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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番话,大有承诺保证的意味,可是,说完却又不自觉的轻微呓叹一声,想来,作为一个儿子,这么对疼爱自己的母亲,心里多少是有一种亏欠感的。
木宛清不动声色的接上去,“她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再让她到国外去,会不会有点说不过去?”
季雨浓怔了怔,随即又苦笑,“可是,如果让她留在这里,我害怕……”
“我觉得她最近好像变了,你不觉得吗?”木宛清尽量把声音放得平淡,“也许,她想开了吧?”
“想开?可能吗?”季雨浓自言自语,“我倒真希望,她能想开,不再纠结于过往的那些事情。”
“过往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木宛清再次出口相问,“你妈妈和我妈妈之间,到底有多深的仇恨?让她过了那么几十年前,依然无法释怀?”
“我不知道。”季雨浓慨然长叹,“宛宛,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详细的情形。”
“那么,不详细的情形,你也不肯说给我听一听吗?”木宛清仍是追问。
“不是不想说给你听,是……”季雨浓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当年爸爸的死,与你妈妈有着直接的关系。”
木宛清突地转过身来,紧张的抓住了季雨浓的手,不自觉的叫出声来,“我妈妈是不会害人的!”
“你妈妈自然不会害他,可是,他却是因为你妈妈而死,你妈妈和我爸爸,他们之前,是一对恋人,后来,两人分开了,你妈妈嫁给了康永海,而我爸爸则娶了我妈妈,后来,康永海离开你妈妈之后,你妈妈就……就又找到了我爸爸。”季雨浓支吾着,紧张的看了木宛清一眼,有点说不下去。
“然后呢?”木宛清追问。
“然后……然后,你妈妈,那时的状况不太好,康永海走时,你可能,只有十岁这样子吧?可能是,为了养活你,你妈妈又想和我爸爸在一起……”
“不可能!”木宛清迅速打断季雨浓的话,“妈妈再穷,也不可能去找你爸爸!她不是那种女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她有跟过康永海之外的男人来往!我妈妈,是一个坚强而独立的女人,她一生命苦,康永海负了她,可是,她从来不想怨过任何人,更不会去依附任何男人!”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所以,我从来不想把这件事说给你听!”季雨浓不再说下去,重又搂住她的腰,轻声说:“不管事实是什么样的,都已经过去了,宛宛,都过去了!我们总不能活在他们的阴影当中,不是吗?”
木宛清却还在那里挣扎着,“我妈妈绝对不会是那种女人!绝对不是!你在胡说!你一定是在胡说!”
季雨浓只得一径安慰下去,“是,我胡说,其实,这些事,我也是听妈妈说的,我当时还在国外,听到爸爸去世的消息,简直是无法接受。”
木宛清却又乍然一惊,急急的说:“你爸爸不是因为事业失败,跳楼自杀吗?怎么又会跟我妈妈有关系?我妈妈不可能逼得他跳楼呀!”
“我也不知道!”季雨浓苦恼的摇头,“宛宛,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我们不要再问了,好不好?不管是怎么样的一个事实,我们都不去管了,好不好?”
他竟然是近乎恳求的口吻!
木宛清却犹疑的推开了他。
“雨浓,如果我妈妈真是杀死你爸爸的凶手,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为什么还要娶你杀父仇人的女儿?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季雨浓终于烦躁的闷吼,“木宛清,你为什么不要问那么为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我不想管那么多,我说过,我不想再管以前的事,我只要好好的和你一起生活!”
木宛清在他的怒吼中委顿下来。
然而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她觉得自己走在了一场突起的大雾中,看不到一丝光亮。
第二天,她再次去了英姐家。
看到她再次回来,英姐很是意外,她从兜中又掏出一迭钱,英姐立马两眼放光,拍着胸脯说:“木小姐,你有什么事,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木宛清冷冷的牵了牵嘴角,坐了下来。
“你在季家做了多久工?”她问。
“好几十年了!”英姐夸张的说,“我从三十岁就开始在那里做了,我跟何淑言同岁呢,可她真是没良心,怕她儿子知道她太多事,直接把我给开了!”她在那里作势抹眼泪。
“那你是见过季成宇喽?”木宛清又问。
“季总?那当然见过!我见到他时,他还年轻呢,那长得真是一表人材,跟现在的季先生很像。”
“那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英姐沉思着,像是陷入了遥远的记忆里,声音也变得又轻又淡。
“当时乱糟糟的,都说是季总跳楼了,可我觉得吧,季总不像那种想不开的人,而且,跳楼哪儿不能跳呀,没必要选那么偏远的地方去跳,那儿又脏又臭的,就是一个贫民区。”
“贫民区?”木宛清紧张起来,“你能不记清楚,那是什么路?”
英姐摆手,“那哪记得清?我跟何淑言赶到时,就见季总躺在墙角,一头一脸的血,当时我腿都吓软了,哪里还有功夫记清那里是什么地方,赶紧就把季总送医院了。”
“那你在现场,有没有见到……我妈妈?”木宛清艰涩的问。
“你妈妈?”英姐摇头,“没见过,当然,就算见过,我也不记得了,当时的情形乱得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后来何淑言说季总是跳楼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木宛清又紧张起来。
“跳楼……按道理说,不应该摔在墙角里呀?”英姐挠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的困惑,“你想想,这么一个大活人往下跳,再怎么摔,也是摔在路上,可是,季总当时却是摔在墙角边,墙上还有血呢,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撞飞了出去!”
木宛清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如果季成宇不是跳楼而死,那何淑言又为什么要编出这种谎言?
见她一脸的惊疑,英姐忙又讪笑,“其实吧,我就是那么一猜,我也不识多少字,也许跳楼也能摔到那里去也说不定。”
木宛清想不通这里的关节,也只得先将疑点暂放,一时也不知又要问些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怅然不语,英姐也在一边搜肠刮肚,试图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赚木宛清放在桌上的钱。
她想了多久,突然又叫起来,“你母亲是不是小名叫什么朵?”
“阿朵。”木宛清看着她,“怎么?你想起什么了?”
“季总和何淑言吵架时,曾经提起这个名字!”英姐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名字,阿朵!”
木宛清呆呆的看着她,低低的问:“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吵架时,肯定没什么好话,他们两人其实经常吵架,但一到外人面前呢,又装恩爱夫妻,我们佣人都知道,季总这人闷,话少,每次吵架,都是何淑言一人在那里瞎嚷嚷,他很少说话,可是,那一架,却吵得特别凶,可能还打了何淑言,何淑言就不停的提到一个名字,她说话快,又咒又骂的,我就听她一直说什么朵的,季总就叫,说你已经达到目的了,你还想怎么样?然后他就怒气冲冲的跑出来了,只剩下何淑言一个人在那里哭。”
木宛清听得一颗心一个劲的往下沉,难道说,当年的母亲真的曾经介入了何淑言的家庭所以,何淑言才会那么恨她们母女?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她和木云这些年一直相依为命,在她的眼里,她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妈妈,康永海离开时,木云才不过三十岁,依然美丽年轻,儿时的记忆里,有不少男人登门献好,木云全都冷颜相对,最后不胜其烦,才会搬到T市的外公外婆身边,一向洁身自好的木云,又守在一向古板守旧的外公身边,怎么可能会插足别人的家庭?
她不相信!她绝对不肯相信!这其中,一定还有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从那个曲曲弯弯的巷道里走出来,她的脑海里一直在努力的搜索着所有跟木云相关的人物,木云是独女,性格又文静内敛,朋友并不多,自从遭受到康永海和肖隐的打击,一直郁郁寡欢,搬到了T市之后,跟以前的朋友也都断了联系,若是这个时候再回去找,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得到。
她一路思忖一路跌跌撞撞的前行,刚走到拐弯处,冷不丁从角落里冒出来一个人,她吓了一跳,定晴一看,却是那个蒙面“西施。”
她对她并无好感,说来也怪,自从见到这个女人,她对她的印象一直不佳,想一想,其实她并没有怎么得罪过她。
“西施”轻笑,说:“木小姐,好巧呀,我们又碰面了!”
木宛清只简单的“嗯”了一声,就当打招呼,随后就打算擦身而过。
“西施”却不肯放她走,脚一跨,挡在了她的前面。
“真没想到,知道何淑言就是你的杀母仇人,你还是跟季雨浓结婚了,看来,你真的很爱这个男人!这个心胸,也真够宽广的!”
木宛清皱眉,“你好像不太希望我跟季雨浓结婚?为什么?”
“木小姐说这叫什么话?你们结不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西施”耸耸肩,“我只是感到好奇罢了,你就不恨吗?看着自己的仇人,天天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晃,你就一点也不恨吗?不想为你的妈妈出口气吗?”
“你如果想找她出气,自己想法动手就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木宛清冷冷的说:“我没有给别人当枪使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