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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如此!那陆员外听了莫须有的话,立刻央请媒人去向那渔家女子的父母提出退婚。但那渔家好不容易才攀上陆员外家的亲事,又收了聘礼,于是死活都不肯答应陆家的退婚请求。加上陆甲执意要娶那女子,陆员外无奈之下,只能再去找莫须有商量。
莫须有沉思半日之后,给陆员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在约定那天正常娶亲,但婚礼一定要办的隆重热闹一些,待到宾客们都散去之后,将新娘独自锁在新房之中,连关三日,待出房门之后,沐浴净身。如果这三日之内,陆家老幼平安,家宅安宁,则预示着平安无事,夫妇二人自可圆房过日子,倘若家中有事,则需要将新娘活埋,以化解灾难。”
“这算是什么狗屁法子?这样的事情,陆家也与那渔家女子的父母说了吗?”
“县志上并无记载,但想来,陆员外是会说的,毕竟这也是促使对方退亲的一个法子。但从最终的结果来看,显然,那渔家女子的父母并未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亦或者是他们相信了,可将一个女儿与陆家给的聘礼相互比较过后,他们仍旧选择了让女儿出嫁,到底还是有一半几率的。不过,事实真相如何,我们已经无法知晓,眼下说的也都是我自己的猜测。在圣后之前,女子的地位,着实不高,很多人家都将女儿当做换取财物的一种途径,尤其是战乱和灾荒年,卖妻卖女的比比皆是,但你听过几个人家卖儿子的。”
“那可不一定,如果是我,肯定卖掉儿子,留下女儿。儿子,终归是个男的,就算生存再怎么艰难,也能挺过去。女儿则不同,自小娇弱,更需要细心呵护。”
“你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真到了眼前,未必舍得。我倒不是说你舍不得儿子,而是依照你的个性,无论女儿还是儿子,都会舍不得。况且,那位殷公子看起来并非没有能耐之人,无论境遇再怎么艰难,都应该不会叫你和你未来的孩子们受苦的。倘若有个万一,还有我在,常大哥我也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在你或者你的孩子们身上。”
“都还没成亲呢,现在考虑这些有点远。”刑如意俏皮的做个鬼脸:“现成的儿子倒是有一个,不过真到那个时候,我估摸着他会自个儿把自个儿卖掉,然后带着买家全部的家产回来找我。”
常泰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殷元他是见过的,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刑如意耸耸肩,起身,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一边看着景致,一边问:“那后来呢?陆家怎么样了?那个渔家女子后来又怎么样了?”
“听了莫须有的建议,陆员外决定就按照他说的办法来。到了约定迎亲的日子,陆家果然大宴宾客。真可谓是十里红妆,百里宴客,热闹非凡。到了半夜时分,来吃酒的客人们方才陆陆续续的散去。新娘被送入了洞房之后,陆员外便让管家将新房的门窗钉死,只在墙角那儿留出一个小洞,供日常送饭菜之用。
第一夜,平安无事,陆家也是一片喜庆祥和。只有陆甲不太愿意。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心上人,自己一眼都还没有瞧呢,就被锁进了屋里,于是这位陆公子,竟不顾下人相劝,也在新房外头,直巴巴的陪了一个晚上。
第二夜,新房依旧无事发生,但陆甲却病倒了。先是手上生了疮,紧跟着染遍了全身上下。等到了第三日,约定新娘出房门的时间,陆甲已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陆员外因此大怒,连夜便吩咐下人,将渔家姑娘拖出去活埋了。”
“这就完了?听起来,那渔家姑娘虽然有些惨,可案子并无任何离奇之处啊。”
“离奇的不是这里,而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常泰示意刑如意不要着急,继续往下讲着:“说也奇怪,这渔家姑娘被活埋之后,陆甲的病情竟慢慢的好转起来。半年后,由陆员外做主为他新娶了一房妻子。
新婚燕尔,难免沉醉其中,这陆甲自成亲之日起,竟与新娘连日缠绵,足足三日,不曾踏出房门一步。陆员外起初欣喜不已,以为儿子终是放下了那个渔家女子,看中了新选的妻子。可等到第三日时,陆员外隐隐的有些不安。因为,半年前,娶那个渔家女子时,也是将她关在房中三天三夜。
心中虽有些不安,但身为父亲和老公公,陆员外又不好意思破门而入,打搅了二人的好事。且三日里,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每日送进去的饭菜,也都被吃的精光。
到了第四日傍晚时,小两口的房门依旧紧闭着。此时,陆员外却有些坐不住了,他命丫鬟前去催促,房门也是应声而开。只是这门刚一打开,大家就看见在微弱的烛光下,早已穿戴整齐的陆甲,像疯了一样冲出房门,向着外头跑去。
陆员外和周边的下人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前去追赶的时候,只远远的看见陆甲一路朝着渔家姑娘所在的那个庄子狂奔。既是渔家姑娘,所住的地方,自然距离河岸也是比较近的。陆甲一路狂奔,到了庄子外头时,竟调转方向,直奔河水而去,紧跟着额不顾身后众人的呼喊阻拦,噗通一声就跳了进去。
陆员外亲眼目睹儿子之死,人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管家倒是还算镇定,忙出钱寻了河岸上识水性的青年到河里找寻打捞,可连着找了多日,都没有寻见这个陆甲。真真成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县志中,还记载了管家当时说的一句话。管家说,当他们在河中打捞陆甲的尸身时,总能看见那渔家女子的父母,站在河岸上,似笑非笑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们瞧。
小半个月后,有人在下游的河滩上发现了一具尸体。因为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过长,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因其身上的衣物与陆甲投河时所穿的一模一样,所以被当做陆甲带回去,匆匆安葬。”
“那陆甲的新婚妻子呢?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作为妻子,又在哪里?陆甲在新房中待了差不多四天,这四天里都做了什么?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发疯,甚至跳河,这些事情,当时府衙或者是陆家的人,都没有问过那个新娘子吗?”
“这就是案子离奇的地方之一。陆甲投河之后,陆员外也曾着人回去,询问那新娶的儿媳妇。但儿媳妇声称,那几天里,她与陆甲什么都没有做。陆甲只是将她关在房中,给她画像。但不知是陆甲的画工一般,还是旁的什么原因,那画中的女子,竟没有一个与她想象的。她只当是相公沉迷于绘画,也不忍打搅,更不忍苛责,所以这几日也就是安静的让他照着自己画,什么都没有问,什么也都没有说。
到了第四日,她听见门外有人在喊,这才开口唤了第一声相公。哪里知道,陆甲竟像是疯了一般,丢掉手里的画笔,冲了出去。再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至于那画中的女子,陆员外也不认识,只觉得服饰是自己儿媳妇的,但那张脸,却陌生的很。”
“刚刚常大哥说的,这只是离奇之一,那么之二呢?”
“陆甲是陆员外唯一的儿子,独生儿子离奇亡故,对于陆员外来说,是个很难接受的事情。陆甲入土后的第七日,也就是传说中的还魂日,陆甲守在儿子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却一直都没有等到儿子的亡魂。管家劝他,说陆甲虽是近日才葬的,可在水中已泡了多日,兴许早前就已经回来过了。陆员外听了这话,更加伤心,竟不顾管家和下人的阻拦,质疑要去陆甲的坟上看看。
管家眼见阻拦不住,只能吩咐下人,备足了灯笼,一路跟随。当他们经过坟前的一小片树林时,忽然听见了“踏、踏、踏”的十分沉重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众人竟听见了陆甲的声音,他说自己死的好惨,是被人活生生的给害死的。还要求陆员外,回家之后,找下人移开新房的那张大床,到时,一切真相自然明了。”
“难不成,那床下埋着的,会是陆甲的尸体,而从河滩上发现的那具,并非真正的陆甲。”刑如意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案子,貌似,当时嫌疑人就是假扮成受害者的模样,故意从房间里冲出去,然后跳河自杀。但实际上,这个嫌疑人却是会水的,早就从河道里游走了。
刑如意原本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常泰却点了点头,说:“没错!陆员外虽觉得有些蹊跷,也有些害怕,可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就算做了鬼,也总不会害了他这个当爹的。于是,坟地也不去了,领着人就返回了家中。等将新房内的大床移开,才看见床下的青砖都有被撬动的痕迹,而青砖下面,是一些新的泥土。挖开泥土后,众人发现了一个新的红木柜子,在柜子里用床单包裹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陆甲。”
“所以,新娘子,是杀人凶手?”
常泰点点头。
“杀人理由呢?难不成就因为陆甲不愿意与这新娘子同房,画像画得又不像她?”
“非也,新娘子原本就是杀手,她是被雇佣的。原本,在杀掉陆甲之后,就应该离开的。可她鬼迷心窍,见陆员外因为儿子的死,终日神思恍惚,便与自己的同伴,也就是那日假扮陆甲之人商量,想要暗害陆员外图谋陆甲全部的家财。””
“那雇佣她的人呢?是那渔家女子的父母!”刑如意皱眉:“那渔家女子的父母,既然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到陆家,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有一半的机会要被陆甲活埋,这会儿又跳出来报什么仇?”
“那被活埋之人,并非渔家女子!”
“什么?”刑如意讶异的看着常泰,完全没有想到,这事情竟还会有这样的转折。
“县志中写到,渔家女子的父母在女儿死后,就偷偷前去活埋的地方,想要将女儿的尸身找出来另行安葬。这对父母虽然贪财,但好歹是自己生养的闺女,心中也有愧疚。又恐女儿死的凄惨,鬼魂前来报复,这才想着重新厚葬。哪里知道,将那坟坑刨出来一看,里头埋的不是自家女儿,而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穿着女装的男子!”
“我去!”刑如意低叫一声,忍不住说了句:“难怪这件事情,要被写到县志里。这案子,果然是够离奇,够曲折的,只是这男子,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迎亲途中被人掉了包,这男子也跟后来陆甲娶的那个杀手新娘一样,都是谋财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新郎官连洞房都没有进,他就被关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开了房门,一句话都还没说了,就被陆家的下人拖出去活埋掉了?如果真相果真这般狗血,那么他可以被称为史上最倒霉的窃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