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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才到巳时,谢谕便很准时的敲响了桃庄的大门,门童得了风濯尘的吩咐,知道是贵人来访因此直接就想谢谕及随从谢南请到了东院议事厅。
丫鬟很快便奉上了一盏好茶,这厢谢谕才刚刚捧起茶杯,门口便传来了风濯尘的笑声。
“谢公子果然守时,看来风某倒是失礼了。”
谢谕放下手中的茶杯朝门口望去,只见风濯尘一身湖蓝色的织锦长袍,腰间挂着一枚仿若凝脂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老虎,混着几缕璎珞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摇摆着,头上一顶紫金柳叶冠束起一头黑发,如沐春风的笑容更是称出他一身的儒雅。
谢谕面上丝毫不变,心里却是忍不住暗暗较劲了几分,见风濯尘走近,他立刻起身朝风濯尘抱拳:“哪里,是谢某打扰了。”
“谢公子请坐。”风濯尘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才转过身朝谢谕一摆手。
谢谕一撩衣袍跟着风濯尘一同坐下,随后他忍不住的朝门口瞥了几眼,却始终没有见到那抹让他心心念念的红色身影。
坐在上座的风濯尘捧着杯子凑近嘴边,借着低头品茶悄悄的打量了一番坐在下作的谢谕,见他一副探头探脑的模样,顿时了然于心,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勾起,就让谢谕的内心再焦虑一下,他——不着急。
果然半杯茶灌下去,谢谕却还是没见到那抹红色的身影,于是他终于按捺不住的转眸问道:“敢问庄主,不知风小姐今日可在庄内?”
“卿月?”风濯尘放下手中的杯子,故意做出一副异常惊讶的神情,“怎么?谢公子此次前来是为了舍妹?”
谢谕犹豫了一下后毫不婉转的单刀直入道:“之前在我府中让风小姐受惊了,我那个表妹自小被宠惯了,所以做事任性、没轻没重的,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放肆到如此地步,我已经修书给靖边王了,定会给小姐一个交代。”
闻言风濯尘挑了挑眉,随后故作大方的朝下座的谢谕道:“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舍妹并无什么大碍,端木郡主也不过是少不更事而已。”
“还是风庄主大度。”谢谕朝风濯尘抱了抱拳,“那谢某便代表妹谢过庄主大量。”
“哪里哪里……谢公子客气了。”
议事厅内的两人彼此虚伪的客套着,谢谕这人向来脸皮厚,明知道风濯尘这番话中有话,却也故意装作无知的模样,反正他来此的目的也不在这里。
他这次来桃庄,一是为了再次探探风濯尘的底细,他始终觉得这桃庄内的人个个都不简单,这风濯尘看似儒雅,其实全身自然的散发着逼人的贵气,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优越感,他只在皇宫里的皇上和皇子们的身上见过,所以他十分怀疑风濯尘的身份。
二来他自然是为了那个让他茶饭不思的绝色女子,自从天香楼一见,他便将她的身影容貌深深的烙在了心底,然而那次宴席上他居然看见那张绝色的容颜上,赫然是一道可怖的伤痕,他一边可惜了那张绝世的容颜,一边也忍不住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他只是备了赔罪的礼物吩咐谢南送来桃庄。然而前几日那苏府的二公子苏无念居然堂而皇之的进了桃庄做客,回到陌城便听苏无念在与人闲聊的时候透露,说是桃庄的小姐不知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脸上的伤口居然看不出一丝的不妥,而且风小姐允诺苏无念随时都可以去桃庄相见。
这让他如何不诧异,那晚纵然天色昏暗,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仍是清清楚楚的见到了卿月脸上那道伤痕,照理说这伤痕就算是结痂了,也决不可能好透了,必定是要留下痕迹的。因此他心里顿时如蚂蚁咬噬一样的难耐,所以原本淡定从容的他坐不住了,他必须亲自来桃庄确认一下,这样的美人如何都不能让苏无念捡了便宜去。
想到这里谢谕不禁挂起了一抹担忧的神情,十分真诚的朝风濯尘说道:“那日谢某见风小姐容颜受损,一直辗转反侧十分挂心,因此特意去求了长姐,要来了宫中最上乘的伤药,希望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风濯尘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副难以启齿的神情说道,“劳谢公子挂心了,只是……舍妹的伤……”
明知风濯尘是在故弄玄虚,谢谕却无法不上钩,暗暗腹诽了一番后才满脸忧心又急切的追问道:“不知小姐的伤究竟如何了?”
“谢公子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一道清冷又讥诮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卿月妖娆妩媚的红色身影慢慢跨了进来。
而听到卿月的声音后谢谕迅速转过脸朝门口望去,那一抹妖娆的红色身影,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淡淡的红晕,那一张绝世倾城的魅惑容颜,如罂粟般致命而诱惑,深深的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他此刻的眼中再也无法容下任何人,只痴痴的随着卿月的步伐而移动着。
卿月斜挑的凤眼淡淡的扫过谢谕张痴迷的脸,随后嘴角忍不住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她刻意从谢谕的面前绕了一绕,才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清冷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诮:“不知谢公子对卿月竟是如此关心?”
听见卿月的话,谢谕才猛得回过神,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卿月的右脸颊,发现果然如苏无念说的不留一丝痕迹,更甚者说面前卿月脸上的肌肤比之过去更要娇嫩了几分。
因此他掩下了心头的好奇,不动声色的朝卿月一脸真诚的说道:“小姐能恢复如初,谢某便能安心了。”
“就是可惜了谢公子的一番美意。”卿月接过丫鬟端过来的茶杯,微微启口吹开面前的茶叶,小小的抿了一口茶,顿时觉得嘴中齿颊留香,不免笑叹风濯尘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然而卿月便是如此淡淡的动作与神情,看在谢谕的眼中却又是别有一番风情,他也算是名门之后,自小也没少进过宫,见惯了宫中各色美人妃子,尤其是家中还有一个东漉第一美人的长姐,然而这么多美人加在一起,却没有一个能与眼前的美人相比。卿月的美,美得浑然天成不含一丝造作,她的一颦一笑妩媚而诱惑,却又不流于轻浮,声音虽然总是清清冷冷的,听来却又是格外的撩动人心,她就如同罂粟一般致命而诱惑,勾得人们明知会丧命,却依然前赴后继、无怨无悔的如飞蛾扑火。
而此刻的他便是那扑火的飞蛾,他当然知道这桃庄里的人绝非善类,他也知道这美丽的女子是故意而为,却仍是想要搏上一搏。
“小姐哪里的话,还望小姐别记恨在下就好。”谢谕故意做出的一副内疚的表情,真诚模样让人看了都觉得不忍心责怪。
偏偏卿月心里却是暗暗好笑,她垂眸抿了口茶,不着痕迹的同风濯尘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故作茫然的问道:“谢公子做了什么让卿月生气的事吗?”
“是小姐大量不与谢某那不懂事的表妹计较。”谢谕嘴上如此说道,心里却忍住不住暗自腹诽道,若不是气恼那日在他府上阿紫的所为,何至于连着给了他几个闭门羹,他可是连着几日吩咐谢南上门请罪呢,结果都连桃庄的门都没跨进来就叫人给轰走了。
听着他们这一来一往的,风濯尘都忍不住暗暗的在心里笑了起来,面上却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卿月,谢公子是特意向你赔罪来的,你也别太难为人家。”
“那是卿月浅薄了,竟没看出谢公子的诚意。”卿月十分不屑的挑了挑眉,倚靠在椅背上的妖娆身姿微微动了一动,就见对面始终盯着她瞧的谢谕喉结不自禁的一动。
之前还端坐着的谢谕,听闻卿月如此一说,随后又见她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他便知眼前的佳人是故意给他难堪,暗暗咬了咬牙他也不恼,勾起一抹歉意的笑容便起身来到卿月的面前,随后他双手抱拳竟是十分有礼的朝着卿月弯下了腰:“那日谢某设宴,却让小姐受惊实在是谢某的责任,恳请小姐大人大量。”
一番话听着倒是诚意十足,惹得卿月笑颜足开,放下手中的杯子笑道:“谢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谢谕才一直起身子便见到卿月笑得开怀,这一笑如牡丹绽放般国色天香、如海棠盛开般娇艳怒放、如罂粟摇曳般妖娆魅惑,顿时一股热流窜起,心跳和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忙不迭的转开眼坐回椅子上,暗中咬牙硬是将那股骚动压了下去。
“谢某此次前来还备了一份薄礼,权当是赔罪,还望小姐笑纳。”说完谢谕朝立于身后的谢南使了个眼色,就见谢南立刻将手中的檀木雕花盒捧到了卿月的面前。
卿月眉眼含笑的接过檀木盒,一边缓缓的打开盒盖,一边故作惊喜的朝谢谕笑道:“谢公子有心了。”
打开檀木雕花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翠绿的镯子,只稍一眼卿月便能瞧出这镯子的价值,心中不禁感叹这谢谕还真是出手阔绰,不过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罘彝王城的藏宝阁里多少奇珍异宝她都没瞧上眼过,何况这区区一只翡翠镯子。
卿月淡淡的合上了檀木雕花盒,随手交给了身后的银香,银香接过盒子自然小心翼翼的捧着。
“谢公子下次来可别再奉上如此大礼,卿月承受不起。”
闻言谢谕当下眼神一亮,卿月这话便是默许了他今后可随时来桃庄了呀,因此他喜上眉梢的朝卿月笑道:“哪里,能搏小姐一笑是谢某的荣幸。”
“谢公子太客气了,风某改日请谢公子好好喝上几杯。”一直静默不语的风濯尘在卿月眼神的示意下,温和的开口。
随后三人一边品着茶,一边闲话家常,气氛倒是颇为融洽。
卿月暗暗算了算时辰,嘴角一勾,心道:该是差不多了。
才这么想着,议事厅的门口便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这么热闹,怎么没人通知我,是不把我这二少爷放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