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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轿子抬着众人进了蓬莱王府,轿上之人一个个优哉游哉,虽看不清王府内的风景,但是被一干人这般伺候着,心里也是美的。
烂头张一副大爷的模样,翘着二郎腿,在竹轿上摇头晃脑,登时又想起自己这大半生了还没有受过这般礼遇,心里不觉又有些凄凉。
晃晃悠悠,众人约莫进府已有许久,怎么还是在云雾中前行,身前身后都看不见什么景象,子桑语默侧身对着一旁的吴亮,开口问道。
“敢问蓬莱王身在何处?我们还要行进多久!”
吴亮笑而不语,骑在马上,忽闪了两下手里的羽扇,忽而在前方岔路口,竹轿子分成了两队,两队分道扬镳,众兄弟被抬向了左边,子桑却独自向右,云裳止住了竹轿,冲着子桑反复叮嘱道。
“进了房,不要出来走动,估计明日才能见到父亲!”
吴亮见来访者个个心生疑惑,他向着众人安抚道,“国丈大人已经给各位备好了客房,众兄弟在西厢,东海王在东厢,表妹现也应赶快去给姑妈请安了,姑妈等得唯恐已经心急如焚!”
众人便依照吴亮的安排,被竹轿抬走了。
置身于云雾之中,谁能分得清东西呢?子桑任由竹轿抬了去,客房布置得干干净净,处处都妥妥当当,经过了连日的车旅劳顿,子桑也感觉身体有些乏力,他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得睡去了。
虽说这床榻上铺的是锦被,子桑睡得却不怎么踏实,半睡半醒状态,忽然听见两声清脆的东西裂碎的声响,登时就清醒了,环顾了下,见窗户外面闪着两个发亮的绿球子,像是两只眼睛。
子桑直觉得有些瘆得慌,他合衣下床走到门前,准备打开门栓看个究竟,又想起云裳得叮嘱来,瞬时犹豫了起来。
那两枚绿珠子发疯似得撞在门窗上,哐啷哐啷作响,似有个庞然大物要破门而入,子桑连连向后退了十来步,退到床榻边上,他拔出随身的那把刮刀,战战兢兢得盯着门外之物得一举一动。
因为外面有雾,阳光被大部分挡在了云雾之上,又是傍晚时分了,房内已掌灯,四周极安静,除了那庞然大物的咆哮声,就是子桑怦怦作祟心猿意马的心跳声了。
“门外的是什么东西?!”
子桑卯足了劲儿,呼喊了出来。
只听得那哐啷哐啷得声音变得更加锵锵然了起来,似沉重的铁链碰撞摩擦之声。紧闭的房门也豁然作响了起来,子桑哆哆嗦嗦又问了一声,“门外的是什么东西?”
忽而门栓猛地被什么东西扯开了,一浑身长毛的怪物半弓着身子塞进了房里来,它长着一对碧绿的眼睛,目光睒闪像是会喷射闪电,双足确系着一条大铁链,铁链碰撞发出刺耳削骨的清冷之声。
它的头埋进了硕大的身子里,浑身长着棕色的长毛,顶上只露出一对眼和一双犄角,那犄角像是麋鹿的一般,分叉出两三个小犄角来。
长毛怪进了屋里来,绕屋一圈,屋中的桌椅尽数被撞翻,桌上的笔墨和茶盏也都被踏碎,登时房内一片狼藉,子桑缩在一角,踉跄不敢前进一步。
“这是什么怪物,非虎非豹,浑身长着长毛,看上去像是一只大猫,但是却面带凶相!”子桑惧怕至极,“莫非我东海王今日就要命丧在这蓬莱郡不可?”
那只大猫忽而张开了大口,像是一个巨大的脸盆,露出两个锋利的虎牙锃亮,大猫朝着子桑俯身过来,一口吞下了子桑,子桑闭上眼睛只觉得浑身被什么粘稠的液体沾染住了。
一阵晕眩,身子顺着一条硕大灵动的舌头落进了大猫的肚子里。
当子桑再睁开眼时,见四周血肉一片一片,四壁有发光,他看清了周围的状况,断定此时已在大猫的腹中。
“果然是命已绝!”子桑灰心丧气得垂下了身子,蹲坐在一道血管旁。
忽而四周起起伏伏晃荡了起来,他随着浑浊的液体一道上上下下,只得紧紧抓着一条血肉,防止自己被颠簸得太厉害,想必这只大猫饱餐了一顿,正在野外狂奔嬉戏吧!
这只大猫不但在跳跃嬉戏,还躺在地上打滚,腹中的子桑语默也随之旋转了起来,天旋地转晕眩不止,子桑呼天喊地也无人应和。
忽而听得大猫一声撕裂般得嚎叫,又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量涌动了起来,他随着腹中的食水荡漾着,突然向前涌去,经过一片黑暗之地之后,子桑语默被大猫吐了出来。
他从一滩呕吐物中摸索着爬了起来,回身见那只大猫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身上被什么东西抽出条条血迹斑斑的鞭痕来,又见四周迷雾散去,一座座坟冢显露了出来。
几株枯死的老树,几只嘎嘎叫的黑鸦,邪风阵阵,直教人毛骨悚然。
霹雳之声不绝于耳,子桑循声而去,见一高大的灰袍人从枯树上落下,他手持一根长鞭,那长鞭是由很多短鞭连接而成,抽打之时,节节碰撞嘎啦作响。
灰袍长啸一声。
“看我八星鞭的厉害!”
长鞭挥舞,发出火星之色,鞭子落在大猫身上,登时大猫皮开肉绽,嗷嗷啼叫一声便一命呜呼,体热尽散。
灰袍落在子桑面前,子桑看清了他的长相,腰厚肩宽,脸圆方腮,头发花白,额上两道深纹,双目铮铮,子桑连忙躬身答谢。
不料灰袍挥动了下手里的长鞭,子桑直觉得鞭风阵阵,来者不善。
“既然你让我的山魈怪为你送了命,你就留下来化作我的坐骑吧!”
那灰袍五指斡旋,大猫双足上的铁链登时散开来,铁链嗖的一下飞到子桑面前,绕着他的脖子缠了一圈,哐啷一声,锁链变成了一道枷锁,困住了子桑的身子,子桑扯着嗓子嗔怪道。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是你打死了这只大猫,怎么还怪我了?方才也是你的猫把我吞下了肚,我还没有生气,你倒是怪起我来了,我可是蓬莱王的贵客,莫不成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灰袍听了子桑的嗔怪之言,诡谲一笑,圆脸拧巴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马上就要和额上的纹连在了一起,他的笑落在那一堆堆坟冢之上,只觉得那些坟冢里嘎嘎作响,一只只老瓜皮色的枯手从坟堆里伸了出来,子桑看得浑身发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