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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可畏。”
他们纷纷感叹着。
有个老头留着两撇胡子,看上去贼眉鼠眼的,两只干瘪的眼睛动了动,流露出渴望的目光。
虽然知道那目光应该是出于惜才之心,但第五涉远看着那相貌猥琐的老头对着楚封瓷一脸垂涎之色,忍不住觉得手有点痒,捏的骨头咔咔响。
帅君一脸冷漠的瞥了他一眼。
第五涉远笑眯眯的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表示自己绝不轻举妄动……在比赛结束之前。
五个大众茶师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他们能给的最高分。
毕竟他们一向欣赏“奇策”,这杯苦桀茶泡的甚合其意,让这些老头子颇为嘚瑟——后继有人啊后继有人。当即就旁若无人的讨论起来,很是没眼色。
这杯茶喝的十分熨帖——其中关窍大众茶师倒不清楚了,这就是野路子和正统茶师的差异。一切靠着感觉走,推崇一个“返璞归真”,说白了就是没谱。
而正统茶师,则是越喝越心惊。
姜还是老的辣,作为一个有底蕴有背景的茶师,略加观察,就明白了那杯茶色美到让人惊艳的苦桀茶之下,是由苦桀片、陈叶、还有一种凉性茶叶碎末共同冲泡的。
组合茶叶虽然新奇,却不是没有,但能烹煮的好的真是少之又少。
过于融洽,那还不如干脆用一种茶叶。过于冲突,起到的是正正得负的效果。
要保持茶品的纯粹,还要从中汲取优点结合在一起,这样对茶师水平的要求太过苛刻。有这个闲工夫,不如琢磨怎么泡好单品茶。
而面前这杯无论从“色”还是“气”等方面,都无可挑剔的苦桀,采用的是另一种理念,并非注重多种茶品的优势互补,而是以其一钝化主茶的口感,达到茶品特色与共性相互融洽。
感受到苦桀的同时,也鲜明的注意到了其他两种茶叶的口感,相辅相成。反而促进了这盏苦桀优异之处,清香扑鼻,温热的茶水顺着喉道涌入胃部,很好的安抚了颇为焦躁的心情。
……这杯茶实在太妙了。
虽然身为茶师,评价应该是最权威的,但是煮茶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辅助虚操师。
这些茶道大家们料想这杯茶对于那些虚操师的作用可是非凡,但不知场内的两位“正主”怎么想,忍不住就去看他们的表情。
一个人表情依旧十分冷硬,不见喜怒。
另一个是刚刚十分暴戾,并且把那个名叫“林凡”的茶师纠出来,似乎十分不好惹的虚操师。
原本以为他的表情该是十分不善的,没想到却是唇角轻轻弯起,那双暗色的瞳仁一眨不眨的盯着下方。似乎要用气势压倒那个看上去分外单薄的茶师。
他凝视楚封瓷的目光实在太久了,虽然不凶恶,但仿如一把出鞘重剑,把那个茶师置于气场之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以至于让评委们都在深刻思考,难道这也是个用了罂粟之泉的主?
当然,下一刻他的动作已经打破疑云。那个虚操师脸不红心不跳,一脸平静的在评分器上评了个满分——就他那冷漠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了零分。
另一个一直十分冷漠的虚操师,也低下头,划了个满分后,迅速关上评分器——这才是真·评委大大你不会给了我零分qaq·系列。
正当众评委唇角略带抽搐时。一个嘶哑的仿佛是从古老的烟囱中钻出来的声音,愤怒的训斥了:“胡闹。”
他的面前,是一盏白瓷绘彩宽口茶杯,茶盏好生生的盖着,竟然一分也没有移动过。
身为茶协长老的老古板眉心都紧紧皱在一起,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出乎意料的高分,仿佛血都要气得咳出来了。
“这种垃圾——这种垃圾——也配的上我品尝,也配的上这个分?”他甚至气得想站起来用力敲击桌面表达不满了。
看向独坐一张席位,讨论得十分激烈,没规矩的快要闹起来的大众茶师,他的目光犹如审视着一团腐蛆。
再望向那两个虚操师,正准备表达自己的厌恶之情时。
帅君转过头来淡淡睨着他,眼中一片如深渊般的深沉,那是连旭日都无法照亮的地方。
古板的长老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害怕之处。然而他的头已经僵硬的扭了回来,安分的坐在席位上,莫名其妙渗出的冷汗粘在华美的茶道服上,黏腻的很不舒服。
这一切都不是经过大脑的思考,而是身体自主对危机的判断。长老甚至没有察觉到恐惧,然而身体已经颤抖起来了——不舒适的状态使他无心再去找茬,反而瞪着那杯呈在茶盘中,透白漂亮的杯盏,愤怒的重复:“荒谬!太荒谬了!他怎么可以这么侮辱茶道呢——如果让我知道他的老师是谁,我保证这对师徒再也无法在茶道上精进一步!”
他旁边同样垂垂老矣,耸搭着眼皮的茶协另一名长老,无声的叹气了:“朱前辈,不是所有茶师都要依靠茶师协会的。让人无法在茶道上精进,也只是无稽之谈而已。”
还没等那名朱长老发火,这位看上去很没精神的长老又开口了:“相反,我推荐您品尝这杯茶,真的很不错。”
他顿了顿,似乎没意识到气氛有种暗流汹涌般的澎湃,接着说:“说不定能对您滞涩的茶艺起到帮助,突破现有的桎梏呢……”
铤——
茶杯落在地上的声音十分尖利,朱长老喘着粗气。白色的茶杯摔到地上变成一片片有着锋利弧度的碎片,上面盈着一半淡绿色的茶水。
地面也被打湿了,不同于普通苦桀茶的极为温暖清香的味道传了出来,适当抚慰了朱长老烦躁的内心,让他理智回笼了片刻,正打算开口解释现在发生的事——
只见旁边的同僚长老摇着头,用一种诡异的语气说:“真是太可惜了。”
于是他也心头一紧,跟着重复:“真是太可惜了。”
看着台下倨傲而年轻的茶道师,他神色晦暗不明。
朱长老开口说道:“很遗憾,我大概要给你零分了。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相信你能理解——”
“我不能。”
年轻的茶道师,唇角含笑,让人恍若春风拂面。
他一步一步踏上阶梯。
不合群的大众茶师们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发现自己中意的后辈似乎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们很不满,从席位上跳出来就估摸着打架。
然而没等新一场混乱被引发,楚封瓷已经走上了台阶的最后一层了。
那段距离其实并不长,但代表的是权威与规则,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了每一个年轻茶师的心底。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每一个来到阶梯下的茶师,都是抬起头仰望着这个地方的——那将是他们永久追逐的圣殿。
可是这个茶道师却上来了。
凶残暴戾的虚操师无声站起来,从高处俯望着那个人,默不作声走出了席位。
这是要去捍卫自己的威势吗?那可是个脾气不太好的虚操师,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样的方法……
这是在场各位茶师评委的内心os。
然而凶残的虚操师只是站在阶梯顶端,很危险的向前俯身却用绝佳的平衡感保持住了这个危险的动作。
他伸出了手。
而那个本该看不见的楚茶师。也十分懒散的笑了起来,懒洋洋拍了一下那只手,将他打到一边。
第五涉远此时的动作绝对可以气死强迫症,他全身上下大半重心都压向前方,半只脚踩空,然而维持着这么一个姿势却怎么也掉不下去。
单手插兜,看起来竟然十分潇洒。手被打开后,他不满的眯起眼睛,“喂”了一声。
于是楚封瓷就拉着他的手上来了。
走上阶梯后,楚封瓷片刻没有停留,与第五涉远擦肩而过,两只手在下方轻轻拍了一下。
脚步声停在朱茶师的席位面前。
那双眼睛睁开了些,露出犹如子夜般深沉寂寞的黑暗,那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毕竟楚封瓷只是个瞎子不能太为难他。
“多事的人还真是到哪都有。”少年的声音犹显稚嫩,里面的气势却已经很足了,带着一种慵懒的、居高临上的傲气。(第五涉远挑了挑眉。)
“不过既然是前辈,也不是不可体谅。”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尽失了,只唇边带着淡淡的弧度,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其实应该是……非常可怕的。
朱长老感觉自己脑子有点混沌了,竟然被这个少年茶师的气势完全压住。
然而他还是用不屑的,待价而沽的目光打量着楚封瓷:“如果你的意思是要重新泡一杯茶,那么你可以退赛了。温茗烹香赛不需要你这样连规则都弄不清楚的参赛茶师。”
“您怎么会这么想?”他挑起了眉,似乎十分诧异。
“我看上去像是那么温柔的人吗?”这句话音量十分小,近乎是自言自语了。
不过还是被忠实的录音仪器录下来传播到星网上,无数人内心默默感慨——这个相貌,看上去真的十分温柔乖巧(美貌)啊。
楚封瓷蹲下\'身,手上捡了那块最大的瓷杯残骸,里面还盛了十分漂亮清透的青色茶水,和沉淀在底部的絮絮茶叶。