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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耍流氓么!
要是换作旁人,知道啥叫“抛果盈车”, 说不准还能和砸水芹菜的姑娘成就一段佳话。
可惜咱们年娃子理解不了,砸回去不够, 还冲人姑娘瞪了一眼,把人姑娘瞪得脸上一阵红白交错, 什么话也不说, 掉头就跑。
徒留姚祺年搁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早上的,他是碰上神经病了?
好在姚祺年不是瞎几把乱想的人,倒没把这事搁在心上,换挡加速,拖拉机一路突突突到山下,姚四海跟姚祺田已经打了一堆石头, 父子两光着膀子,挥汗如雨。
“年娃子,你裤裆怎么了?”
姚祺田奇怪的瞅了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么大的人了,撒尿也不知道扶着。
姚祺年不想解释他碰上神经病的事,有些无力的摆摆手:“趁着天凉快,赶快搬石头,我先拉一车回去。”
眼下正是农闲的时候, 也不着急送货, 全家人就商量着先把粮仓建起来。
基本上每个庄稼汉都兼任泥瓦匠, 普通的打地基、砌墙、拌水泥,还难不倒他们,只有在上房梁时,需要花钱请专门的泥瓦匠来家里做活,管吃管喝,一天还要给五毛工钱。
这个夏天,父子三人别的事不干,齐心合力把粮仓盖了起来,约莫有一百平方的面积,少说能装上万斤粮食。
“到明年,咱们争取再盖几间新房,年娃子大了,也该建新房娶媳妇了。”
姚四海少有这么激动,去年这个时候,家里还一无所有,到今年自行车、拖拉机、粮仓,别人家有的,他们有,别人家没的,他们也有了。
“爸,咱们搁哪盖?”姚祺田道:“咱家分的地离村子太远,都不适合拿来做房基地。”
他们现在的房子还能住,推倒翻新划不来,不如选地基再建。
这些姚四海不是没考虑过:“不行咱们就跟村里人换地,房子还是建到村子里好,要不然单门独户遇到点事都不方便照应。”
说着,姚四海又问小儿子:“年娃子,你看怎么样?”
姚祺年没意见:“爸,这事听你的。”
之后全家人就商量着跟哪家换地,换哪块地。
大家伙都说的热火朝天,贡付姐一反常态的沉默,几次三番的朝她男人看,可惜姚祺田丝毫没察觉,倒是姚祺年注意到了,揉揉眉头,有些无奈。
他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天下无不分家的兄弟,再要好的关系,最后都会因为利益而牵扯出种种不快。
姚祺年能理解贡付姐,她嫁进姚家时,姚家还穷的叮当响,没给她置办过什么,住的也是老房子,轮到他,就是盖新房,置办新家当,差别这么大,没意见才怪。
思及此,姚祺年开口道:“爸,给大哥大嫂先盖,我不急,住哪都一样。”
反正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好条件。
“年娃子?!”
“小弟?!”
家里人都面带惊讶,尤其是贡付姐,惊讶里还带了几分羞愧。
“盖房是迟早的是,我跟你大哥不急,先给你盖上,现在结婚,哪家不是盖新房?靠这破房子,别人都不乐意给你介绍对象。”
其实很多矛盾都是一句话的事,起先贡付姐确实不平衡,但真要先给他们盖房了,她又难为起来,毕竟小叔子才是家里挣钱的主力军,如果不是他,别说盖新房了,自行车都不一定能买得起。
“年娃子,你大嫂说的是,你以后结婚,起码得有个新房。”王乃云更偏向小儿子。
一直没说话的姚四海开了口,沉声道:“房子先盖,以后再说这事,要是房子盖好了,年娃子还没说到对象,新房就给老大,要是说到对象了,就归年娃子。”
此话一出,大家伙都没意见,说到底,还是手里不宽裕,要是手里有钱,大可以给两个儿子一块盖新房。
临睡前,姚四海摇着把蒲扇推开姚祺年屋门,在他床沿坐下。
姚祺年猜到姚四海会有话说,就一直没睡。
“年娃子,你大嫂这人吧,坏心眼没有,小心思肯定有,你今天做的对,是我起先没考虑周全,要是真说给你盖新房,咱家以后可就没安稳日子喽。”
姚四海给他打蒲扇,低声道:“咱家现在还是要齐心合力。”
姚祺年笑着揽上姚四海肩膀,没大没小的拍了拍:“我知道,住哪无所谓,房子以后肯定会有,我不急。”
姚四海笑了起来,不过下秒,又严肃道:“年娃子,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人背后编排你,说你眼长在头顶上,十里八村的姑娘就没一个是你能对上眼的?”
姚祺年心道:怎么就没有了?宋小好可不就是。
不过姚四海这番话还是给了姚祺年个提醒,夜里他默默想了想近来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想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往他砸水芹菜的姑娘,难不成是相中他了?
无独有偶,就在姚祺年骑自行车往公社副食品店送鸡蛋时,又有姑娘扔了捆小葱给他。
这回姚祺年学机灵了,手快眼快的接住,还没等人姑娘说两句话,自行车就窜出了老远。
别人借花献佛,姚祺年可倒好,他是借葱献佛,把这捆葱直接扔给了宋明好。
眼下已经是八月底,宋明好从省城学习回来有段时间了,自打上回在省城别过,两人就没再见过面。
别问他怎么知道宋明好回来的,有姚祺芳在,他能知道宋老师的一切动向。
“你家种的葱啊?”宋明好接过葱,琢磨着中午正好能煮锅鸡蛋葱花汤。
姚祺年干咳了声:“别人给的。”
宋明好嗯了声,倒没追问,但是话一开口,就怎么不中听了:“你找我有没有事?没事我就回家了。”
姚祺年瞪她:“没事就不能找你?”
宋明好脸热起来,眼珠子左右转转:“咱们在大院门口杵着,被人看到了不好。”
尤其是她爸。
姚祺年低头看了眼她脚上的黄色凉鞋,露出一截白嫩嫩的脚趾头,心情好了点儿,低声道:“那我晚上过来。”
不得不说,“晚上过来”这招,姚祺年绝对是学到了时下大姑娘小伙儿处对象的精髓,白天怕人看见,到晚上就偷摸蹲墙角。
姚祺年也蹲了回,只不过被蚊子咬的不轻。
啪,啪,啪。
窗户外传来有节奏的拍腿声,屋里,宋明好踩着高凳,趴窗户上探出半个身,两人瞎聊。
见他被蚊子咬得不轻,宋明好轻声道:“我给你拿风油精涂一涂。”
“不用。”姚祺年唾了口唾沫,准确的涂中每个疙瘩。
接着,他又吐口唾沫,涂在宋明好胳膊上,还特有经验的道:“小时候我被蚊子咬,我姥爷就是这么干的,巨止痒。”
“我知道,我爸也这么给我涂。”宋明好嫌痒,笑得直缩胳膊。
正此时,一道声音幽幽传来:“小好,大晚上的,你趴窗户上干什么呢?”
大圩生产队有近千亩水田,分地单干后,平摊到每个社员头上有两亩三分地。
姚家六口人,共得十三亩八分地,这十三亩八分地里,有十亩水田,三亩多旱地。
丈量地的时候,姚祺年也在场,一亩地长十丈,宽六丈,为了方便确认,每隔十丈和六丈,就会埋一块长石板做标记,姚家的十几亩地都是户主姚四海亲手埋下。
地丈量了,眼下生产队还有公用的农具器械没有分摊。
姚祺年挑着扁担到生产大院时,大院里已经挤满了社员,姚四海跟大儿子姚祺田站一块,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姚祺年一眼便看到了他们。
“年娃子,我跟你大哥商量了,一会儿你去抓阄。”姚四海搓搓手,满手心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