刚走您就来了。”
纪尧跑到楼下,看见一辆黑色卡宴停在市局门口,车里走下来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皮鞋铮亮,戴着一只金丝边近视眼镜,镜片挡住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深沉内敛。
男人打开副驾车门,韩惜坐了进去。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亲近,那男人很细心也很照顾她。怕她头碰到上面车窗,拿手垫了一下。
纪尧靠在楼下立柱旁,捏着下巴,从她略带闪躲的肢体语言上看,他们不会是情侣。
男人关上车门,抬头往市局大门里看了一眼。
或许是情敌之间冥冥之中的感应,两人目光出现了一瞬间的交汇。
韩惜系上安全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下周回来?”
罗海遥握着方向盘:“刚下飞机。”他去国外出差半个月,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见韩惜,“放心不下你,就提前回来了。”
他比她大三岁,他们一起在孤儿院生活了四年,韩惜七岁那年被人领养走了。两年后,罗海遥的亲生父母找到了他,也把他接走了。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她。
那时,她正在读大学,她坐在她们学校操场的草地上,冬天下午三点钟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灿烂,突然一下将过去所有经历过的黑暗的全部驱散。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那是他的女孩,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将来会是他的爱人。他们注定是要同生同灭的。
韩惜看着窗外,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市中心到处闪烁着霓虹灯,将这夜色染得一片喧嚣,她转头说道:“我准备搬家了,原来住的地方离市局太远了。”
罗海遥笑了笑,眼神柔和,带着宠溺:“我叫人帮你安排。”
韩惜躺在椅背上,外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用,我自己来。”
罗海遥:“找房子可是很麻烦的,我不放心你。”
韩惜重复着刚才的话:“我自己来。”连声调都一样。
罗海遥知道她的倔强,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好嘱咐她:“找好房子,注意跟邻居保持距离,尤其是住在对门的,能少搭理就少搭理。”又道,“外面的人大多不安好心。”
韩惜转头看向他:“知道了。”她说完,再次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也有很多好人的。”
罗海遥没听清,韩惜没再重复。
吃好晚饭,车子停在丽竹苑小区门口,韩惜下车往小区里面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他果然还没走。
一直到韩惜走进小区,罗海遥关上车窗,消失在又是璀璨又是黑暗的夜色中。
韩惜经过门禁的时候,听见小周在保安室门口打电话。
她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但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年轻的小保安握着一个老款的手机,脸上是说不出的轻松,连语调都不自觉地上扬着。
“警官,谢谢您和韩小姐。”
“我妈的手术,很成功,谢谢您,回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给您做牛做马。”
纪尧刚吃完一碗水饺,正在客厅散步消食,他走到阳台上,看了一眼无边的夜色:“小惜,她回去了吗?”
上回他这样叫她名字的时候,还带着点少年的羞涩,第二回简直就是脱口而出,褪去羞涩之后,甜蜜从心底漾出,如品尝一杯葡萄美酒,唇齿留香。
小周抬头看见韩惜,对她笑了笑,又对电话里说道:“韩小姐刚回来。”
韩惜站在边上没动,她已经猜到电话里的人是谁了。
临挂电话的时候,小周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您上次问我,瑜姐和周伯认不认识,有什么交集,我突然想起来了,瑜姐去世那天,周伯一直在楼下。”他顿了一下,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活泼,带上了几丝无奈的悲伤:“周伯在看热闹。”
韩惜听见这话,脑子里顿时闪现出肖瑜跳楼案现场拍摄的照片,她看了好多遍,里面没有周通,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来,其中有张照片,像是拍到一个人的胳膊,那人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是一条鱼。
那人会不会就是被当成鱼杀了的周通呢。
等小周挂了电话,韩惜问道:“小周,你还记得周通当时说过什么话吗?”
小周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当时在天台顶上劝瑜姐,只听见楼下不少人起哄。我太紧张了又很害怕,分不出哪个是周伯的声音。”
韩惜点了下头:“好,谢谢。”
她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刚才在给纪队打电话吧。”
小周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惜说的纪队就是那个救了他母亲性命的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