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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传来中介员催促的声音, 李澜风松开与王小溪拉钩的手, 嘴上应着来了,三步并两步飞跑上楼梯。
王小溪晃了晃思绪仍有些乱糟糟的脑袋, 跟着上去,结果一进门就傻眼了。
“等等, 我刚才忘了个事儿。”王小溪啪地一拍脑门, 懊恼地抹了一把从房产中介出来到现在一直在发烫的脸,小声道, “这屋就一张床啊。”
在寝室住久了难免会产生惯性思维,方才在楼道里琢磨和李澜风一起住的事情时, 王小溪想当然地脑补了平时与室友们一起生活的场景,根本没想起来床的事儿,现在智商瞬间减99, 呆住了。
而已就这个问题思考了一路的李澜风智商全开, 轻声问:“你讨厌和我睡一张床?”
“不是不是, ”讨厌这个词太重,王小溪出于礼貌本能地否认了,气势不足地解释,“我就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如果你很介意的话, ”李澜风淡定地堵回去, “我可以买张折叠床,我也可以睡沙发、打地铺。”
“不不不, ”王小溪被李澜风的以退为进弄得一阵不好意思, 窘迫地摆手, “也不是说很介意,就……有空的时候还是弄个折叠床吧?”
李澜风面露微笑道:“好,我弄一张。”
不过这种小事情不着急,下辈子再弄也来得及,李澜风幽幽地想。
王小溪舒了口气,跑到厨房推开窗户,扯着领口让凉风灌进衣服里,给莫名燥热的自己降温,李澜风则双手插着口袋,姿态中透着一丝懒散的帅气,跟着中介人这转转那看看。
方才因过热而运转不灵的CPU渐渐被凉风冷却,王小溪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我怎么变这么好欺负了呢?我以前没这么好欺负啊,已从王少侠默默变成软脚虾的王小溪眉头紧锁,吹着凉风,对自己进行深刻剖析。
做错事当然要赔罪,可太过分的赔罪方式我也有权利拒绝吧……王小溪梳理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愈发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儿冤,而李澜风最近几天的举动也相当莫名其妙,不过仔细想想,要说最莫名其妙的,却莫过于自己的反应。
他整我整得这么厉害,但我怎么好像……不是特别生气?王小溪暗搓搓地一扭头,李澜风正在门口试厨房照明,两根修长的手指将电灯开关啪嗒啪嗒来回按过,与王小溪视线交汇的一瞬,他暧昧地眨了下眼,就仿佛自说自话地与王小溪交换了什么秘密似的。王小溪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李澜风已转身走进几步外的卫生间检查热水器去了。
不对,我还是生气!王小溪按了按心脏怦怦乱跳的胸口,扭头继续望着窗外吹风。
只是这种生气和普通的生气不太一样,王小溪做了个深呼吸,想找出这种不一样的根源,他在脑内世界将李澜风随便替换成了班上的另一个男同学,并将这一个多月的事情重演了一遍……
于是半分钟后,王小溪在内心世界把那位男同学给揍了,而爆发点就在第一天陪课对方死死搂着自己逼自己叫哥哥的时候。
王小溪一个白眼翻破天,同时拍拍身子,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换成别人这么做,果然很想为民除害!
更别说躺在一张床上搂着睡觉还误打误撞被亲了,王小溪代入其他男生一想象,简直烦躁得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王小溪又调出原版记忆——那天李澜风大步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紧紧揽住他的肩,把嘴唇贴到他耳朵边说话……在整段记忆中占据主要地位的几个记忆点,是李澜风自带三分笑意的唇角、手臂强健如钢铁的肌肉踏实又用力地箍住自己肩膀的触感、气流掠过耳畔的酥.痒、带着微笑口吻的磁性声音、骤然加速的心跳与像此时一样发烫的脸,以及被春日上午的光线渲染得仿佛每个细小角落都有微光闪烁的教室。
……同样的事情怎么换成李澜风来做画风就完全不一样呢?
是因为长得帅身材好声音又好听吗?长得帅身材好声音又好听有这么了不起吗!?
王小溪的CPU再次过热,脑内一团乱麻,虚弱地跌坐在厨房椅子上,蜷着腿弓着背揪着头发,纠结得不能自已,几乎都快把自己榨出毒蘑菇汁来了。
这时,李澜风走过来,在王小溪头上揉了一把,问:“怎么了你?”
“没事。”王小溪缩了缩。
“那走吧,回去签完合同,今天直接就能住。”李澜风直起身子,愉快道,“终于告别那小破宾馆了。”
“今天就住啊。”王小溪挠挠头,“那得回寝室收拾东西。”
李澜风点点头,用无比自然的征询意见的口吻问:“收拾完东西搬两趟,再去超市买圈日用品,集中一天搞定,怎么样?”
“集中一天弄挺好的。”王小溪被李澜风的态度感染得也自然而然起来,答完才意识到自己未免乖得过分,缺乏一个惨遭迫害的态度,遂忙补救道,“我这就是被逼无奈我和你说。”
李澜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道:“嗯。”
李澜风行动力极强,回中介处签好合同拿了钥匙,这时时间是下午三点钟,两人分头回寝室收拾东西。
王小溪回寝时三个室友都在,闺女突然要搬出寝室和小流氓双宿双.飞的消息几乎把三位老父亲吓到心绞痛。
“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张晔痛心疾首地一扶额,“不要瞒着爸爸!”
“谁是爸爸啊!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能有什么,就正常睡觉……”王小溪先是矢口否认,紧接着又想起那个据说是手滑了的吻,眼珠一转脸一红,说话声越来越虚。
李一辰:“你这个表情跟语气,你还是别说话了。”
刘寝室长:“别说话了。”
王小溪哭笑不得:“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不是一直都嫌寝室条件不好么,衣服也放不下,洗澡也不方便,上学期我就总说想出去租房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次正好有机会我就体验一下。”
张晔满脸苦大仇深地一拍桌子:“爸爸不同意!”
李一辰也表示不解:“你不怕他整你啊?这住一起整起来更方便了,足不出户,信手拈来。”
刘寝室长:“就是。”
“不能。”王小溪搔搔鼻尖,转身打开柜子阅兵一样检阅自己的小裙子,“我们已经和解了,他说只要我能陪他住到暑假,他就不找我麻烦了。”
张晔倒抽一口冷气,与李一辰交换了一个“我们家闺女莫不是个傻子”的眼神,憨厚的刘寝室长也跟风狂眨眼睛。
一瞬间,寝室里寂静无声。
“我觉得……他可能真喜欢你了,就是一开始被骗了生气,后来气着气着就喜欢上了,标准小说套路。”张晔冷静地做出名推理,“他现在就是拿这些当借口趁机接近你,我赌一碗二食堂的酸辣粉。”
另外两个室友剧烈点头。
“你也说是小说套路了,这又不是小说。”王小溪摘下柜门后的假胸掂了掂,紧握证据自欺欺人道,“你们是不知道他看见这假胸时候那表情,绝对笔直笔直的,我又没长这东西,他喜欢我什么。”
“他喜欢女的不代表他就绝对不能喜欢男的啊,双性恋了解一下?”自诩直男却比谁都懂的张晔热情科普道,“我们就是怕你稀里糊涂地让人给欺负了。”
“不会的。”王小溪拒绝科普并拿出一条小裙子。
张晔盘腿坐在床上,托着下巴思索片刻,一副专家脸道:“哎你发现没,你跟他生气都从来不动真格的,这要换我是你我早削他了,就算不削他拉黑他总行吧,他也不能真跟你怎么着……你这就是标准的口嫌体正直啊,我感觉你潜意识里可能并不排斥他找借口接近你,不然深柜了解一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影的事儿。”王小溪埋头叠小裙子,只留给室友们一个黑黑的后脑勺,和两枚红扑扑的耳朵,“他肯定就是想怎么让我难受怎么折腾我玩儿,我也就是想赶快把他哄好,不然我良心会痛,别的根本都没有。”
三位老父亲用看透了一切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注视着王小溪通红的耳朵:“……”
闺女大了,不中留了。
王小溪装满了一个箱子,立在门边,又去装下一个,这时寝室门被敲响了,李澜风推开门站在门口,望着站在小裙子堆中间发愁的王小溪,柔声道:“宝宝,你这个箱子我先搬一趟吧?”
王小溪焦头烂额,随口回道:“喔,好,你这趟还得拿你的箱子吧?”
“不用。”李澜风道,“我东西少,已经收拾完送过去了,现在专门给你搬。”
王小溪看着自己堆积如山的衣服,痛苦地朝后捋了把头发,抄起一个熨衣板递过去,道:“那你把这个也带上吧,这不好装。”
“好,你慢慢收拾。”李澜风温柔地应了,一手夹着熨衣板一手拎起箱子就走。
寝室的三个人疯狂交换着眼神儿。
张晔小声哔哔:“我觉得他们跟已经领证了似的。”
李一辰:“……我看已经领证十年了吧,这宝宝叫的太自然了。”
刘寝室长一点头:“同意。”
王小溪轻咳一声,辩解道:“他就是故意那么叫好恶心我,你们脑洞真大。”
显然,全世界只有王小溪本人不同意他已经和李澜风领证了。
张晔一针见血地问:“那你觉得恶心吗?”
的确不觉得恶心的王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