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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报复(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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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活了大半夜, 陈玉娇才和俞锡臣回到家。

    举了一晚上的煤油灯, 手都快酸死了, 眼睛也睁不开来, 又累又困。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多的苦,心里莫名有点难受,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再也不是从前的千金大小姐了,更没人帮她做任何事。

    心里陡然有些害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能是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排斥,想要回到往日锦衣玉食般的生活但却无能为力,又或许是对以后日子的迷茫与恐慌。

    一开始来到这里,她除了害怕外, 更多的便是好奇, 因为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觉得甚是奇妙,后来觉得可能回不去了,有对爹娘的思恋,也有努力安慰自己接受这眼前的一切。

    想着能够继续活着总是好的。

    但现在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而且,更想念从前了。

    想念往日与丫鬟们在院子里嬉闹的场景,想念每日坐在窗前兰花旁看书的娘亲, 还想念每次休沐为她从外面带来飘香阁糕点的爹爹……

    大概是心有所念,眼眶渐渐发涩。

    整个人也突然沉默下来。

    俞锡臣心思相对敏感,从她刚才还乐呵呵的开心回去, 到现在突然间情绪不对劲都察觉到了,扭过来看,不明白怎么就不高兴了。

    他也疲惫,根本没心思去琢磨她的小性子。

    不过,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想了想,直接将步子跨大,绕到她前面蹲下。

    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背她。

    陈玉娇咬着唇看他后背。

    身子没动。

    俞锡臣见她没动静,扭过头来看她,“上来。”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几乎没什么感情色彩,少了白日与其他人说话时的温顺和煦,但却莫名带了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度。

    陈玉娇听不出来,不过看着他的动作,抿起唇浅浅笑了,然后乖乖的爬到他背上。

    两只手熟练的环住他脖子。

    小时候她爹爹就是这么背她的。

    俞锡臣两只手从她的膝盖腿窝穿过,颠了颠,稳住身形后就往前走。

    他们走在最后面,已经与人群拉开了点距离了。

    不过也好,省得被人看见说闲话。

    陈玉娇轻轻的将脸贴在他背上。

    睁大眼睛看着旁边黑魆魆的草丛,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影子,但这时候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怕。

    心也渐渐安定平复下来。

    俞锡臣看着瘦弱,但后背却很结实,他只穿了一件薄薄外套,贴着上去,很快感受到衣服上皮肤的温度。

    甚至,他还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后背上的人是怎么将脸挨着他的。

    两人谁都没说话,但却又是结婚这一天来最默契熟悉的时候。

    陈玉娇原本还觉得委屈至极,但在爬到他后背上时,这些情绪却又转瞬间消失殆尽。

    感觉被人宠着的日子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眼睛弯了弯,她这夫君真好!

    ……

    第二天一早,陈玉娇就被俞锡臣从床上拽起来了。

    看着窗外黑乎乎的天色,气得拿脚瞪他,“我还没睡好。”

    哪有这么早就叫人的,扰人清梦!

    俞锡臣熟若无睹,跟没听见一样,穿好鞋子就直接出去了。

    对陈玉娇的撒气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陈玉娇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没辙,见人走了,只好从床上乖乖爬起来穿衣服。

    她虽然不用干什么重活儿,但和那些出工的社员却是差不多时候早出晚归。

    没洗脸,但头发却是认真梳好才愿意出门。

    陈妈他们已经准备妥当在院子里等着了。

    一家子出了门,这时候外面还是黑的,俞锡臣虽然没说话,但在岔路口那里还是不用说就直接往仓库那里去。

    陈玉娇走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原本因起床气不好的心情又晴朗起来,蹦蹦哒哒来到俞锡臣身侧,扭头看他笑。

    嘚瑟的不行。

    面上不显,心里还不定怎么担心她呢。

    俞锡臣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扭过头不想搭理她。

    这人越理她越来劲儿。

    两人来到仓库这边,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拿农具。

    陈玉娇开了门,俞锡臣等她弄好后又将她送到来时的岔路口,不放心的嘱咐道:“直接跑回去,别在路上贪玩。”

    感觉她有时候还没黑妞懂事。

    陈玉娇瞪了他一眼,扭身走了。

    管的真多!

    跟她嬷嬷似的,走到哪儿讲到哪儿。

    俞锡臣也转身离开,不过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放心,回过头来看。

    果然,就见她背影慢吞吞的,走几步还伸手掏掏路旁横生出来的树叶。

    忍不住头疼。

    陈玉娇似乎察觉到他还没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见他人真在,心里一虚,赶紧扮了个鬼脸跑了。

    “……”

    俞锡臣看着消失在拐弯处的人影,摇了摇头,随即又不自觉的弯起唇角。

    最后转身离开。

    ……

    陈玉娇回到家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她再次醒来时天亮了不少,从房间里出来,狗娃狗剩他们已经起来了,正蹲在大缸那里洗脸。

    “小姑。”

    “小姑。”

    “嗯。”

    拿了盆去厨房打水洗脸,黑妞正从外面抱了干柴回来。

    “小姑。”

    “嗯,放着我来弄,你也先去洗洗。”

    “好。”嘴里虽然这么答应,但还是去了厨房忙。

    陈玉娇赶紧洗好脸,然后也去了厨房帮忙。

    煮好饭,又和黑妞把衣服洗了,剩下晾衣服的活儿就交给狗娃狗剩,她则去了仓库那里。

    社员差不多要下工了,农具还得交上来,她得去把门锁上。

    到的时候,来交农具的那些人已经候在门外,俞锡臣也在其中。

    弄好后其他人先走了,他则等在一旁。

    忙了一早上,脸热的发红出汗,身上还沾上了不少泥巴。

    他将裤管卷到膝盖那里,应该是在河里简单洗过,腿上都是水,汗毛还黏在一块儿。

    不过都没洗干净,手背脚后跟那里都有泥巴印。

    衣袖上更是。

    陈玉娇看见了,怕弄脏自己的衣服,特意隔着点距离走。

    她以为自己小心思神不知鬼不觉,哪知道俞锡臣一眼就看透了,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

    让人无处遁形。

    可陈玉娇是谁?一点都不怕,反而抬起小下巴看他。

    一副能拿她如何的样子。

    就是嫌弃他!

    俞锡臣移开视线,直接扭过头不作理会。

    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伸出手往旁边一探。

    湿哒哒的衣袖带着没洗干净的手直接从陈玉娇脸上擦过,然后在她白净的脸上留下印子。

    见自己得逞,也没跳开原地,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只是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不是那种温和有礼带着距离的笑,而是恶作剧得逞后略带狡黠的笑。

    陈玉娇感觉脸颊一湿,愣了愣,后知后觉侧过脸看了下旁边的他,但见他什么表情都没有,皱了皱眉。

    下意识伸出手去摸脸,湿乎乎的,低头一看,摸到了水和一点泥印。

    哪还有不明白的?

    顿时气恼的瞪他,然后直接挥着拳头要打人。

    没想到他这人一本正经的,居然还有这么坏的时候!

    俞锡臣嘴角挂起笑,身子往旁边歪了歪,试图躲避着她的拳头。

    ……

    上午,陈玉娇又和昨天一样去了仓库那儿看门帮忙。

    原以为会是平平淡淡的一天,哪知道中午回到家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家屋后菜园里的菜全被人拔了。

    早上还好好的,陈妈还去摘了茄子,哪知道黑妞中午去看的时候就发现自家菜园全毁了,所有的菜都被人从土里□□,也没被偷走,纯属恶意作对。

    今天太阳大,经过一上午的暴晒,菜几乎全部死光。

    黑妞都急哭了。

    小丫头第一次碰到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哭一边试图将晒死的菜重新种到土里。

    陈妈和陈大嫂她们回来后没看到人还觉得奇怪,等寻到自家菜园后看到那被拔光的两分地,再听小丫头一说,顿时炸了,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菜园里蔬菜不多,但平时就是靠这个维持下去的,没了还怎么过日子?

    “肯定是王瞎子报复的,除了他们家还有谁?”

    陈三嫂气得脸通红,他们家最近谁也没得罪,周家不可能,一家子都是窝里横,在外面比谁都怂,队里其他人也不大可能,没和谁闹红了脸。

    只有王家!

    别忘了,昨天还赔了他们家六个蛋呢!

    肯定是心怀怨恨。

    陈大嫂点头,她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也是王家,王家那孙子是队里有名的混不吝,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别看只有十三岁,她听说还和队里田家那寡妇不清不楚的,好几次被人撞见了与人拉拉扯扯。

    那寡妇比他妈还大。

    真是要命!

    陈三嫂直接对陈妈说:“妈,咋办?”

    总不能就让人白白欺负了吧?

    陈妈顿时黑了脸,噔噔噔跑到院子门口,叉腰就开始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到老娘头上撒野,还当真没人治得了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谁干的,给老娘等着,老娘吃了饭就抄家伙上你家去!”

    “有本事就堂堂正正跟我对着干,尽干这种偷鸡摸狗不要脸的事,老娘都替你祖宗臊得慌……”

    那嗓门大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陈玉娇老远就听见了,看着陈妈站在门口叉腰蛮横样,捂着耳朵往院子里走。

    一进去,就发现家里人都围在院子里说话,脸色难看。

    看了一圈,最后走到唯一一个安静人旁边,捣了捣俞锡臣,“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大家伙都不高兴?

    俞锡臣看到她回来了也不意外,听到这问,正准备开口解释,旁边的陈二哥就迫不及待嚷嚷道:“幺妹,我们家被人报复了!”

    “咱家菜园里的菜全被王家给拔了,我们没菜吃了!”

    “那家狗孙子,爷爷吃完饭就去教训人!”

    陈玉娇一听,顿时柳眉倒竖,气呼呼道:“好生不要脸,竟然做出这种事?”

    “哥,我们家不能吃亏!”

    居然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太可气了。

    小脑袋瓜子使劲儿转,然后唆使道:“我们也去把他们家的菜给拔了,顺便把他们家的鸡也给偷了。”

    鸡可以生蛋,到时候天天吃鸡蛋也不心疼了。

    就像陈妈说的,谁吃亏也不能让自己吃亏,那些吃亏是福的话都是说给傻子听的,也就哄哄那些老实人。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陈二哥立马附和,觉得幺妹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俞锡臣在一旁看了头疼,觉得陈玉娇真是好主意想不出来,这种火上浇油的事倒是很熟练。

    陈家菜园被拔十有八九是王家干的,但没证据就不能说什么,不占理。

    而且王家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家,最后闹来闹去双方都讨不了好,这样做并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看陈家这样,似乎根本没想到这层面。

    就在陈二嫂煮好饭后,一家人也商量出了对策,决定吃完饭全家一起去王家讨公道,最起码得把他们家的菜给拔了,不然吞不下这口气。

    陈妈还在门口不停骂,也不知道是纯属撒气还是震慑谁?

    反正俞锡臣是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她那么使劲儿的骂是干嘛?

    中午是红薯粥,熬的稀稀糊糊的,偶尔能捞到红薯块,一家子呼啦啦喝完。

    陈妈一抹嘴,就准备带人去王家闹。

    陈家三个儿子,又是拿棒槌,又是拿砧板,陈二哥更是连劈柴的刀都带上了。

    三个嫂子也不含糊,大嫂从厨房里拿了跟木棍,三嫂则是拿着菜刀,只有二嫂还正常点,手里拿着块抹布。

    俞锡臣扭过头寻陈玉娇,半天没看到她人,正奇怪着,就见她抱着已经晒干的衣服噔噔噔去了屋子里,然后没过一会儿又出来了,随即直接扛起一根粗粗的晾衣竹竿过来。

    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似乎在得意自己的聪明劲儿。

    俞锡臣额角青筋下意识突突直跳,这架势,他不用去都知道要出事。

    陈妈找来好几根大粗棍子,给了陈爸,还走过来要给俞锡臣。

    连家里几个小辈都有份。

    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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