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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襄从暗道里出来,回到客栈立刻收拾行装,带着手下人逃出金陵城,前往宁波投奔陈元化。
此时,陈元化正在筹备兴隆钱庄分号,按照他和黄炳文的约定,请李账房起草好契约,采用分股合伙制:南京兴隆钱庄总号占八成股,吴襄和陈元化各拿十万两银子,分别占一成,计划共筹集纹银一百万两,在龙门客栈旁边租下店铺,金陵兴隆钱庄宁波分号隆重开张。
在此之前,陈元化已经开始在宁波募集资金,早就想抛开马五商团,凭着他和平户藩主松浦隆信的关系,独自发展赴日私商贸易;现在有了钱庄的支持,若能募集百万两银子当本钱,单就生丝一项,当年就能赚五十万两白银,更何况还有书画、瓷器、绫罗、锦绣、沉香木、麝香等“奇珍异货”,全都有着数倍的利润。
钱庄分号开业伊始,陈元化每日拜会各路的客商,派出好几拨人到内地收购“奇珍异货”,钱庄业务交给李账房负责打理,只募集不放款,短短一个月,就有十多万两银子进账,只待来年春季收购生丝。
吴襄每天无所事事,整日混迹于青楼妓馆,手中一没钱,就去找李账房支取,一个月下来,就花掉上千两银子,李账房有些害怕,来找陈元化商议对策。
陈元化很生气,讲道:“照这么下去怎么得了?你得控制一些。”
“你们都是掌柜的,我是账房先生,他来要,我能说不给吗?”
“唉,我也管不了,撵也撵不走,看来只能等黄大人,让他来好好管教这小子,却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李账房知道,陈元化算是个正经生意人,实在不忍心坑他,无可奈何地答道:“陈掌柜,你有所不知,南京总号的银子,全都被黄大人带走了,要不然,你说我来宁波干什么?黄大人来不来宁波,我不敢确定,别等了,只要你当着我的面,给这吴掌柜垫句话,我就有办法对付他。”
陈元化点头称是,急忙派伙计寻找吴襄。
伙计一连跑了十来家青楼妓馆,把宁波城都快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吴襄的踪影,心中十分纳闷,难道这小子跑去杭州或者绍兴玩去了?
满城也找不着,伙计只好返回龙门客栈,忽然,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只见风风火火的吴襄已经来到钱庄门外。
伙计赶忙躬身施礼,笑着讲道:“吴掌柜,你回来的真是时候,陈掌柜让我出去找你,我可是把满城都找遍……”
没等伙计把话讲完,吴襄大声喊道:“快带我去见陈元化,真他娘的是:佳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伙计不明就里,伸手接过马缰,讲道:“吴公子,快进去吧,陈掌柜和李账房还在等你。”
陈元化和李账房整整等了一下午,终于把他给找回来了,总算没有白等。
于是,李账房笑呵呵地问道:“吴掌柜,今儿到哪儿消遣去了?听的是什么小曲?”
而陈元化则阴沉着脸,等着吴襄答话,准备好好损他一番,再给他点教训。
这时,吴襄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大大咧咧地坐在他们对面,耸了耸鼻子,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
俩人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陈元化不由得问道:“吴公子,你找了位天仙?”忽然,他发现吴襄递了个眼色,意思是把李账房支走。
陈元化不解其意,气愤地讲道:“咱们兴隆钱庄开张一个月,没赚一文钱,反而赔了上千两银子,如此下去,怎么得了?”
吴襄忽然有种感觉,你们急急忙忙把我找来,是要找我算账吗?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顿时拉下脸来,对着李账房嚷道:“我们掌柜的谈事,你先出去回避。”
李账房显得挺尴尬,他知道,早在南京时,吴襄就想用月儿当账房先生,曾极力反对自己,现在黄炳文也不在,瞧他现在这个态度,也不敢得罪于他,站起身来深施一礼,便默默走开了。
吴襄站在门口,一直看着他走远了,附近也没人,这才关上门,转身坐在陈元化的面前。
“吴公子,风流够了,总得干点正经事……”
“呵呵,陈掌柜,你们把我看成了什么人?”吴襄说着,掏出了一张纸,摊在桌上,笑着讲道:“陈掌柜,你来看看,我寻遍整个宁波,终于在余姚找到了。”
听罢吴襄之言,再看看这张画像,陈元化顿时脸色突变,心中暗想,林风死后,难道罗阿敏被人弄到宁波,那么,她到底被控制在何人之手,又如何让这小子给找着了……
看着陈元化那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吴襄沉默半天,才轻声讲道:“陈掌柜,看来你是不信,给我准备五万两银子,我要把这女子买回来。”
陈元化惊愕得张大嘴,实在不敢相信,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说找到了罗、罗阿敏?她、她在人贩子手里?”
“呵呵,听本公子细说端详。一个偶然的机会,洒家来到余姚县北门里,邂逅张姓财主家的女儿,简直和这画中之人,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一打听,居然也叫敏儿,虽然我没见过罗阿敏本人,相信让这张敏儿冒充罗阿敏,真是惟妙惟肖、天衣无缝!给老弟准备五万两银子当聘礼,我把张敏儿娶回来,再好好调教一番,把她当成罗阿敏送进宫去,你觉得怎么样?”
陈元化听罢,大松一口气,舒展下眉头,眯着眼睛问道:“吴公子这主意不错,但是,万一被皇上认出来,或者张敏儿把你出卖了,你和你姐夫,还有黄大人,可都是欺君之罪!”
“不怕,如果张敏儿即听话、又机敏,调教好了,不会有问题,留着她的童贞,送她去宫里当娘娘,她能不干吗,到时候,万岁爷也会高兴得要死,呵呵。”
陈元化一想,还是谨慎点好,不管怎么说,龙门客栈算是林风的生意,此地有不少效忠林风的部下,特别是那个张狗儿,撵都撵不走,万一走漏风声,自己可就成了罪魁祸首。
想到这儿,陈元化问道:“吴公子,如果说这张敏儿小姐,根本就不想进皇宫,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你怎么办?”
“还有他娘的不想去宫里当娘娘的?”
“她当上娘娘,必然不会忘记家乡的父母,早晚还得露馅。”
“这我想好了,就说罗文龙被杀之后,她流落到余姚,被张家所收养,如今不忘张家的养育之恩,是说得过去的。”
“如果说这张敏儿天资不够聪明,到时候漏洞百出,又该如何是好?”
“呵呵,想办法把她变成哑巴,反正这张敏儿也不识字,这我打听过。”
这时,陈元化使劲摇摇头,谨慎地讲道:“我可是听说,在当今圣上身为太子的时候,罗阿敏曾在王府给公主当过伴读,那么,真罗阿敏怎么可能不识字?”
“陈掌柜,看来还是你比较了解情况,那你说说,罗阿敏到底是在汤府,还是流落在日本回不来?或者她已经死了?我琢磨着都有可能。不过,我敢肯定,她早就破了瓜,作为男人,呵呵,皇上身边不缺女人,他惦记的是罗阿敏那小模样,咱给皇上找个同样的黄花姑娘,就算是假的,那又如何?”
“吴公子,你想过没有,倘若汤府的那位真是罗阿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被人揭发出来,或者罗阿敏突然回到京城,到时候,你和你姐夫还是得落个欺君之罪。”
“只要真罗阿敏一出现,你找个人把她杀掉不就得了,反正她是朝廷钦犯的后人!”
虽然陈元化早想摆脱马五商团,但要是让他得罪这伙人,更何况是要杀掉前首领夫人,无论如何他没这个胆子,犹豫片刻,慎重地讲道:“吴老弟,这件事情也就咱俩人知道就行了,对外人一点也不能透露,要是能办成,呵呵,就算是对黄大人,咱也不能说实话,你觉得呢?”
吴襄闻听非常兴奋,拉住陈元化点头答道:“老兄之言,正合我意!只是我对有关情况知之甚少,若想把张敏儿调教成罗阿敏,得看老兄你的。”
“好,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帮你把这张敏儿调教成罗阿敏。”
“陈掌柜,咱哥俩现在可是穿一条裤子,办成这件事,在当今圣上面前,那可是奇功一件,将来圣眷恩典,我一定让姐夫帮你争取个功名,少说也得是个正五品,不过有些事情,你得给我说实话。”
“老弟,你还想知道什么,就请你问吧,我是知无不言。”
“好,那我问你,和汤景熟悉吗?”
陈元化点头答道:“认识,但不熟悉。”
“那你来判断,汤府的不速之客,到底是不是罗阿敏?”
“绝无可能!”
吴襄接着问道:“那么,应天巡抚为何看得这么紧?”
“汤景是从日本逃回来的,为了防范海盗报复他,或者想抓前来报复他的海盗。”
必须得考虑更周密一些,吴襄继续问道:“好,我明白了,幸亏我们没再打汤景的主意,但我还有一事不明,我把这张画像送给汤府的管家,没想到居然给她惹出麻烦,这又是为何?”
得知汤景逃回南京,陈元化最担心的就是派他前去报复,好在林风已死,那么,罗阿敏应该回琉球才对,不过听马五商团的人讲,罗氏姐妹全都失踪了,开始他还不太相信,现在越来越怀疑,锦衣卫把罗氏姐妹抓到之后,把她们藏在汤家,但他不想再替林风集团办事了,更不愿没事去招惹汤景。
想到这儿,陈元化劝道:“吴公子,你今后少去招惹汤景,也许他和海盗还有来往,你可千万得小心点。”
吴襄心中暗自祈祷,月儿可千万别被自己吓死了,只要她还在汤府,以后还能给自己送消息,要是拿到汤景私通海盗的证据,呵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建造的大宅院,没准还能要回来!
看吴襄沉思不语,时而漏出一丝奸笑,陈元化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吴老弟,咱俩今日所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五万两银子我出了,这就到余姚去给你提亲,不过,咱俩得签一个契约。”
吴襄闻听很不高兴,问道:“难道陈掌柜对我还信不过?”
“信与不信,契约也难保证,不过,有这张契约在,咱哥俩可就是亲兄弟了。老弟,给你说句实话,你娶了这张敏儿,还真不能把她带到这儿来,我怕有人把她当成罗阿敏,反而坏了我们大事,因此,我还得给你安排个好去处,提亲花的这五万两银子,算在我头上,但老弟你娶个美人却不能享用,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我再给你花笔钱,让老弟泻泻火,你说这当哥哥的难不难?”
尽管吴襄明白陈元化的用意,心中暗骂那招天杀的黄炳文,若不是他把银子都弄走了,何至于花点钱还得受这窝囊气?
“哥哥,你来写吧,我能理解你的难处,不过,说实话,刚才老弟在吹牛,事情办成了,我不敢保证给你弄个五品官位,但正七品不在话下。”
“好,七品就七品吧,签下契约,咱俩可真比亲兄弟还亲,呵呵,以后钱庄的银子你随便花。”
对契约的内容,二人商议半天才开始起草,最后双方都签上了名字。
把契约收好了,陈元化讲道:“我明日就带上银子去给你提亲,但不知那张老财主会不会拒绝?”
“呵呵,哥哥放心,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张敏儿本来已经许配给了人家,听说咱有五万两银子的聘礼,她们家决定退婚,老财主把这五万两银子一收,他才不管女儿将来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